她斜眼看了他一眼。一袋子的啤酒就剩下三四瓶了。
萧罕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回去你开车。”
她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画板上。
萧罕望着远方的云。“你要是不开车就睡在这儿。后面木屋是我学长为了采风和写生临时搭建的。”
醒寒呼出长长一口气,被他骗了。“我七点准时回去,师傅找我有事。”
今天是浮华伴生的杀青宴。每次聚会都要有个名头。不就是想几个人坐下来吃吃喝喝吗?未必是朋友,能够吃吃喝喝最重要。难道醉了以后还分熟和不熟吗?
“那我怎么办?”萧罕打量她一眼。
“我会先送你回家再打车去找师傅。”她仍专注于画板
“没关系,你可以开我的车去,然后明天再来接我。”他似乎有意让自己依赖醒寒。
醒寒微微一笑。“我还是打车吧。”醒寒的意思是,如果她没准备好对一个人负责,就不要让人家依赖上她。
杀青宴五点钟开始,她跟阁老说好了不去参加,不想露面,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她。要真的有人问起就让阁老自己编。
七点回去到那里想必他们又结束的差不多了,要是还没结束她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等阁老的电话。有小西和方瑞陪着阁老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就做个清醒的外援也不错。
萧罕最喜欢看天上的云,他说他最喜欢云彩的漂浮。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认真的做件事儿。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喜欢到处走,到处留下开心的事,记住别人喜欢他的目光。
醒寒从前在意这些,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年纪大了的她,更想要安稳。
七点半的时候驾车回市区。萧罕在车上吹着凉风,舒服的睡了一觉,酒也醒的差不多。
“高醒寒,你要不要这么渣?”他狂笑一声,大喊一句。
醒寒抬抬眼从车镜里看了眼后座的萧罕。
“竟然把我丢到后座。我的车哎,副驾驶都不给我坐。你避嫌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他知道,高醒寒绝对不是真心让他睡得舒服。就只是想和他保持距离而已。
高醒寒揶揄的一笑。“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OK!”
到了地方,醒寒连人带车扔到小区门口转身叫车离开了。
到了剧组杀青宴的地方已经九点钟,果然还没有结束,她就在对面的地方吃了个夜宵。然后在本子上乱写乱画。十点半的时候接到阁老的电话。
她在对面门口涌出的那群人里准确的毫不费力的找到张争。怕被人看到她在这里打发时间的,她特意从暗处委身过去。
张争也在人影错综的街道一眼看见了从对面过来的醒寒。他扶着门,眼神跟着那个身影从马路对面一直跟到阁老身旁。张争显然喝了不少,心情显然很不好。
醒寒来到阁老身边,脸上挂着应酬的笑容。待阁老与各位逐一寒暄后才扶着他离开。
阁老却一把甩开她。“我这儿不用你。”他转身看向张争。“他喝的不少,你帮我送他回去。他今天出了什么事,我为你是问。”
人这么多,醒寒开口分辨只能让师傅没面子。她经过人群,穿过迎面而来的风,走向张争。不知为何,站到他身边时,心里很踏实,也很放松。难道这就是从他那处传来的信号吗?是张争给了他放松和踏实的感觉?醒寒并不能确定。
她从门框上拿下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自动屏蔽掉所有看过来的目光。
“车在哪儿?”醒寒低着头问。稍稍一侧头,蹭到他的下颚。又立刻低回来。
张争用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臂故意向里圈了圈,尽量搂得紧一些,然后指了指那边。“在那边。”
醒寒手肘用力抵了抵他的肋骨。让张争不得不轻一点搂着她。
走了好远还没看到他的车。“你是不是记错?”醒寒张望这这一段距离里,好像都没有张争的车。
“是。”他笑着想起。“我记错了。我的记性一向不好。反方向。我们刚好走反了。”
醒寒提起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不一把推开他的冲动。吃力的扶着他张争往回走。张争一点力气都不用,整个身子半挂着的压在她身上。
她知道张争逮到机会一定会整她,毕竟自己好几次驳他的面子。这口气他早晚要出的。所以她并未说什么,只等着他闹够了。他总有腻了,累了的时候。
张争还算善良,车果然在这边。醒寒扶着张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启动后发现张争迟迟不肯系安全带。而是不停的松自己的领带,台湾的天气确实让人热的难受。
他撤掉领带,扣子敞开几颗。就是没有系安全带的打算。
好吧!醒寒上手帮他系上安全带。他的目光在她的耳畔流连,看着她侧颜时嘴唇凸起的弧度。饱满圆润,看上去软软的。
他刚要俯身一亲芳泽时被她碰巧躲开了。张争戏耍成功的一笑。“你耳朵边上还长眼睛的!”
醒寒目视前方。“你要是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
这句话进到张争的耳朵里就是调情,是勾引,是故作害羞,是半推半就……,此时此刻无论高醒寒说什么张争都很亢奋,就连她的声音都成了温存时的低喘。
高醒寒为了让他清醒,特意给他讲了个故事。“手把手教我开车的是我的一个男同学,他很英俊帅气幽默,也很为我遮风挡雨。我们走的很近。我当时很喜欢他。”最后一句。“主动追求过他。”
这番逼近果然奏效。张争屏住呼吸,看着前方。“谁还没有个过去啊,我不在乎。”嘴上说着,却侧过脸不看她。没好气的扔进嘴里一块口香糖。
醒寒侧头看着他拼命压抑维持风度的侧颜,浅浅一笑。发动车子。“我们今天还见过。”
张争倏地转过脸,嘴里的口香糖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气的他心口好疼!他拼命压着那口血不喷出来。
醒寒。“去哪儿?”
张争。“夜店。”
高醒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却还是开去夜店。一脚刹车停在夜店门口。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不管你多晚出来,我都等你。”她转过头看着他。“我会看你是两个人出来还是一个人。两个人我就不等了。”她摇摇头。
啪的一声,张争果断关上车门直奔令人眼花缭乱的夜店。
她熄火掉,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夜店门口。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张争拖着烂醉如泥的身体出来,在马路边吐了一阵子,开始沿着马路边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醒寒只能开车跟在他后面。给他送过去的湿巾被他甩开,送过去的水被他抢下来扔掉。一副闹脾气的样子。
醒寒不禁笑了笑。继续开车跟着他。直到他走进一个胡同,蹲在那里。车进不去,醒寒只能锁上车子跟进去。
她蹲在张震身旁陪着他。“哎,你觉得觉得我们两个蹲在这里,像两朵蘑菇!”她忽然想到从一本书上看过蘑菇的那段故事。“如果再举着一把雨伞就更像了。”
张争一把抱住她。“不舍。”
醒寒没听清。“什么?”
“舍不得苑嵘(芳泽饰演的角色)。舍不得沈钧。杀青了,忽然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整个人空荡荡,没着没落的。”他的头很重,压在醒寒的肩膀上。“你能……”
醒寒以为张争会让她做一些建设性的事。他却说。“你能,不气我了吗?”
醒寒则望着天上的朗月繁星。人从一出生,做的最多的事,莫过于分离!没法习惯,只能是骗自己,说还会再见的。
醒寒终于把张争哄上了车,而她一路上都在问张争同一个问题。“你家在哪儿?你住哪儿?我们去哪儿?”
高醒寒家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上的两个人睡得很沉。直到天微微亮时,副驾驶的男人才不舒服的醒过来。他看着醒寒一会儿趴在方向盘上,一会儿靠着,反正就是怎么睡都不舒服,所幸就不睡了,反正天也亮了。
她看着张争在外面靠着车子抽烟。她从车里拿了件外套出去披在他身上。
“怎么不进去睡?”张争问她。
“你睡得很香,我怕把你挪醒了。”醒寒抻抻懒腰。
张争知道她不敢扶着自己进去睡,是因为怕被记者拍到,担心自己身缠绯闻。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车里。可是他,从来都不怕这些。没怕过。
张争灭了烟。告诉她。“不用怕,进去吧。我没有不敢曝光的。”
这一刻,她觉得张争的形象高大踏实。
他披着外套躺在榻榻米上。原来他喜欢那一处角落。醒寒走过去将榻榻米的落地窗的窗帘拉上,那里又暗又静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他倒是会找地方。想必早就瞄上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