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出了门,千万别回头,这样不吉利。可是,岳子乔却毅然坚定的回头,看了看房间的一切。他没想到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他居然还清醒的活着,确实是个奇迹。
他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那个小孔,他比了比中指,虽然,他知道对方从来没有透过小孔看过自己这边。
不过,他是还是做出了这个举动,同时他还给对方一个鬼脸,多少年了,他都差不多记不清还可以做这个幼稚的动作了。要不是他不要脸的坚持辱骂,他相信隔壁早已经成了一具干尸,而且是散发着恶臭的干尸。
他用自己的不擅长的方式,拯救了那个陌生的生命,至于他离开之后对方还能活多久,他就没办法也没有能力去管了。
前来押解的两名武装人员,都提着大刀,刀光寒寒,让人一见之下,会生出发怵的感觉。不过,他们的态度都还平缓,除了催促快点走之外,并没有做出辱骂、踢裆等等过分的举动。
出了门,眼前是个大花园,鸟语花香,田园风光十足。转角是一排紧密连接的的房间,看外观跟岳子乔居住的没有两样,粗略一望,足足有十间之多。过道是阁楼式建筑,琉璃瓦,红漆柱子,外廊还有好多处石阶,通往花园。
两人押着岳子乔穿过花园,进了一间小偏厅,光线变得灰暗,岳子乔还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小偏厅内间又是一条暗道,门是打开的,等三人进去之后,门自动关闭。
越走越深,通道里发霉的味道很刺鼻,还能闻到阵阵血腥味。等到了地方,岳子乔看到了一个挂满奇形怪状金属的小房间,两人把他扔在这儿,也不说话,其中一人倒是很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最后摇摇头,径直就离开了。
“这位兄弟,请留步。请问把我带到此地,是为何故?”岳子乔见人一言不发就离开,顿时不干了,急忙问道。
那人回头,面露不忍,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别逞强,保命要紧,再坚持一阵就有好消息的。”
撂下一句有头没尾的话,那人便匆匆离去了。
“你先别走……”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而已。
“保命要紧,什么意思……”岳子乔喃喃自语。
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把这间血腥味十足的房间粉饰得阴森森的。
只要稍稍看一遍,岳子乔便猜出此地,就是刑房了。
两世的记忆里,他也只有在虚拟的画面中见过这样的场景,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站在这里,被那些血腥子味一熏,他才体会到深深的恐惧。
全身的汗毛炸开,大汗涔涔地直流,未知的惧意就像钝刀剌肉一样,时时刻刻抓住神经和毛孔不放,让人痛不致死,而又几近抓狂。
他想要自我安慰一番,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劲,都是徒劳无功。
他很想冲出去,跑到那扇门下,乱踢乱摇,可是那里已经关闭,就算他拼命折腾,依旧纹丝不动。终于,他颓废的坐在冰凉的地面,双手抓住头发,深陷进痛苦中。
他用痛苦来换取恐惧,就算指甲里流着鲜血,他也全然不知,深深地陷入一种迷离飘散的状态里。
半响,他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的人物,都是他熟悉的人,有前世的,有皓云国里的,很多很多,都带着讥笑,嘲讽着,指指点点。他们都在见证岳子乔的怯弱,见证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最无助的一面。
“不……”岳子乔不甘的怒吼。
他猛然站起来,眼中的迷离被冷静取代,他从不稳定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感觉中的寒意就这一刻,也随风而散,取代的是热气腾腾,这热气在灯火下散着雾色,让他整个人仿佛处在迷雾之中。
刚刚清醒过来,突兀的一个声音自房子里响起来。“不错,能在特制二品迷魂香里保持清醒,看来你的神识不凡嘛……你是人犯岳子乔?”
声音出现的突然,让岳子乔不由得退后到墙壁上,直到那人说完,他才在一团阴暗里,看到两个坐着的模糊人影,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几个模糊人影。
这些人是怎么出现的?岳子乔诧异的想着。适才,他可是把整个房间都仔细观察过的,这些人出现的方式实在太诡异了。
岳子乔稍一迟疑,就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怒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老实回答!”
不知道何时,他身侧又出现了一位身着灰衣的面具人。那人踢了岳子乔一脚之后,双手抱在胸前,毫不在乎的用那这鬼客面具盯着。
“本公子不是人犯。”岳子乔也愤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皇城岳阁老的儿子,你们私自扣押朝廷权贵的家眷,胆子真大!”为了摸清对方来路,他准备做回纨绔公子的做派。
“吵什么吵,找的就是你!”又是两脚踢在他屁股上,踢得可真狠呀,差点没把岳子乔痛晕过去,连忙默念法诀,开启了空间术。接着,扯着嗓子道:“痛死我了,你们这样是违法的,知道吗?”
屁股又多了两个脚印,这回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庆幸之余,岳子乔发现对方只打自己的屁股,别处却是不碰的,心说要么是有特殊爱好,要么就是怕伤着我!当然后者的可能姓居高,那么他们是有顾忌的。
推断出对方并非刀疤脸那样的亡命之徒,那么他们不大可能对自己进行实质性伤害,岳子乔的心神开始有了底气
那苍老的声音哂笑道:“岳公子是吧,很遗憾的是,你老子已经在陛下面前,亲口承认与你没有瓜葛了,如今你自立门户,你现在应该叫岳老爷才对。”
闻言,岳子乔心头一紧,脑袋嗡得一声,冷汗就下来了,他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对方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他老子岳原,一个是陛下。那么现在审讯自己的人,就是朝廷的人无疑了。如果是真的,前期的心血可能付诸东流——陛下要治罪,那飞仙攻略就是空话。
就听那老者继续冷笑道:“不瞒你说,你的案子上面已经定论了,煜亲王献出秘宝保住了一品亲王的帽子,不过现在闭门思过,自保不暇,你就老老的交代,那些祸乱朝纲的妖言乱语,是何人幕后指使的吧。省得老夫用刑,你这副身板,也吃不了这般苦楚的,对吧。”
对方的话就像晴天霹雳,把岳子乔劈的体无完肤。
没想到飞仙攻略不单没换来皇家的青睐,还引来了牢狱之祸。岳子乔如坠深渊般无力,干咽吐沫,嘶声道:“不不,不可能,一定是有所误解。”
“误解,怎么会呢!”那苍老的声音道:“二皇子可是亲自指证,他是受了你的蛊惑,一时迷了心窍,人证物证都有,你还要狡辩不成?”
看来所托非人啊,虽然不清楚当时的情形,不过被人拿来做替死鬼是必然的了。岳子乔凄然道:“就算是我所著,怎么是妖言乱语,那可是富民强兵良策啊……”
“笑话……”另外一位坐在一旁的人,声音阴冷的发话了:“无知狂徒,竟敢在杂家面前说良策,你这样的货色,声色犬马还没有玩够,懂什么治国的大道理。杂家今日来,不是听你狡辩的,是陛下念及你年幼无知,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错过了,那就等着吃一辈子的牢饭吧。”
岳子乔默不作声的陷入呆滞,又听那人问道:“不想说,对吧?”
“是的。”
“那就先说点别的,为什么要在安庆县监牢害死姒沛?”
“姒沛之死与我何干?”岳子乔摇头道:“姒沛自作孽不可活,他已经入狱,证据确凿我为什么要在狱中害死他,多此一举。”
“哼!”那人沉声问道。“跟杂家作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量。你不承认,杂家自会继续追查下去,到时候水落石出时,定要数倍奉还。你不承认狱中杀人,那姒沛却因你遭的罪,想杂家平日里待你岳家人甚是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真以为姒英公公平日里好说话,就当软柿子来捏?天大笑话……”
岳子乔听到这儿,猛然回味,这位说话的,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姒英,难怪了,说话的腔调阴飕飕的,冷哼道:“姒沛在安庆为非作歹,既然被本公子碰到,当然要惩治,至于你姒大公公平时的照拂,一码归一码。看来,我的谏言攻略,定是被你从中使坏,借机报复了?”
“一派胡言!”
岳子乔道:“忘了说,姒广扔下的烂摊子,本公子帮着你收拾了。”
“你……”老者被堵得一愣一愣,气道:“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最后问你一遍,是说指使你做的这些事?”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人指使,一切皆我个人所为。”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岳子乔已经冷静下来。
姒英又是几番憋问,岳子乔无论他问什么,都一个论调“都是他个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至于其余的,概不解答。
姒英的耐性被消耗干净,耐着性子问了半天,一无所获,脾气便上来了,冷声道:“邱佥事,既然他不愿合作,那还等什么,用刑吧!看这小子活得挺滋润的,你们金銮卫碰到岳原家的人,难道服软了不成?”
邱镇涛笑笑道:“姒公公言重了,本卫奉旨是严密监控,暗中调查,如今将人囚禁已是僭越,若是再擅自用刑,置陛下圣谕于何地?至于岳大学士面前服软不服软,也该陛下问罪,姒公公这话是替陛下做主吗?”
姒英被噎的不行,气急败坏的对后边的人吩咐道:“邱镇涛休要陷害杂家,你以为这么说,陛下会听谁的?哼,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