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南部小城的市郊,黎克泰集中营。
2125年9月4日(第一卷第三部分萨曼莎故事线结束4个月之后)
这里原来是一座物流配送中心,现在被改造成了阿马萨帝国的一个小型物资分配中心,名叫黎克泰集中营,负责为6号帝国殖民地中的2个大型工厂,15个帝国城镇和40个帝国哨站输送物资。
每时每刻都有许多辆拖着集装箱的卡车在物流中心的大门进进出出。
集中营四周建了一层又厚又高的水泥墙,圈了一层略矮的高压铁丝墙,外面还有金属拒马。
围墙只有一个大门,由两块非常厚的黑色钢板构成,配备着非常复杂的机械门轴,似乎总有某种机械结构在那门轴里不停运转。
在集中营四周,都是高高的哨塔。
黎克泰集中营中间两个非常大的扁平长方体建筑物,分别是民用物资配送中心和军用物资配送中心。
民用物资配送中心依然采用了原来的白色墙壁和黑色顶子,而略大一点的军用物资配送中心则完全涂成黑色,顶子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粗体A。
在军用物资配送中心左边100米那栋较矮的红砖楼是原来的员工宿舍,现在改成了用来关押集中营囚犯的场所,变得阴森森的,而且每个窗户上都装了监狱既视感的铁栏杆。
这里的“囚犯”大多是游荡在野外求生的散户幸存者,或是原先拥有独立幸存者聚居地,被阿马萨帝国侵略后被赶到这里的人,或是被阿马萨俘获的赏金猎人,也有那些锋翼联盟的俘虏。
在民用物资配送中心内部,还分为好几个不同的区域,用于整理,配送和储存不同种类的物资,不同的区域还有一排排数不清的工作车间,里面的一切都擦得发亮。
墙壁上到处贴着清一色的黑色横幅,上面用红字写着一些醒目得夸张的宣传标语:阿马萨帝国万岁。
囚犯统一穿着褪色的蓝色囚服,有种灰蒙蒙的感觉,大多有些瘦削,有点黑眼圈,头发还有些打流。
他们或是拎着一辆辆装满棕色纸箱子的手推车前往指定区域,或是站在堆成山的物资箱附近进行统计工作,或是把各种各样的东西用规定的纸箱子包装起来。
除了到处都是成群的囚犯在工作,还有一队队集中营守卫来回穿梭,监督囚犯的工作。
这些守卫往往四五成群,穿着半袖黑色作战服,外面套着一件软质防刺服,手上还套着黑色的半露指手套,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头盔,头盔前面有一个黑色的防护面罩,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守卫的脸,他们腰间揣着甩棍和催泪喷雾,手里还举着把黑色的泵动霰弹枪。
这些守卫同那些身材毫无差别,皮肤清一色的克隆兵不同,这些守卫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肤色也不尽相同,手臂上的臂章没有竖道,而是印着一个骷髅头,象征着集中营守卫的标志。
在配送中心四角的高台上还各着一个守卫,手里端着一把栓动狙击步枪,站在高处俯视着配送中心里的一举一动。
轱辘在地上咯咯哒哒的声音,囚犯的叫喝声,集中营守卫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叮叮叮……现在进入休息时间,一共15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哗啦啦,所有囚犯筋疲力尽地放下手头的工作,低着头蔫蔫地顺着庞大的人流走进休息室。
同那些喧哗的休息室不同,在走廊尽头那间最不起眼的休息室里,里面挤满了人,甚至还有几个人排在外面,尽管屋里充满了汗臭味和热气,可整间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人们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里的人大多病殃殃的,他们有的甚至不停地咳嗽,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
在人群中央,有一个女人,扎着马尾,尽管脸上有些尘土,仍遮不住她那对清澈的眸子,在这乌烟瘴气的集中营中,那对眼睛即使在人群中也会闪闪发光,坚韧而充满希望。
她面前坐着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鼻青脸肿的,下巴和伤口上贴着两条细小的免缝胶带,他浑身都是淤青,左臂还有一道伤口,大得有些吓人,不过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那个女人轻轻地为他缠上一圈纱布,那纱布是那样的洁白,在这脏兮兮的环境里还能有这样干净的东西真是少见。
在那个年轻人旁边还有一个比他略小些的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长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他紧紧地抱着那个年轻人的胳膊,表情充满恐惧,看样子是之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看到那个年轻人的伤势得到了照料,表情也渐渐舒缓些。
“那个该死的黑帽子……”
那个年轻人小声咒骂着。
“他们竟敢欺负我弟弟,这些该死的***!要不是他们人多,我早就把他们打跑了……哎呦,痛!”
“省省吧,愣头青,这回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再加上你弟弟也没受什么外伤,就知足吧……”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沙哑着嗓子说。
“我……”
年轻人依旧愤愤不平,双手握着拳,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
那个女人完成了包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留着力气,好好保护你弟弟。”
年轻人的目光变得平和些,嘴角不好意思地上扬一些。
“真的太感谢您了,艾琳……”
“哪里的事……肯尼?”那个叫艾琳的女人回过头,对着站在她身旁的那个身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的男人说,“麻烦把最外面那个瓶子给我。”
“没问题。”那个男人说着,半蹲着把提在手里的棕色旧皮袋缓缓拉开,拿出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递给艾琳。
艾琳打开瓶子倒出三粒白色的药片递给那个年轻人,向门口张望一下,确认没有守卫之后,小声说。
“抱歉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你回去先把这些吃了,如果发烧的话立刻来找我,千万别让守卫抓到你发烧!”
“嗯没问题,这些就足够了,谢谢您。”那个年轻人谨慎地说,收起药片之后,拉着他弟弟慢慢从休息室离开。
“叮叮叮,所有人立即返回岗位工作!五分钟后点名!”
“别担心,下次休息时我还会在这里等着大家,请大家尽量小心些,别让守卫发现异样。”
艾琳一边谨慎地嘱咐着匆匆离开休息室的人们,一边和那个叫做肯尼的男人急忙收拾好医疗用品,把药品袋子藏在一块松动的瓷砖下面,然后跟着艾琳飞速跑回车间。
点完名后,二人回到车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连休息时间都要用来给集中营里的人看病。
不过没别的办法,之前那些医生后被外面那些克隆兵抓走带去了德萨——阿马萨帝国的都城,也是阿马萨出现后第一个被攻陷的大型城市。
而且一年前遇到了之前在撤离医院时见过一面的肯尼·克拉克下士(详情见第一卷第二部分),肯尼愿意作为她的帮手,帮助艾琳看管药品,整理物品之类的,顺便再给她当个保镖,毕竟集中营里不是每一个人都守规矩。
艾琳扶着旁边的栏杆,擦去头上的汗珠。
“哎我说……”肯尼气喘吁吁,由于长时间没有喝水,脸都热红了,而且汗流浃背,说话断断续续的。
肯尼还没说出下一句话,一个守卫来到小车间门口,粗暴地拿枪托砸向车间外面的铁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歇着干嘛呢?赶紧干活!”
二人见状忙擦了擦汗埋头工作,艾琳拿着统计表记下面前成堆物资箱的相关数据,肯尼则负责把那些沉甸甸的箱子搬到手推车上,装满了再运到装卸区。
守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两个人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些了。
刚消停些,只听附近一个车间有一个女人在咳嗽——是她上铺的玛丽,她和她丈夫上个月刚被抓进来,玛丽非常胆小和内向,几乎没和艾琳说过什么话。
瞬间,周围几个车间以前安静,那些哗啦哗啦搬箱子的声音和囚犯说话的声音,陷入了充满恐惧的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提心吊胆地听着那咳嗽声。
那咳嗽声更厉害了,似乎玛丽病得很重,她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极力掩饰她的咳嗽,急匆匆地捂住嘴并打翻了一些瓶瓶罐罐,试图用噪音盖过她的咳嗽声。
艾琳正准备走出车间一探究竟,也许还可以帮忙玛丽诊断一下,走到门口却停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已经晚了,那又厚又硬的皮靴鞋底踏在地板上,发出冰冷而无情的哒哒声,那些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拐了个弯,然后停住了。
接下来是玛丽边咳嗽边苦苦哀求的声音。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没事,只是呛着了而已……咳咳咳!”
然后是一阵扭打的声音,艾琳和肯尼急忙跑出去,打算阻止守卫的暴行,可就在他们马上跑到那个车间门口是被一只干枯的手拦住了——是之前那个山羊胡子老头。
“即使你们去了,也帮不了她……而且你们两个是这里唯二的医生,你们若是被守卫发现有医疗技能然后被送去德萨都城,那恐怕这里每一个生病的人都会落得这个下场吧,如果你们留在这里,能救下的,就不止他们二位……”
艾琳和肯尼急切地想冲过去帮忙,可老头说的也不无道理,艾琳低头犹豫着,肯尼气得牙关紧咬。
周围几个车间的人都默默走了出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两个守卫从那个车间里走出来,把玛丽拖出来,现在她已经昏了过去。门口还站着一个守卫。
接着又从同一个车间里冲出一个棕皮肤的男子,大吼着举起拳头冲着守卫跑过去,结果被守卫一个枪托打在地上,那个男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也许这个也感染了,把他也带走!”
肯尼又往前走了一步,满眼怒火。
不光是肯尼,其他几个人也颇为愤怒,紧紧握着拳。
“怎么着,不服?”
一个守卫掏出手枪,咔哒一声上了子弹,嚣张地侧着脑袋单手拿枪对准肯尼的脸,肯尼毫不示弱,怒目而视。
艾琳轻轻抓住他的袖子,眼神示意肯尼不要过去,看得出艾琳也很不甘心,想帮住那两个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沉着脸悄悄对肯尼说。
“走吧……你救不了每一个人。”
“可你就忍心看他们把人带走?!”肯尼死死盯着那两个守卫拖着昏迷的人越走越远,紧紧握着拳,随时准备冲上去拦下守卫。
可他们两个人又看了看周围,几个持枪守卫近在眼前,身后还有狙击手正举枪对准他们。如果他和艾琳被守卫抓走了,那么以后其他人生病了也难逃一劫。
肯尼最后还是退下了,老头瞪了瞪周围几个准备冲上去打一场的囚犯,那几个莽撞的囚犯也往后退了一步。
“嘿!你们都没有工作吗?看什么看,再看取消今天所有休息时间!”那个留在那里的守卫挥舞着枪,趾高气昂地嚷嚷着。
周围的人群渐渐灰溜溜地散去了,艾琳用余光看着,那两个被拖走的人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到了晚饭时,所有人来到食堂,拖着一个餐盘在几个打饭点处排着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
终于轮到了艾琳和肯尼,那一脸横肉的集中营厨师吝啬地舀着汤勺,给每个人一勺稀土豆泥和半勺几乎没什么菜叶子的汤水。
两个人端着餐盘找了两个位置,肯尼闷闷不乐地坐在艾琳对面,一言不发。
正在他们吃着这难以下咽的食物时,旁边几个囚犯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各自听到的流言。
“我听说锋翼联盟那些人已经成功守住海姆达尔防线了,并且在西北海岸线那片小型城市群里建立了新的根据地。”
“锋翼联盟?就是那些主流幸存者?听说很多被阿马萨奴役的人都加入锋翼联盟了。”
“那是,而且好像基本上所有部队都陆陆续续安全撤进海姆达尔防线内部了。”
那些人又把声音拉低一些。
“而且不光是锋翼联盟,周围那些没加入联盟的散户也组成了许多幸存者聚居地,最大的那队人叫什么来着?对了,赏金猎人公会。”
“哦对,听说联盟最近还跟他们结盟了,一致对抗阿马萨。”
“这样说不定哪天他们就打过来了,毕竟这里不是帝国本土,再多的哨站和基地也不可能完全守住这么大的殖民地,到时候我们趁乱逃出去就好。”
到了晚上,艾琳随着其他女囚犯回到睡房,睡房就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原先每一层的所有房间都合并成了一个睡房,里面拥挤地摆着一排排双层床,睡房只有在正中间的顶子上才有一个小小的灯泡。
熄灯之后,艾琳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上铺,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