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猝然醒过来。
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警车的副驾驶座位,明媚的阳光缓缓照进来。
身上穿着黑色的警察制服,外面还套着一件防弹衣,上面别着一颗闪闪发光的警徽。
他感觉自己脑袋里空空的,似乎是突然蹦到这一天来的,之前发生了什么,一会要做什么,他全部不记得了。
“喂,你小子可别走神……”
布莱克,他的搭档,也是艾琳的父亲(详见章节一、二),在旁边说着。
“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到了狂欢节指定点巡逻的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哦,不好意思……”
迪恩急忙回应着,深吸一口气。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警车在大街上缓缓行驶,周围也有几辆警车一同前进,似乎一切正常,只是马路两旁的人比平时多了点,都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一路欢声笑语地走向道路那头。
这时他很快就注意到人群中不同的身影。
有两个衣衫褴褛的艺人,长得差不多,看样子是双胞胎。
他们正用自制的小烟花作为杂耍道具来吸引路人,噼里啪啦地迸发着蓝色的小火花。
都留着蓬乱的黄色爆炸头……
突然一些混乱而模糊的片段,暗红色,伴有杂乱的吼声。
“你确定你没事儿?”布莱克怀疑地问。
“嗯……大概只是昨晚的噩梦罢了……”迪恩并没有过度在意刚才的插曲,只是继续观察着路上的事情。
不久,人们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到处是狂欢的喜悦与攒动的人群,放眼望去,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而迪恩却突然变得很紧张,脸色有些发白。
“还是对过去的伤口有些触景生情?”
“嗯。”
迪恩很不自然地答到,有些强装镇定,但最终深呼吸一口,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把刚才回忆和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至于迪恩为什么紧张,那大概是很多年前的旧伤疤又被揭开了,具体和狂欢节有什么关系,他自己也并不清楚,也无法再弄清楚。
自然,他也没注意到,从远处驶来一辆巨大的狂欢节游行车,上面印着一个醒目的,红色的“A”,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这个字母。
他们终于来到了指定巡逻地点,随着车门的打开,狂欢的声音一股脑涌了进来,迪恩暂时放下了那些不快的回忆和并不清楚的片段,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一上午的巡逻还算顺利,没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只是一上午淹没在无休止的嘈杂声中,还得提防着任何不对劲的细节,不免让人有些疲惫。
午休的时候,迪恩和布莱克挑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汉堡摊,各自点了午餐。
滋滋直响的油遇到鲜嫩厚实的肉饼,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儿,配上浓醇的芝士和酸甜恰到好处的酱汁,再加上那绿得让人舒心的酸黄瓜和生菜,令一上午的劳累和烦闷一扫而空。
正吃着,边和布莱克聊着天,忽然手机响了,迪恩一看,是艾琳发过来的,写着“新年快乐”。
一个男子突然从迪恩身边走过,迪恩忙往后退让一步,下意识抬了一下头,心中一惊。
这个男子(长得几乎和约翰一模一样),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然而这是迪恩认为自己并不认识他,只是觉得非常眼熟,却始终无法记起在哪里见过。
一股不安与紧张再次袭来,他抬头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周围的很多人都十分眼熟。
旁边走过的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士(丽娜),从旅游公交车上走下来的一个老头(阿尔托),附近公园那个西装革履的小提琴表演者(棕皮肤男子)。
这时,之前那个模糊的暗红色片段再次涌上心头,只不过这次,那个片段更加清晰,迪恩隐约看到一辆黑色的防爆车,一个被改造的物流中心,一个角斗场……
可这些片段突然中断了,随着一个人匆忙走过,险些撞到迪恩。
迪恩望着他的背影,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连帽衫,瘦高,给人一种很阴冷的感觉,背上还挎着一个卷了毛的吉他包,急匆匆地从人群中穿过,并且一直低着头,躲避着人们的目光,似乎全身有些发抖。
虽然不能只凭感觉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怎么怎么样,但迪恩跟触了电一样,突然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而且这个人马上就要干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只有现在才能阻止他!
迪恩二话不说,扔下汉堡就追了上去,可人群实在太密了,现在直接喊住他恐怕又会打草惊蛇,迪恩不得不从人群中艰难地挤过去,望着那个人警惕而神经质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走进一栋有些荒废的小楼里。
迪恩立刻跟了上去,并在走进楼里之后,放轻了脚步。
这个人,绝对不对劲。
这时迪恩发现布莱克也跟了上来,满脸的疑惑,迪恩立刻用手势向他示意,布莱克也明白了,没再说什么,紧跟在迪恩身后。
两个人跟着红衣男子来到了楼顶,喧闹声再次涌入耳朵。
两个人躲在顶楼出口的墙后面,谨慎观察着在外面的那个红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俯视了一下楼下攒动的人群,打了一个寒颤,深吸一口气背对着迪恩和布莱克,把吉他包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来。
紧接着,传开了枪械活动的咔嚓声。
迪恩和布莱克俩人心一凉,各自掏出配枪,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对准那个红衣男子,并大吼着:
“我们是警察,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并举起手来!”
那个人一愣,只是一动不动。
“警告你最后一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并举起手!”
迪恩吼着,一个片段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中闪过:在一场狂欢节上,一个小男孩拉着父母的手,本想回过头说些什么,等到的却只有枪声……
那枪声是如此的刺耳,即使过了很多年,那恐怖的声音依旧在迪恩耳边回响,纠缠着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越来越紧张,视野中除了准星对准那个红衣男子,其他周围的视野变得非常模糊,抵着扳机的手指也开始发麻。
那个人突然转身,手里举着的,正是一把黑色的突击步枪,甚至和他当年看见的那把一模一样。
砰!
事情发生的太快,迪恩几乎没经过犹豫,直接一枪击中了他的心脏。
可那个红衣男子的手虽然垂了下去,可依旧紧紧拿着枪,用尽最后的力气,准备扣动了扳机……
迪恩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上去,正在他开火时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步枪,竭力把枪口对准天空避开人群,枪身滚烫,剧烈颤动着,自己险些被打中,但还是成功阻止了一场悲剧。
迪恩却没有拦住那个红衣男子,看着他直接从楼下摔了下去。
接着是群众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并不是由于摔下去一个人,而是因为枪声。
迪恩和布莱克急忙追过去一瞧,只见那个男子依旧保持着开枪时那空洞而令人发毛的狞笑。
而迪恩望着手上的血迹和一地的弹壳。
才明白。
这一切,都只是又经历了一遍从前的回忆,而那些看似脸熟的面孔,全部来自于现实。
而那个始终出现在他回忆和幻觉中的红衣男子,就是他一生唯一杀过的人。
而开枪的那一瞬间,源自于童年时一场恐怖袭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