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冬天,西伯利亚的寒流像是一条摇尾吐舌的癞皮狗,城市像堆满杂草的脏兮兮的狗窝。
沉默的气氛似乎要将教室碾碎。寻晏趴在桌面上,无心听讲。
放在以前,老师一定会嚷嚷他的名字。现在没有,老师没有心力去关注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
学生们双目无神地盯着课本,啜泣声时近时远,甩都甩不掉。
寻晏没有哭,他就这样一直睡,并且无数次地祈祷着能快点惊醒,而后好摸一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地大声说:原来只是一个噩梦啊,还好不是真的,吓死我了!
后面的位置空空如也。
往事不堪回首,归途不知何处。他的愤懑与悔恨,最后化作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右手边坐着一个胖子,名字叫得秀气——杨清帆。脑袋比皮球还要圆一些,短发,胖脸,小眼睛,皮肤很白。黑皮棉袄硬生生地被他穿出了紧身衣的即视感,为了把胸前的拉链拉上,想必他已经用尽了毕生所学。搭在桌面上的手臂,有寻晏两条腿那么粗。
“老弟”杨清帆低声说,“别这样,这不是还没出结果吗?”
寻晏突然站起来,仿佛被胖子的话刺激到了。他径自走出教室,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的老师脸上的皱纹紧扭在一起,“寻晏,你去哪?”
回应他的是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年事已高的老教师佝偻的身体微微发抖了,班长很负责任地追了过去,身为寻晏的拜把子兄弟,杨清帆也自告奋勇地跟了过去。
寻晏穿过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难以追寻。他几乎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没有伤痕,寻晏却感觉这里曾被冷风重重地刮伤过,流了很多血,像是山道旁的老树,樵夫曾向着它抡起铁斧,一次又一次。
踉踉跄跄,不知始终,迷失的人会再迷失,相逢的人何处再相逢?在短暂的安宁里,他妄想一束流浪的风。
寻晏发着呆,不清楚此时此刻该把思绪打发去何处。并不怎么显眼的纸条从口袋里抽了出来,那是他的秘密。
他一字一字地看完自己的拙作,眼角湿润,在脸上划过一道晶莹的痕迹。
除去百分之三十的夸张,纸条上的字迹还算得上好看——他在十几个夜深人静里把它修改了无数次。
“我曾一度仿徨,那时我发现了你,你怎么那么爱笑,那么有个性,所以我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你肯定什么都还不知道吧。
那时我只觉得你乐观,有魅力。
时光恍惚就到了圣诞节,我知道大家都会送喜欢的人礼物,于是我用攒的钱给你买了一盒巧克豆,然后我还在纸条上写了一行话。为了不让你发现,我花了一个多星期专练这几个字。刚好那天是期中考试成绩分析大会,我趁着你们离开的时候,把它们放进了你的桌子里。至于为什么没留名字,那是因为不敢和你说,我们还只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同学。
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加的你的QQ了。那是除夕晚上十二点,我兴奋不已,感觉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我们聊了一些琐事,但我觉得已经很美好了。记得有个神经病给你发的坦白说了吗?他说你一直住在他心里。是啊,已经有八个月了,却连普通朋友都不能算。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你只是不说罢了。现在我坐在你的前排,我感觉是无比的满足。
我不祈求什么,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人,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只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想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即使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屌丝。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很普通的那种。我想我今天如果不把这些话说出来的话,我可能只会安静地躺在你的好友列表里,不闻不问。
这个年纪说爱太烫嘴,所以我只说喜欢你,一如既往,不会打扰到你。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是我期待太多。”
“不契合。”寻晏喃喃着,一如地中海里乱窜的鱼群,搅动着不算清澈的海水,满腹苦涩无处宣泄。
他不想动,一直这样躺着感觉也不赖。草坪毕竟只是草坪,比不上家里的席梦思,躺在上面扎扎的,一路行人指指点点,无所谓了。
过于引人注目,班长和杨清帆不久便找到了寻晏,草地上孤零零地竖着一块小牌子,上面“高抬贵脚,勿伤小草”的字样醒目且庄重,他倒在旁边,画面唯美。
此时不少人在路旁端着手机咔咔咔,班长和胖子嘴角抽搐。
最后两人以我朋友脑子不好使了作为解释劝走了一群没事干的路人,狼狈地把花谦泽带离“犯罪现场”,大哥咋别丢人了行吗?杨清帆在心里咆哮了七八遍,您老人家身上还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呢。
二货三人组狼狈逃离了“犯罪现场”,被压倒的草怎么也挺立不起来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张小鑫骂道,“跟着他们准没好事。”
身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且身居班长这一高职,却对两个差生无可奈何,张晓凡气愤不已。
无视他班长的权威大摇大摆地走进网吧,显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位居高位的班长在风中凌乱了很久。
“唉。差生,真麻烦。”
说到这里,张晓凡一愣,没有继续往下说。
像是暗夜里退潮时的畸形礁石,兀自冒出头来,他时常会有这样的想法,故事不应该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呢?生活开始脱轨,所有所有的一切,变得乱套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安宁的生活从静海消失了。
一个诡秘的生物,一个无声的连环杀人魔,一个至今仍未被破解的犯案手法,人口失踪,神秘死亡事件,把人们的恐惧不断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