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廉贞,也许你会问为什么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那是因为有这么一颗星叫廉贞星。
我出生的那天,廉贞星璀璨,宫里的星官推算我是会祸国殃民的孽种,就进谏给父皇,说最好杀掉我。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出生,什么都不记得,后面的事情都是阿恒告诉我的。
阿恒是我母亲的侄儿,在宫里当卫兵。而我母亲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贵妃罢了,在宫里过着不温不火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呱呱坠地,我母亲通过阿恒得知我是会乱世的灾星,(当然这也是星官说的。)就连忙叫来阿恒,把我给带出了宫,过起了亡命天涯的日子。
说起来也奇怪,我们被一大堆兵马追杀,却也没有遇难,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帮助我们似的。
后来,母亲自然是抗下了罪名,被处绞刑,而那个“昏君”,也从未放弃追杀我的念头。
帖榜,搜寻,一样不落,我和阿恒只能四处逃窜,终于离开了自己的国家。
离开梁国,我们来到了齐国。在齐国,作为外地人的我们,受尽了耻辱。但我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对外只说是梁朝逃荒来的难民。
自我记事起,阿恒就一直带着我。我很难想象,阿恒为了养活我,之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当然,我也问过。他说最难的时候,应该是我几个月缺奶的时候。那个时候,追兵追的紧,而我又饿得直哭。他没办法,只能在野外找些乳鸽炖成汤给我喝。
要说营养,我也长这么大了,虽说不壮,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瘦弱,看起来不像精明能干的样子,但凭借我的小聪明,总不至于落得饿死的下场。
我和阿恒现在还在齐国的一个餐馆打杂,餐馆不大不小,生意却出奇的好。
味美价廉可能是这个餐馆的招牌。不管各个国家的商客,还是政要来这,总要来这尝尝鲜。因为这里的鱼,是齐国做的最好的。
都说:梁国猪,味道美,齐国鱼,味道鲜。慢慢地,老板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他的儿子学了老板的厨艺也在樊城中心开了个餐馆,不过价格确是出奇的高,专门去压榨那些富人。而那些富人懒得赶路去老板的小饭馆吃,倒也乐意多出点钱来老板儿子的饭馆吃饭。
对于赚钱的门道,老板的儿子可精着呢,除了吃饭,还提供歌舞,酒陪服务。把一个好好的饭馆搞得乌烟瘴气,收入倒是翻了几倍。
在离城中心很远的老板听到自己的儿子做的勾当,很气愤。他跑到城里,砸了儿子的牌匾,说他是他们家的败类,败坏了祖宗留下了口碑。原来,做的这手好鱼,是世代相传。
这是爷俩第一次吵架,却没想到这也是最后一场。
老板儿子没了牌匾,便自己又立了块新的,虽然没有老字号的支持,但生意也还过得去。
一次算账的时候,老板儿子发现赚的没以前赚的多,干脆把饭馆翻成了青楼。这银子啊,就要用麻袋装了。
老板听到儿子的所作所为,气得连血都吐出来了,一旁的食客都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宋老板一身正气啊。”
好景不长啊,齐国上任了一位新的宰相,名叫乐勤。他平生最痛恨青楼、赌场这些让人淫逸的场所,不仅下令把财产全部没收,还把那些老板都给关进了大牢。
听到这个消息的宋老板更是气的不行,但嘴里却念叨着:“好嘛,这下不要我动手了,有人收拾他了……”
即使嘴上硬着,一个月一次的牢饭,却没少送。也不知道,这公子多久才能放出来。
宋老板每次都是差我去送饭,我知道他顾虑什么,所以每次去都没说是他送的。
渐渐的,我和宋公子也活络起来。虽说带着镣铐,却没败坏他骂老子的雅兴。好多次我都是在旁边听着,直到有一次我没忍住,把他的餐盘给打翻,指着他骂道:“你简直畜牲不如,你真以为这些东西是我好心来给你送来的?这都是宋老板差我来送的。他怕你不肯吃,让我说是我好心帮你。如今看来,真是喂了狗了。”
说完,我也骂骂咧咧的走了,留下了原地愣住的宋公子。
宋老板年过四十,妻子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被劫匪给杀了。此后一直没有找过伴侣,倒也是个痴情中人。
饭馆一共就四个人,宋老板,我,阿恒,还有小吕。小吕也是打杂的,家里虽穷,但境况总比我们要好很多。
每天早上,阿恒会去菜场进货,而我和小吕就打扫,记账。
因为人手不够,基本上没人负责收银。宋老板也是豪爽,反正菜价都贴在墙上,就让食客自己把钱放在桌子上,我们再去取。
要问有没有人赖账,这是肯定的。不过有些正气凛然的食客看到一些想赖账的,也会堵着他们让他们付了账再走。
日子久了,这些人便也成了熟客,都被老板的厨艺给折服了。每次老板都会乐呵呵的给他们准备一些免费的小菜,多少都是自己的心意。
而这里面,最有意思的一个人,是一个背着剑的剑客。
剑客高大威猛,话少,每次来都是点一条红烧鱼,还有一小壶清酒。日日如此,从未断绝,仿佛怎么也吃不腻。
日子久了,老板也不问了,见他一进来,便去厨房的水池抓鱼去了。
只是到了冬天,鱼价涨了,菜价自然也要跟着涨。但我注意到,每次老板给剑客结账的时候,都是按照旺季的账结的。
剑客也不是不知道,还是按照应付的价钱给了,老板也没拒绝,只是后来每次吃饭,剑客壶里的清酒多了许多。
日子也这样过着,我快十二岁了,剑客来的次数也慢慢少了,以前是顿顿来,现在一天只来一次了。
直到一天晚上,剑客流着血出现在我们的房顶。我们听到房梁上有动静,就打开天窗,发现是剑客,连忙把他给放下来了。
剑客喘着粗气,左胸膛已经被棍子一样的东西给洞穿了。老板看到这创口吓了一跳,而我和阿恒却见怪不怪,毕竟被追杀了这么多年。
老板连忙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草药拿出来,给剑客外敷。
剑客拉住老板的手,眼睛里的光也慢慢淡了下去。剑客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我,示意我过去。
我连忙走过去,剑客慢慢地把剑从身后取下来,递给我。我轻轻的抚了抚剑身,眼泪却没忍得住落了下来。
剑客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缓缓的把纸给打开,原来是张地图。
剑客指了指我,又拿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座山,似乎在示意我去那里。
我拿着剑,不知所措。
剑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也许,我让他失望了吧。
老板红着眼睛厚葬了剑客,没人知道他是谁,甚至连他家人也不知道。剑客全身上下,除了一些钱,和一把剑,什么也没有。
几天后,老板给了我和阿恒一个月的假,叫我们拿着剑和地图,去那山上走一遭。
我和阿恒悻悻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这竟是剑客最后意志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