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的春福仍在床上盘坐,只是从其满头的大汗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可知,他此刻仍在遭受莫大痛楚。
体内的白色通道中,雾气已被神识限制了运动,虽然未能彻底停下,却是不像之前一般胡乱冲撞。
可是这一慢下来,雾气停留之处的白色通道反而承受了更大的压力,仿佛随时都会崩碎破裂。
春福已经将所有精神集中到了体内,开始尝试着将雾气驱逐出去。
但白色通道又将其牢牢禁锢,除非通道破碎,否则雾气不可能离体。
虽不知通道破碎会给自己造成何种影响,但仅从通道被冲击便让自己痛苦不堪看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样不行啊!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阻止雾气的同时,那“推动”雾气的力量正在减弱。
此时虽承受着剧烈的痛楚,但春福的思维却仍保持清醒。
两年的磨砺不仅使他身体变得强健,也让他的意志变得坚韧,心中开始极速思索应对之法。
最初这雾气明明让其感觉十分舒畅,想要主动接近,可为何到了体内却又如此痛楚?
而原以为仍在梦中,可体内的通道此时却是真实存在,那么自己之前又是如何能“看到”自己的?
春福一步步回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过得半饷,突然灵光一现,终于找到了关窍所在!
“是那些小人儿!俺是照着小人的动作比划,然后才开始做梦的!”
想到这里,兽皮书上的图形开始在他脑海浮现。
虽然仅仅翻看了两三遍兽皮书,可此时十八幅图形却如早已烙印脑中一般,分毫不差地掠过心头。
逐一对照之下,体内互相贯穿的白色通道渐渐被春福厘清。
“这些红线既然被画出来,一定有它的用处!”
“俺虽然很疼,可是这白雾又能在通道里行动,莫非...”
他本就十分聪慧,此刻事关自身安危,心思也比平日活络,一番推测之下,倒还真得出了个结论:
“这通道本来就是让雾气运动的!”
而在他分心思考时,那雾气运动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疼痛又开始加剧,而春福也感觉到能“推动”雾气的力量也明显减弱了许多。
当下顾不得多想,心中瞬间便有了决断:
“你要在俺身体里动,那俺就牵着你走!”
他先判断了下雾气所在的位置,而后便慢慢放松了对其的阻碍,反而牵引着它沿着书中所绘红线运动。
每当到达贯通之处,便依照图形顺序将雾气引入下一幅图形所绘的通道,如此一来,痛楚当真减轻了大半。
“真的有效!”
春福心中十分欣喜,不过此时痛楚尚未全消,于是继续集中精神引导雾气运行。
半刻钟后,雾气已行至第一幅图形所绘的通道中。
而就当雾气经过第一个红色节点之时,竟发生了变化。
节点处突然生出一股吸力,从雾气中扯出了细细一缕,继而就此融入通道,不见踪影。
神识感应下,这细微变化自然也被春福察觉到了。
不过此番变化并未引起不适,反倒是痛楚又减轻了些许,不明就里之下他也不再多想,继续牵引雾气运行。
如此这般,每当雾气经过书中所绘节点时,便有吸力产生,渐渐地将雾气一丝丝吸纳融入通道。
随着雾气越来越少,春福已经痛楚全消,并且每当通道吸纳雾气时,浑身上下舒爽难言。
置身于此玄妙状态下,他浑然不知时间流逝,一转眼便过了五个时辰。
此时雾气已只剩下一缕,在经过最后一个节点后也被吸纳殆尽。
与此同时,春福的丹田处忽然红光闪现,随之凭空生出一个火红色气旋来。
神识感应之下,只见这气旋仅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火焰般的光芒,正缓缓转动。
“这...又是个啥?”
春福对此番变化十分疑惑,尚不及细想,周身白色通道忽然散发出丝丝红色雾气,透过他的血肉,缓缓汇聚到了丹田处的气旋中。
虽然这些红色雾气十分淡薄,可春福还是能感觉到其与之前的白色雾气大有关联。
红色雾气数量不多,两三息后便尽数汇入气旋,使其光芒稍稍明亮了些许,不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雾气汇入气旋后,春福体内的异变终于停止了,正待好好端详一下这气旋,他忽感精神十分疲倦,而后所剩无几的神识潮水般退去,回归了白色空间。
木床上的春福长长呼了一口气,接着舒展四肢,不再保持盘坐的姿势,接着平躺床上沉沉睡去,不多时便打起了呼噜。
斗转星移,待他再次醒来,已是又过去了一日时间。
“呼~总算醒了!”
春福起身下床,先是饮了些水,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是傍晚时分,太阳正要落山。
此时他已全然没有了那种能够探查周围所有事物的感觉,想回起昨日的怪梦,不禁失笑自语:
“嘿嘿,俺记得昨天也没吃太撑啊,咋会尽做些古怪的梦呢?”
在木墩上静坐了片刻,他突然一拍脑袋,自语道:
“哎呀!俺还没去搬大笨熊的肉呢!”
说罢连忙起身取出长剑,翻过木桩入林去了。
也不怪他如此着急,此地气候湿热多雨,兽尸若不及时处理,顶多三四日便会腐烂。
入林后春福便迅速沿着平日开拓的小道前行,一路无事,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熊尸所在之处。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林中已是越发幽暗,他不敢耽搁,赶紧从熊尸上割下五十余斤的一块肉,又从周边寻来几根藤条将其负在背后,而后便顺着来路折返。
返程至少也需半个时辰方可抵达木屋,可是春福知晓,一旦入夜林中便伸手不见五指。
虽说他也曾在林中露宿过,也知道夜间可以爬上大树躲避猛兽,可上一回却也险些被夜行毒蛇咬到。
他实在不想再树冠上提心吊胆地过夜了,于是便争分夺秒,埋头赶路。
行至半途,春福忽然停下了脚步,四下打量片刻,开口自语道:
“这是咋回事?天不是已经黑了吗?”
原来此刻身处密林,加之天已全黑,可是他非但能够辨识路径,而且大部分的植被他都能看清。
一草一木,仅仅是借着透过树冠的些许星月残辉,便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难道是俺还没醒过来?还在梦里吗?”
春福楞了片刻,又听得不远处密林中有些响动,料想是野兽开始觅食了,当即甩甩头压下心中疑惑,继续向着木屋前行。
一刻钟后,他终于钻出了密林来到木屋旁。
由于巨石周边植被稀疏,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星辉再无遮挡,尽情地挥洒在大地之上。
而往日只能看到事物轮廓的夜晚,此时在春福眼中却是有着天囊之别。
视野所及,不论山石草木还是飞虫蝙蝠,皆是如处白昼一般清晰明了。
他呆立原地,只觉脑袋晕乎乎地,全然不明所以。
过了半饷,他抬手掐了一下脸颊,刺痛之下回过神来,自语道:
“俺没在做梦?今晚月亮咋这么白啊!”
说罢解下背后熊肉抛进木屋,而后翻过木桩回到屋内。
虽然尚未生火,可是屋内的事物却也能看个清清楚楚。
春福坐在木墩上,静静回想这两日的经历。
倘若今夜自己不是做梦,那么昨日体内发生的异变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此时明明是夜晚,他却能正常视物,但是昨日梦中所见的体内通道,此刻又感受不到分毫。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了,就这般呆坐了一个时辰有余,他突然眼神一亮,站起身来。
“俺咋那么笨呢?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取过长剑,对准木墩一剑劈下,“噗嗤”声中木墩一分为二,见见此情形春福并不意外,这长剑他使用了整整两年,对其锋利程度心中有数。
木墩被劈开后,他便蹲下观察断口,见光滑的切面上现出一个小孔,他对准小孔又劈了一剑。
木墩再次一分为二,这回那小孔被齐齐劈开,原来是一条虫洞,而在虫洞尽头,一条白生生的蛀虫也被斩成两段,正有气无力地扭动残躯。
“真...真的有虫子,这不是梦啊!”
春福这回震惊不已,这虫子是昨日自己“做梦”时看到的,可此时真正将其劈了出来,却足以说明昨日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了的。
那种掌控一切的视角,莫名出现的雾气,以及自己体内的通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兽皮书上的图形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自己照着其上所绘图形试了一下,便能够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他亟待解开这些疑惑,于是跳上木床,拿起兽皮书翻看,希望再次进入那种玄妙状态以验证虚实。
不过此时的他心浮气躁,即使照着书上所绘图形练了数遍,仍是一无所获。
夜渐深了,不知过了多久,春福终于不再动作,躺倒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