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皇叔诈尸的消息当晚便传遍全城,皇亲显贵们私底下纷纷议论,消息越传越讹,只不过“杀我者,洛海涛”这个详尽的信息被毫无疑窦的保留了下来。
次日,清晨上朝,众臣屏息,等待皇帝发话;侍卫长被单独招进了宫中,一去就是半天。
第二天,洛海涛被宣召入宫,直到傍晚才从皇宫回到自己的府邸。
第三天,皇帝下诏:“死灵术士大逆不道,谋杀朝廷重臣,藐视皇权,罪当诛;即日起全城戒严,搜索死灵术士,敢违抗着力斩,若有敢包庇者与死灵术士同罪。钦此。”
原本一直在堂下缄默不言,内心却偷笑的冯邵锋,听到诏书,差点被吓出半条命。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混乱之中侍卫长和洛海涛目光相交,微微颔首;虽然细微不可察,但冯邵锋此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人身上,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
“以侍卫长的地位和履历,或许之前见过死灵尸术也不一定,之前草草结案,一转眼间便精明能干,而且将所有嫌疑都转到死灵术士身上。”想到这里,冯邵锋心头也是一阵窝火。
“安静!”皇帝轻声两字,却有莫大的威慑,原本吵杂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了。
“侍卫长,赐你宝剑,先斩后奏,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遵旨。”
侍卫长接过皇帝御赐宝剑,眼睛往堂下一扫,虽然只有那几秒钟,冯邵锋还是感觉到目光很刻意的停留在了自己身上片刻。
退朝之时,冯邵锋已是一身冷汗。但他心中还怀着一丝侥幸,自己和陈铭动作干脆利落,之前没有施展过任何尸术,即便竞技场比武也只不过以骨墙为盾,以骨矛为剑,即便知道了这次“尸变”是死灵术士的杰作,也联系不到自己身上。
一回府邸,冯邵锋立马派人打听消息,这件事闹得整个京城纷纷扬扬,现在任何蛛丝马迹的信息对于自己都是极其有用的。出乎冯邵锋意料,消息来的如此容易,侍卫长似乎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凭着自己的经验轻易识破了死灵术士的故弄玄虚,又向皇帝言道:“皇叔之死乃是皇家命案,停尸之处并不是寻常杂役能够随便出入的地方,因此装神弄鬼之人必定是有身份之人。”
“有身份之人……”冯邵锋暗暗咀嚼着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自己是作为武官参与到命案调查之中,被调查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一时间,焦虑,痛苦,五味陈杂。冯邵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让陈铭出城逃难?但是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好抓现行。”
“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侍卫长……”
无数念头,转过脑中,却没有一个可行。
“老爷。范离大人来访。”
门童的叫唤,把冯邵锋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范离?”混血派的领袖,之前和自己有阂,一直不搭理自己,为什么会亲自来拜访自己?
冯邵锋还疑惑着,准备让仆人去前厅迎接,范离已经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府邸。见到冯邵锋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蠢货,看你干的好事。”
“大人所言为何?”冯邵锋自然装聋作哑。
“你在我面前还装个屁,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冯邵锋还想狡辩,却已经被范离打断。
“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女儿私底下修习死灵术可是被你抓了现行。凡赛城你来了这么一手,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冯邵锋张大了嘴巴,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放弃了抵抗。
“望范离大人救我。”
“这么说来,这事是你干的咯。”
冯邵锋只能默默的点点头。
“范离大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直说了。我确信姬王爷是被洛家豢养的刺客所杀,而侍卫长他和洛海涛联合起来欺瞒圣上,还想把这个罪名嫁祸给别人;简直是乱臣贼子,包藏叛乱之心,望范离大人阻止此事。”
“蠢货!蠢货!蠢货!”范离几乎是对着冯邵锋面门吼了出来。
“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你当了这么久的京官连一点常识都不懂吗!你以为洛海涛权势熏天,就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随便杀人?你以为皇帝年数渐长,就开始神志不清,连最亲信的侍卫长心里向着哪边都分不清?”
“你的意思是……”思索着范离的话,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冯邵锋心中。
范离叹了口气,拍了拍冯邵锋肩膀叹气说道:“纯血派也好,混血派也好,不过都是给皇帝陛下办事。”
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冯邵锋冷汗淋漓,背后全被汗水沾湿。他忽地一下跪倒在范离面前,恳求道;“求范离大人救我。”
“原本好端端的事情就结束了,被你这么一闹搞得满城风雨。皇帝名义上赐给侍卫长的尚方宝剑,实际上是给洛海涛的补偿。至于有多少混血派要遭殃,就看他的心情了。”
“小人该如何是好,求大人指一条活路。”
“如今之计,只能以退为进。明日上朝,你上书请求辞官,若是皇帝允了,还有几分活路,否则……”
“可……”冯邵锋面露难色,“小人身无所长,仅有一身武艺,今天的地位得来实属不易。如今四海升平,人民安居乐业。这次一退,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哈,那你就好好在家静养,等着被尚方宝剑砍头吧。”
似乎是气话,范离顿了顿,临走前意味声长地说道:“暂避风头,以退为进,总会有你用武之地的。”
说罢,范离便即离去。剩冯邵锋一人回味的其中的话语。
第二日上朝。冯邵锋折子递了上去,称自己旧疾复发需要静养,辞去官职,并上交凡赛城所有权。
皇帝批准了冯邵锋的请求。
短短一天,原本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转眼间变成了大闲人;络绎不绝的访客也了无踪迹,偌大的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冯邵锋心里有点唏嘘。
雷克萨和莉娜没有参与,半是疑惑,半是打趣地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暗地里偷偷的做了什么坏事,一个人丢了官,另一个满大街的告示都在通缉死灵法师。”
“满大街贴着通缉死灵法师的告示?”陈铭心中一愣,他陪冯邵锋干了点脏活后就一直低调待在冯府,一直没出去过。
冯邵锋拍了拍陈铭的肩膀苦笑道:“兄弟,连累你了,都是我的锅。你放心,一切有我顶着,现在我是真闲了,咱们快点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勇者小队要重现江湖了。”
“现在还哪来的勇者,恶魔都灭绝了。”雷克萨常常待在酒吧,对此自然清楚。
“那,要不咱们回凡赛城?虽然现在那儿名义上不归我管了。但人脉资源都还在。”
“我倒是有个地方想去,你们要不要一起来。”莉娜发话了,自从经历了竞技场的失败后,便一直有点沉默寡言。
“我准备回一趟家乡。”莉娜手指着西方,那边是草原,她的故乡。
“好,既然是避难,就走远点。”
说走就走,冯邵锋虽然辞官成功,但总感觉不安心,自己之前太高调了,肯定不小心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辞了官担心有人秋后算账;陈铭原本还有点不信,出了一趟门,吓了一跳。告示贴的满城都是,黑字白纸上写着诸如“谋杀朝廷命官,藐视皇权,罪大恶极”之类的字眼,陈铭就不由得感觉到背脊发寒,不敢再逗留;街道口,巡逻的卫兵虎视眈眈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光靠看就能找出隐藏其中的死灵术士,视线扫过陈铭,停留了一阵,又挪开了,吓得陈铭赶紧回府。
西行之事已经准备妥当,冯邵锋却没有料到一个意外的来访:魏思福。
他肥胖的身躯,急匆匆地挤进冯府大门,看到冯邵锋,就是一顿痛诉:“你把我骗的好苦啊。我都已经把东西搬迁到凡赛城了,你立马辞了官,这到底算什么事?”
魏福思只是一个商人,自然不明白朝廷上的那些政治斗争,原本他见到冯邵锋也是毕恭毕敬的,现在冯邵锋辞了官,他的嗓门也大了起来。
“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现在你落魄贵族一个,啥权利都没有,地位比我还不如,还想再骗我一次?”魏福思一边说着,一边痛哭流涕,他是真伤心,自己押宝押错了,这下子血本无归。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仔细听着,虽然凡赛城不归我管,但是那儿还是我说了算;你就安心在那儿待上一阵子。既然咱们已经合作了。这一条路就走到黑吧。去凡赛城安心待着,用不了多久,我会回来的。”
冯邵锋这话说得大气凌然,义正言辞;那不可置疑的语气,那坚定不移的态度;魏福思愣住了,连冯邵锋自己都快信了。
“好吧,好吧。”魏福思也默然,眼前的贵族还年轻,他已经创造过一次仕途晋升的奇迹,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来一次呢。
“对了,留些人手放在京城,去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冯邵锋后知后觉,整件事情已经猜出了大概,自己这个跟头栽得太狠,有些问题一定要搞清楚,如果今后自己还能站在仕途的官场上,这样的错误决不能再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