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扶苏黯然的低下头去,即便心有不甘,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在六部之中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扶苏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花费了多少心血。
如此长久的努力之后,方才最终拉拢到了六部之中的军部和吏部为自己所用,可如今,却又不得不主动放弃这一切。
六部牵扯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以往陛下不提倒也还好,如今既然要插手,又岂会继续放纵他们在六部中安插人手?
“殿下不应犹豫,须知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见扶苏似乎还在纠结,摇光不满的说道。
若当真让陛下查出两位皇子结党营私的勾当,即便不会堂而皇之的惩戒之,私底下也必然会有极重的责处。
陛下这些事情做的这么明显,就是在给两位皇子主动放弃六部的机会,若谁这个时候还贪图权势、不舍心血,怕是最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
“我明白了,我明日便去安排。”扶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倒是很快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这案子查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李公公站在一旁瞠目结舌,这案情的发展实在是过于骇人,最终竟牵扯到了陛下的操纵,这一点,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吧。
“否则还能怎么办?莫非你要找陛下理论理论嘛?”摇光白眼道。
李公公颤颤的缩回了手,尴尬的笑了笑,开玩笑,让他找陛下理论这种事?这不是在找死嘛。
御膳房的一行人或郁闷,或无奈,总而言之所有人都是心有余悸,投毒案追查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总算是暂且告一段落了。
至于接下来的各种安排,就要看陛下究竟想如何做了。
随着时节的逐渐推进,天气也愈来愈寒冷,御膳房外随处可见落光了树叶的秃树,在瑟瑟寒风中孤零零的打着摆子。
秋意越来越浓,已经逐渐有了一丝冬天的萧瑟意味,事实上距离冬天确实已经不远了。
……
广宁宫内,五皇子扶殇百无聊赖的翻着一些残旧书籍,这些书籍都是他精心收藏的绝世孤本,所以看起来比较破旧,但书页上的字迹在昏黄油灯的映衬下,还是显得比较清晰的。
其实倒也不是他有多喜爱看书,只是因为与自己兄长三皇子扶苏长年累月的竞争,让他养成了这种喜欢将东西据为己有的习惯。
“君子不争,是为无器。”扶殇念叨了一声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随意的将手中的孤本扔到了桌上。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不争?不争等着别人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统统抢走嘛?”扶殇不屑的斥了两声,便无聊的靠在了椅子上。
自从被父皇下了禁足令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出过广宁宫的大门,说清静倒也清静,只是他担心着自己的那位兄长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事来。
“殿下,礼部尚书求见。”
一名侍卫模样的人恭敬的走进殿内,跪在地上,拱手道。
“礼部尚书?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扶殇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自己仍在禁足期,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那礼部尚书为何会现在冒着忌讳来找自己?
“说是陛下传旨,要礼部筹备年前的祭典,所以尚书大人前来汇报。”那侍卫恭敬的回应道。
“既然是父皇安排的,他只管照做便是了,何必与我协商?”扶殇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跪在地上的那名侍卫偷偷的瞧了眼五皇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接说,畏畏缩缩的做什么。”扶殇不悦道。
“是。”那侍卫再次恭敬的行礼,随即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尽数禀报给了五皇子殿下。
扶殇安静的听着,一开始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但越往后听下去,他的表情就愈发的凝重,最后竟是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的端坐在了桌案前。
“三皇子跟离宫的人手一起调查御膳房?御膳房大厨跟验毒师双双毙命在自己的住所?刑部侍郎擅自率众入宫查案?”扶殇喃喃的重复着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心里迅速的盘算着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刑部是直属父皇的机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犯下这等忌讳,至于御膳房那边……”扶殇沉吟片刻,继续道:“想必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休憩时慵懒,工作时认真,这向来是五皇子扶殇的特点,此时听到这些消息,他心里立刻有了相关的判断。
“让礼部尚书回去吧,父皇吩咐什么他就照做便是,切忌不可马虎,仔细盯紧每一个流程,不要出现什么差错,另外,再通知户部,近期断绝与我的联系,所有人手潜伏下去,没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扶殇冷静沉着的命令着。
“是。”那侍卫领命,正准备退下,突然又转身问道:“殿下,那三皇子那边是不是要加派人手再盯紧些?”
“不必,他有那个影子贴身保护,想来也是打探不到什么的。”扶殇摇头道。
“是。”侍卫恭敬的跪拜,随即离开广宁宫。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扶殇惬意且慵懒的生活,事实上他也早已厌倦了这种无趣的日子,只是这即将发生的某些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呢。
扶殇面部的表情阴晴不定,灯光反衬在他的脸上,昏暗一片。
……
三皇子扶苏在行动,五皇子扶殇在行动,宫里宫外有无数的人都在同一时刻行动了起来。
刑部侍郎宋启率众入宫查案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宫里宫外,各路官员几乎同时向刑部尚书递贴,想要讨个说法,但都被拒之门外。
可如此重大的事情即便想瞒又能瞒多久呢?很快便不知从哪传出消息,说御膳房大厨和验毒师毙命在自己的住所,据说是被人赐死。
满朝文武一阵哗然,大家心知肚明之余却又不免担忧,陛下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能在皇宫中以白绫赐死他人的自然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位皇帝陛下。
只是除了几个较为聪慧的人之外,大家根本就想不通这样做的理由,而且没有人敢将此事挂在嘴边,更别提去验证什么。
于是满朝上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猜测的猜测,部署的部署,更有甚者在惶惑之余已经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也不知那些人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他们害怕成这样。
然而距离陛下回宫毕竟还有段时间,所有的猜测无法得到印证,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话题。
只是大家在这段时间的行事都逐渐沉稳谨慎了起来,工作时矜矜业业,闲暇时也要正襟危坐,生怕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整个玄戈城在混乱一片的同时,又陷入了一种秩序井然的境地,大家心照不宣,稳妥的等待着陛下归来的日子,虽然所有人都清楚,待陛下归来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
定州城,位于北冥的北境,算是较为偏远的一处城池,这里经济算不上发达,却也算是百里之内较为繁华的城市。
同时,这里也是北冥皇帝陛下此次北巡的最后一站,待巡视完这片区域之后,陛下便会转道回宫,结束自己长达两月的巡游。
定州城城楼上,北冥的皇帝陛下正在与定州太守议事。
前段时间突降暴雨,定州又地处北境,靠近冥海,降雨更烈,仓促之余免不了损失惨重,陛下此次巡游,见惯了百姓流离失所的场面,所以再三嘱咐定州太守一定要加紧灾患之后的建设,切莫让平民百姓因此寒心。
“陛下,宫中来信。”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嚷,原来是一名禁卫模样的人被士兵们拦在了外面。
“这些事一定要抓紧办好,若有什么困难尽管上报,朕予以特批,但若是让朕知道你有所懈怠,朕必定革你的职,治你的罪。”扶桑皇帝对着面前的定州太守指点道。
“微臣必定不辜负陛下的信赖!”定州太守感动之余匆忙下跪,大拜道。
“好了,下去吧。”扶桑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即端起桌上的杯子,饮了一口茶水。
“让他进来吧。”陛下头也不抬道。
拦截的士兵们纷纷让开道路,那名禁卫也飞快的跑上前来,恭敬的在陛下面前跪好。
“启禀陛下,大内侍卫统领七杀急报!”禁卫面容肃穆,双手将信封呈上。
扶桑皇帝点了点头,接过信封,随意的扯出里面的信纸来。
“人人自危?好一个人人自危啊。”扶桑皇帝摇头喟叹,继续道:“这群所谓的忠臣,表面上奉拜朝纲,背地里却不知在做些什么勾当,平日朕在倒也还好,朕一走就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
一直陪侍在陛下身旁的博士祭酒王大人开口道:“人人自危确实夸张了些,说到底忠臣总还是要多过奸臣的,只是若不将这些蛀虫揪出来,日后怕是要祸及朝政啊。”
陛下闻言嗤笑一声,调侃道:“你倒是敢直言不讳,那你说说,你算是忠臣呢,还是奸臣呢?”
祭酒王大人临危不乱,却也不担心什么,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若信不过老臣,也不会让老臣待在这里了。”
“你啊你,当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也罢,就让朕好好看看,他们究竟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扶桑皇帝捋着胡须,笑容意味深长。
一侧的王大人长鞠及地,连连赞叹。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