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柜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油漆己经看不出其本身的颜色,柜门上是用黄铜钉钉在门上的镂空雕刻的半圆形装饰,二扇门关起来就是一个圆形的镂空花纹图案,两边各有一个拉环,常年的使用使得拉环闪着黄色的亮光,而半圆形镂空装饰板上满是黑色的岁月包浆,对着窗户摆着一张雕花描金的斗床,床两边各是一扇床门,左边雕的是麒麟,右边雕的是一只鹿。床顶上有一块门楣,门楣中间雕的是一只凤凰,二边都是缠枝花纹的装饰图案,这些雕花都是大红底漆,黑色描边,图案则描着闪闪的黄金色。在右边床头的角落里放了一只木制马桶,是夜间方便用的,在六、七十年代房里放马桶是每家的标配。这衣柜和床用它特有的颜色和图案,告诉人们它是岁月悠久的古董家具了,已及主人曾经的荣耀。房间的窗户是那种用木条拼起的,有规则的孔洞的格子窗,在格子上装点着各种动物、人物、花卉图案的木雕艺术品,白天透过窗格子可以看到后花园里的植物,花园因为年代久远没人打理,早已经荒废了!春天的时候,这里的居民已经把地里种上了各种蔬菜,现在这季节地里也就是一点萝卜被冻在冰块下面。窗户的内侧有一块薄板做的推门,上下夹在凹槽的轨道里,夜晚时把它推过来就能把窗户遮挡住不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在窗户底下放了一把琴凳,琴凳上放了一个保温瓶和二个喝水用的塘瓷缸。
木永鸿帮儿子脱了衣服安顿他上床后,看着妻子也脱了衣服躺下睡觉了,他才走到柱子边拿下光篾,扳过靠在门背后的梯子,一手扶梯子,一手擎着光篾。(自从妻子怀上了身孕他就搬到了阁楼上睡觉)一步一步往上爬,穿过三尺见方的洞来到了楼上,这种房子楼上只有一米多高,以前这楼上是不住人的,只是用来堆东西的,但现在因为没房间住,只能把窝安在这阁楼上。这上面比楼下更暗,因为没有窗户。而且更冷,这种房子盖的是瓦片,冬天的寒风沿着瓦缝里吹进来!在这上面床铺是没有的,但这上面有一个二米多大的柜子,是以前家里收藏粮食用的,现在里面是没有一粒粮食了,因为生产队的口粮是按人头按月发放的,每月领的那点口粮还不够吃,哪还有粮食藏呢!只能把棉被铺在柜子上睡觉,因为被子太单薄了,他只能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压在了被子上面。然后吹灭光篾,慢慢的躺下去!
话说9月17日这天晚上木永鸿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看妻子就快要临盆了。而这鬼天气却一点也没有要变好的迹象,而且家里连粮食也马上就没有了,这缺衣少食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冻死啊?这小孩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这到底该怎么办啊?他在心里祈祷老天爷保佑,哪怕就是熬到月底领了口粮再生也好一点,最起码有一口吃的啊!想着即将出世的小孩,该如何养活。直到听到了鸡叫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边再说木永鸿他媳妇也是思绪万千,一夜没睡好觉,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自己18岁那年要不是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生活困难时。也就是现在的公公在了解了家中的情况后,在收购农副产品时总是尽量给予父亲的照顾,让自家的农副产品打个好一点的等级,或是让自家的东西早一点过称,好早点卖了好赶路回家,当时自家到收购站有十五里的山路要走。父亲也不会死活要女儿嫁到木家来!赁自己的丽质当时完全能嫁个更好的老公。自己嫁到木家来一半是为了报恩啊,一手搂着一边的大儿子,一手摸着肚子,想着现在的处境,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二行清泪!
这时听闻鸡叫的声音传来,却一下感觉肚子里的婴儿一阵翻滚,肚子也一阵一阵痉挛的疼痛。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要生产了。但现在是深更半夜的时候,又怕自己动静太大了会吵到?壁房间的人睡觉,只能忍着腹痛轻声的唤着老公的名字:“阿鸿,阿鸿。”叫了二声,因木永鸿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没有回应。她只能加大音量再叫了一声:“阿鸿!“这下木永鸿听到了,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应到:“嗯,什么事,凤儿你是不是要生了啊?”
“是的,我现在肚子很痛,应该是要生了。你去厨房烧一锅热水,再去把接生婆请来,要快点!”凤儿应到。
这时候木永鸿胡乱的套上棉衣,连光篾都没点就摸索着顺着梯子下到楼来,打开房门就往外冲。差点和房门外的,一个手端焟烛照明的女人撞个满怀。原来是他二口子的对话惊醒了隔壁房间的玉娥小婶娘了。这种木房子基本上是没有隔音的,中间只隔了一层不到一寸的壁板。因为院里有个待产孕妇,平时大家也就会多留个意。现在她迈进房门确认了是要生了,返身又走岀去,追上正摸黑往厨房走的木永鸿对他说:
“永鸿,你先去把你弟叫起来,他有手电筒,(因木永龙是赤脚兽医,经常要半夜三更的岀诊,所以生产大队给他配了手电筒,每月还给发一对电池)让他和你一起去接莲花婶子来接生。”
″我还得烧水呢。”木永鸿嘟喃着说。
“厨房门打开你就去吧,水我会帮你烧的。家里你放心,还有这些叔伯婶娘呢!我们会帮忙的。你们要快去快回,别耽误了。”玉娥婶娘说完又朝上厅正堂屋的右边房门走去,敲了敲门急促的叫道:“红玉嫂子,醒醒,醒醒,快起来,凤儿要生了。”
“唉!我这就起来,这么冷的天,让我多穿件衣服。”大伯母红玉在房里应到,隔着房门能听到悉悉嗦嗦的穿衣声,“咝”得一声划火柴点光篾的声音响成一片。经过这么一折腾,整个院子都有了动静,院里的人大部分都醒了。
这时二伯母香花也打开正堂左边的房门走出来,身套着的棉袄扣子都还没完全扣上,一只手边扣扣子,一只手拿着二片光篾凑到秀娥手中的焟烛火上点火。
这时候木永龙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打开西厢房门,一手拿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拿着手电筒走岀来对木永鸿说:“哥!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也好有个照应,接莲花婶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说完他就打开大门向风雨中走去,木永鸿送到门口对弟弟说道:“路上滑,小心点,注意安全!”此刻外面寒风呼啸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见一点微弱的手电筒光一摇一晃的向前移动!木永鸿目送弟弟向黑夜中越走越远,回过身来关上大门,赶紧去到厨房,点亮了光篾。往灶堂里塞了一把柴禾,再把手中的光篾伸进了灶堂,把柴禾点着了,再往灶堂里添了二块粗一点的柴火。就转身把桶里的水往锅里添,但此时的水桶里的水巳经结了厚厚的冰,水根本就倒不出来,他只好拿柴刀来往桶里戳,将冰戳破了。再提起桶把渗合着碎冰的水往锅倒,只听得稀里哗啦的倒满了一浅锅水,水面上浮着的碎冰在锅里打转转,顺手拿起灶台边上锅盖给盖上了。这时灶堂里的火也烧旺了。偶尔还会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灶堂里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