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衡将地上跪着的人拉了起来：“本王不想留的人，哪怕是死，也做不成本王的鬼。所以，你以后听话一点儿。”
顾妩都想嘤嘤嘤了。
之前明明一直很好说话的，现在怎么这么凶？
“知道了。以后一定听话。”
顾妩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君衡不忍在那么凶的责备她了。
他给她的手臂上洒了药：“这几天，待在本王身边，哪儿也不要去。”
“那荒山那边的灾民怎么办？”
君衡：“本王去处理。”
“还有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呢？我怕背后之人这次没成功，下次会接着搞事儿。”顾妩真的就是个消停不下来的性格，就想要去查查这些事情。
“本王已经知道那是谁的人了。你不用管了。顾妩，你不用管这些。”
顾妩：“好。好吧。”
她是闲不下来想要自个儿去搞定这些事情，但君衡现在是他的主子，主子的话，那定然是要听的。
所以这几天，顾妩真的乖得很，每天都在藏龙殿里。
身上那些小伤口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长好，但她一点儿也不闲。
君衡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监督她的轻功，不仅如此，君衡现在比以前严厉多了。
朱红色的案几上点了一种燃得很快的香，顾妩停下来的时候，那些香落下来的香灰都已经凉了。
顾妩停下来，瞧见这样的场景之后都不敢往君衡的身边去。
她以前是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在君衡的身上，现在是恨不得躲他躲到天边去。
“三天了，顾妩，本王盯着你练习轻功都已经三天了，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君衡有些气闷。他从未正儿八经的去指点过谁的功夫，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得他一两句提点都能够轻松的进阶无数。
但他如此这般费心的指点顾妩轻功，都恨不得手把手教她了，她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我……二爷，我真的不擅长练武。”
“过来！”
君衡沉着脸，声音听起来就是冷冷的。
“我不。”
顾妩站在原地没有动，并且把自己的手给背到了身后去。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要过去，过去就要挨打。
君衡为她专门准备了戒尺，那戒尺是用黄金做的，上面还镶嵌了一些漂亮的水晶石，可好看了。但君衡用那戒尺打人的时候也是真的疼啊。
怜惜是不可能怜惜的，君衡当起指导角色来了之后是真的很严肃又凶残的。
她撒娇都没用。
“本王再说一次，过来。你现在过来，本王只打你十下。再磨蹭一会儿，就二十下。”
遇到一个在武学上如此没有天赋的笨徒弟，君衡也有些烦闷。
顾妩不敢磨蹭了，乖乖的走到他的面前，把手给伸了出来：“二爷，我之前的伤都还没好呢。你打我手板的时候稍微轻一些好不好？”
她心里苦，她其实也想要进步的，但奈何一直进步不了。
君衡十下手板下去，一点儿都没有放水的意思：“天资不够，那就勤奋一些。”
顾妩将已经红了的手掌心放在嘴边吹了吹：“知道了。”
“可怪本王对你狠了些？”
君衡见着顾妩泛红的眼睛，知道这小妮子最近今天对他是有些怨怼。
顾妩是来抱金腿的，觉着自己又不是来学轻功的，连着几天没有进步，她也有些焦躁。
“没有。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怪我自己没用。”
君衡拿了冰，抓过她的手，将冰落在了她的掌心上。这样的冷冰能够消除红肿。
“口是心非。本王知道你这几天心情郁结。一会儿准你去七色湖那边去抓螃蟹。晚上让小厨房那边的人准备准备，去醉楼烧烤。”
他知道她尽力了，但这丫头需要成长。
“您也去吗？”
顾妩眼睛亮了一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藏都藏不住。
这几天，她在藏龙殿里待得久了，早就想要出去透透风了，君衡肯让她出去，再好不过。
而且这样一来，下午的时候就不用练习轻功了。
“本王不去。七色湖那边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你一个人去也无碍。”
那四周的暗卫他至少都安排了上百个，更不用说他将近身侍卫也都派遣好些过去了。
“那我自己去了。”
顾妩欢天喜地的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拿走了之前编织的竹娄和防止螃蟹夹住她手的手套。
“说什么只想待在本王的身边，现下看来，你更喜欢自由自在。”
君衡声音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失落，以及掩藏其中的阴霾之气。
顾妩一走，刘影这个贴身侍卫就出现了。
“二爷，查清楚了，如您所预料一样，那天出现在荒山上的人都是皇帝暗中的势力。”
君衡早就知道那人可能是皇帝了，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他特意的让人去查了查，就是想要将切实的证据给拿到手。
哪怕是质问老皇帝，那也是需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行。
“眼见着本王在民间的民望逐渐上升，他着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脏水泼到本王的身上，好让本王成为众矢之的，可惜了，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君衡还是在轮椅上坐着，他的手紧紧贴在之前顾妩在轮椅画的那朵蝴蝶上才不至于让自个心冷得如同冰。
刘影：“主子，那我们需要怎么回击？”
“他如此看中名声，那本王就让他名声变坏好了。另外，荒山那边多派一些人过去镇守，务必保证那些灾民的安全。”
老皇帝不想要他得到的东西，他偏偏要得到。
“属下明白了。另外，您让属下针对皇后的事情，也已经安排下去了。乔贵嫔那边也表示愿意服从您的计划。”
君衡想了个法子，要让皇后被千夫所指。只要皇后在皇帝哪儿的信任被磨光，那皇后母家那些人，也就更容易对付了。
“告诉乔贵嫔，这种事情，就不要拖延了。早点解决，她的日子才会安生。”
他在替顾妩出气。也在替自己出气。
“诺，属下会让人将这些话传到乔贵嫔的耳朵里的。”
君衡吩咐完正事儿，将手中的戒尺拿了起来：“这戒尺责罚人的时候疼了一些，你让人在这戒尺上缠一些软线。”
刘影……
惊了，惊了。
主子在训练那些下属的时候，都是让对方在生死之中进步。
现在教妩神医，用戒尺打上那么几下都心疼得不行。
如果这都不算爱……
君衡还真的觉得这不算爱。他只是觉得顾妩被他养得越来越娇气了。但他不介意将她养得更加娇气一点儿。
“是，主子。”
刘影顿了顿，然后说：“主子，属下觉得妩神医似乎真的不擅长练武，不若您教她用暗器吧。”
君衡皱了皱眉：“退下吧。”
他是想顾妩根本不用直接对敌，暗器，却还是要对敌的，舍不得，终究舍不得。
七色河。
此刻风光正好。
顾妩背着她的小竹娄到的时候发现今儿的七色河似乎比往常热闹了很多。
四五个贵女将一个人团团围住。
此次，一些郡主啊，得宠的贵女啊还是都来了的。
顾妩看了看被围住的那个人，发现那人竟然是东世子。
啧啧……
东世子那外在的形象，可真是能惑住人的视线。
可惜了，这人的本质都黑成渣渣了。
顾妩不想凑那个热闹，所以直接去了下游。
没有君衡在旁边管着她，她大胆的去掉了鞋袜，裤脚下了水。
等到手套套好之后，顾妩掀开了一个石头。
没有螃蟹。
再掀开一个：“哇，好大的螃蟹。有得吃了。”
她抓螃蟹抓得欢快，时不时的还要哼上几句小调。
顾妩低着头，螃蟹抓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河中多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直接从河岸上走下来的，没有去掉鞋袜，他淡色的衣裳飘在了水中，君子如风，仿佛在任何时候，他的气场都不会崩掉。
“哥们，抬抬脚，你挡着我抓螃蟹了。”
顾妩没有抬头，但她哪怕不抬头，她也认识这哥们，
东世子还真的抬了脚，不疾不徐的等着她将螃蟹放到了旁边的竹娄后才开始说话。
“妩妩，你这过河拆桥的习惯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前些天借了本世子的在后宫拨弄风云，现在见到本世子却连招呼都不打了。”
刚刚顾妩从上游经过的时候他可是看见了的。这女人分明是看见了他，却愣是连一句话都没说。现在他人都站在她面前了，她还是不打招呼。
还哥们？
哥们这两个字是她能够说的么？这女人……
“东世子，您刚刚被成群的美人儿给围着，我可不能同你说话。我现在是顾妩，不是另外一个身份。若是有美人儿找我麻烦，我为了不露馅，可能我需要委屈自己受苦。”
顾妩拿过竹娄看了看，发现已经有了不少的螃蟹。晚上应该够吃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如果想要本世子现在就走，不被那些美人儿发现吾同你说了话，你就说两句让本世子高兴的话，否则，本世子可就跟着你一起走。让这儿的什么郡主，县主的都知道你顾妩同本世子私交颇好。”
顾妩动了动自个儿的手指，将手指弄得咯吱咯吱的响。
这厮是欠揍啊。
“你要我哄哄你啊？”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假话，她说不出让对方高兴的话来。
“哦？那你要哄一哄我吗？妩妩，本世子已经听到有人朝着这个地方找来了。你可得快些。”
顾妩背上了竹娄，直接跨出了七色河：“哥们，我不会哄人。再见。”
说完，顾妩直接用轻功开始跑路。
东世子这会儿哪怕是想要追上来，她也不怕对方追的。毕竟是用的轻功，哪怕东世子能够追得上来，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可没这样的本事。
她，顾妩，不在怕的。
晚上，顾妩跟君衡一起将那螃蟹烤着吃了，连带着又弄了一些别的食材。
醉楼那边风景格外的好，站在高处时候，也不觉得热，连冰都可以省下。
吃过烧烤之后，顾妩就推着君衡回了行宫。
刚回自个儿的院子，顾妩倒下就睡着了。
行宫的日子比在帝京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她甚至还有闲暇的时间跟新晋的容嫔一起在湖上泛舟。
容嫔的容貌，那真是没得挑，顾妩时常能够看着她的脸蛋失神。
“容嫔您现在吃的，用的，穿戴的可都是顶级的，看来陛下对您不错。”
顾妩用的是敬称，虽说她知道容嫔是君烈的棋子。但这颗棋子现在的身份很高。
而她现在不过是顾家不受宠的嫡女，所以对她只能够恭恭敬敬的。
容嫔美艳的脸上带着苦笑：“眨眼就过的浮云而已。如本宫这样的女子，早晚都是要红消香断的。”
她手里捧了一些花瓣，随手那么一洒，就将花瓣洒进了湖水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
“那位不会卸磨杀驴的，您若是能够达尝他的所愿，她定然会放过你。”
顾妩说的那位，是君烈。
“顾姑娘，你是在同本宫说笑。如本宫这般的，替他做事儿，就等同于将自己献给了魔鬼。命，早晚要给他，就连灵魂亦然。不是谁都如同你这般幸运。”
容嫔看向顾妩的目光忽然带起了羡慕。
“容嫔娘娘说笑了，那人的性格，也没打算让我好过。”
只是现在还没行动而已。
船上起了丝竹管弦的声音，容嫔炸了眨眼：“你口中的那位也来了。今儿本宫约你来此处，就是因为他想要单独见见你。这条船，本宫留给你了。”
说完，容嫔带着几个信得过小丫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行船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
君烈出现在了甲板上。
“九爷，您要见我，那就见我。怎的通过容嫔传召来见我？”
顾妩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怀疑君烈脑子有坑。
“小妩妩，本王直接去见你，怕是会让有心人怀疑。通过容嫔，那么你今儿就只见了容嫔，而并未见本尊。”
君烈愿意同她掰扯这些。
这丫头到了行宫之后变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活泼，这份活泼，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畅快了起来。
“您这样时候，那便就是这么个道理吧。九爷，您特意要见我，若是要说林尚书的事情，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在等着十六公主的成年礼。”
十六公主不受宠，但她的成年礼到时候应该也是要办的。
而林尚书，对这位十六公主……
“本尊就是来告诉你，不要把注意打到十六公主成年礼上了。林尚书的事情，你先姑且不用管了。”
顾妩：……
“为什么？你是担心我解决不好这个事情？”
顾妩都已经准备下去了。
不让她动手就算了，她都动手了，这才来告诉她不要动了。这谁顶得住？
“林尚书留着，还有点儿大用。你提前准备没派上用场，本尊可以弥补你一下。来，告诉本尊，你想要什么？”
顾妩：“我想您老人家去湖水里凉快凉快。”
说完，顾妩就去推君烈，结果君烈直接躲开了。
“你这丫头，越发的坏了，还想要让本尊落水。”
君烈语气里没有生气。
该说顾妩这样在他面前无拘无束，他有些开心才是。
“我刚刚就是想要看看您的警觉好不好。我都知道您不会被我一个小小女子给推下水的。”
好话先说上一堆，将人的怒气压下去再说。
“别贫了。本尊今儿来找你，是想问你，你父亲找过你没有？”
此番行宫之行，顾父作为相国，自然随行。
“别提了，我那父亲，现在看见我都装作我是空气一样。他现在害怕我还来不及呢。你不要忘了，二爷才刚刚出手对付了顾家长子，而我，现在是二爷身边的人。”
顾妩随意坐下，甲板上放着古筝，顾妩随手的拨动了几根弦，有些苦恼的说道：“我现在没法子回顾家去，你想要的东西，我现在没法子拿出来。”
“哦？这么没用？不如本尊将你推进湖里淹死好了。”
君烈语气里没有杀意。
顾妩是他手上的棋子，但事到如今，她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棋子了。
“我会游泳的啊，九爷，您淹不死我的。您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我看看后续应该怎么办。”
君烈想要得到东西，顾妩也很好奇的。
“成。本尊再给你一点儿时间。但你要记得，下次抓的螃蟹给本尊留几只。”
顾妩：“嗯。我记得了呢。下次有什么好东西，我一定记得孝顺您的。”
容嫔的那些话，到底是有些触动顾妩。
君烈这般的，如同魔鬼一样的人，成了他的棋子之后，自个儿该如何真的从他的手中挣扎出去。
失神间，君烈来到了她的身后，撩起她的头发。
“别在本尊面前走神，本尊喜欢你专注的想着本尊，哪怕是畏惧，也得念着本尊。你这样走神，本尊会作些过激的事情，让你回神。”
顾妩一点儿也不敢走神了，她当真注视着君烈：“九爷，容嫔的任务完成之后，她还会活着吗？”
“不会。她是自愿入的烈焰堂，交付性命和灵魂给本尊。事成之后，她得死。”
君烈不喜顾妩提起别人的名字，饶是这还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那我呢？九爷，我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我会死吗？”
顾妩深深凝视着对方那诡异的眼眸，以及清贵如谪仙的脸。
“你不会。顾妩，哪怕你是棋子，也是一颗可以会回收利用的棋子。更何况……本尊现在舍不得你死。”
他低头，嗅过她的发丝，只觉得这女人连发丝上带着的香味都是与众不同的。
“那便好。”
顾妩放心了，却又更加不放心。
两个人在船上待了许久，顾妩才回去。
藏龙殿内的气温很好，不冷不热，格外的有些像春天。
殿内有人忙进忙出的搬着朝暮。
那些朝暮全部用漂亮的花瓶装着。
“刘影，怎么忽然往宫殿里搬来这么多朝暮啊？”
顾妩好奇的询问。
行宫这边的气候，并不适宜朝暮生长。想要这么多的朝暮，得从帝京那边弄过来。
刘影这会儿当然想着帮自家主子说好话，更何况，原本就是主子的心意。
“顾姑娘，主子说您喜欢朝暮，特意命人从帝京那边弄过来的。不仅如此，他还在帝京的西郊那边专门为您修了一个种满朝暮的园子，找人特意打理着。”
这待遇，可是真的够好了。
“二爷现在人在哪儿？我要亲自过去谢谢他。”
二爷这是什么人间大宝贝啊。
这么好，好得顾妩都不想计较他之前用戒尺打他手板的事情了。
“二爷在后院，您过去吧。”
刘影说完这个后就离开了。
顾妩则冲进了后院里。
“二爷，我看见您让人特意寻来的朝暮了，我还听说您在西郊给我修了一个全是朝暮的院子。二爷，您这么好，让妩妩都不知道如何回报您了。命给您，要不要啊。”
君衡背对着她，这会儿倒是没有坐轮椅，但他却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出去。”
顾妩顿觉情况不对。
“二爷，您……您怎么了？”
君衡：“出去！”
四周氛围不对。
顾妩才没有出去，她跑到了君衡的面前，赫然发现君衡原本金色的瞳孔一只变成了红色。
“您怎么了？”
“滚！”
君衡手一挥，一拳砸在了墙壁上，他的手背顿时冒血，墙塌了。
他这样的情况，都不能够叫情绪失控了，叫失常。
“二爷，我不走，我走了，您要如何压制你体内乱走的内力。”
顾妩探了君衡的脉搏，发现他内力紊乱。这种情况，极为容易走火入魔。
“本王让你滚！”
君衡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一有了，就会很容易伤害身边的人。所以，这种时候，君衡会让所有的人都离开，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而这样的情况出现一次，他自己也会受不少的伤。
“不滚，就不滚。二爷，我不准你伤到你自己。我抱着您，您心中若是有什么发泄不出来的，都冲我来好吗？”
好什么好？
然而……
顾妩将他抱住的时候，他往常无法平息的暴躁却渐渐趋于平静。
“顾妩，你可真是傻透了……”
顾妩用自己浅薄的内力疏散着君衡紊乱的内力：“我不傻，二爷好好的，妩妩才能够更好。如果我轻功学不好，您不打我手心，那就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