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没有做错,杀的人本来就该死,可是也不能抵消已经根植进脑海里的鲜血的颜色,刺目的红,午夜梦回之时还是会蓦然惊醒。
“如果这个世界存不下我所坚持的公理道义,如果这个世界上只能存下那些阴谋诡谲分风云变幻,我便用这些鲜血,画上一杆天平,告诉后来的人什么是底线什么是不可触动的原则,我用我日后千百个日夜难以安寐的代价,换取这个世界一点最初的颜色,我愿意用以后世人的谴责,换取这个世道一点公理正义。”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荣娇从来不在乎自己背负了什么,她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不能被撼动的底线,如果这个世道不平只能用杀戮来定下那一道界限,那么荣娇愿意用自己背负的谴责背负的代价,换取这个界限。
“不是笼中金丝雀,更非皇城富贵花,阿娇,终有一日你会成为这天下之间最耀眼的明星,会令世人瞩目,会受所有人的尊崇与拜服,我只希望,你在登上这个世界最高峰的时候,不忘初心,还能记起今日的凛凛宣言。”
墨桓丞一身紫衣干净的透彻,就好像是这杀戮之外一点佛陀之光,在此时的荣娇眼中,墨桓丞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净土。
他的周身没有一点血腥,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消散了她身上的血腥气味和这满目的血光。
也许他的背后也是无尽的黑暗,也许他的手上也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但是这一刻,他就好像是九天之外的谪仙,只为救赎她这迷失的凡人。
“启禀殿下,人已杀尽,这些尸体需要怎么办?”
“寨子里面村民的尸体,厚葬,那些衙役的尸体,抛尸荒野无需掩埋。”
不是她的心中没有善良柔软的一面,而是这个肮脏黑暗的世道不允许这种单纯存在。
这一次次的经历告诉她,早就已经注定了会坠入地狱,那么就干脆抛弃升入天堂的最后一点希望,永堕阿鼻只是为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净华。
“殿下,微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残局已定,宫朝恰恰巧巧的带着城中官员赶来此处,时间掐的可谓是分毫不差,那些官员其实已经料到这里的情况,只是看着剑尖还滴着血的荣娇,心底猛然一阵紧缩。
“这些人,是谁的部下?”
荣娇根本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宫朝,绕过他走近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冰冷的双眸就好像是一把穿心利剑,刺破他们虚假狡诈的伪装。
“殿下息怒。”
一众官员齐齐下跪,口里说着的都是殿下息怒,却没有一个人承认刚刚荣娇的问话。
“我问,这些人,是谁的部下。如果没有人承认,我这长剑无眼,必叫尔等瞬间人头落地!”
“回殿下...是微臣的部下...但是微臣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殿下恕罪,殿下...”
手起剑落,人头落地血溅三尺,惊住了跪在他旁边的官员,就连一向淡然自若的宫朝也是呼吸一滞。
朝廷五品大员,就这样一剑封喉。
没有一点犹豫的挥剑,丝毫没有考虑那些该有的流程国法,她只是怒极想要杀人,仅此而已。
“这杀良冒功的主意,是谁出的?”
“是...是微臣...”
一众官员之中站出一个战战兢兢的人,瑟缩着走到荣娇的面前,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血溅七步。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这个寨子的前面,荣娇的长剑今日不知道沾上多少人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挂在其上不肯离开。
“我的脾气不怎么好,做事情也毫无道理可言,所以各位最好收起心里的小算盘,不要为了一点点不值钱的名利地位,搭上性命!”
“阿娇,你今日的一时冲动,来日怕要给琉璃城带来兵临城下的危机。”
回到钦差府邸,墨桓丞缓缓地讲这句话淹没在夜风之中,轻言漫语仿佛是荣娇的幻听,那一身紫衣在这朗朗星空之下显得愈发清净。
其实紫色算作是最妖魅的颜色,但是穿在墨桓丞的身上平白多了几分干净的气息,就好像是紫色佛陀前的一株净莲,就算是满身肃杀也看不出一点点狠辣的端倪。
“为什么?”
“你所杀得那个孙知才,算是皇亲国戚,他的妹妹是南河皇帝后宫的嫔妃,在北珏妃之前算是个宠妃,他的弟弟是镇守边城的将军孙知言,孙知言的大军就驻扎在琉璃城外三十里。”
荣娇愣了愣,孙知才还有这么硬的后台?你这只死狐狸刚刚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等到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尘埃落定之后才告诉我,这还有个什么意思?
我总不能再去把那家伙的头接上,然后再去商量商量从长计议吧。
“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的剑太快,我来不及阻止,夜深露重,先去歇息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杀了就是杀了,只不过方法激进了一点。”
这句话说得还算可以,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要死,这种败类还是早死了比较好,省点粮食省点空气,也算是为南河百姓积点福做点贡献了。
墨桓丞说的一点也没错,荣娇傍晚的时候才斩杀了孙知才,第二日清晨宫朝就派人来禀报,孙知言的大军已经得了消息,三十万大军星夜来袭就驻扎在城楼下面。
兵临城下,只是叫嚣着要荣娇这个目中无人的钦差大人偿命。
“殿下,孙将军似乎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您不妨派人去劝一劝,免了这一场刀兵之灾?”
宫朝微笑着看向座上坐姿极其不雅观的荣娇,面上不动声色,似乎这兵临城下的境况与他毫无关系,似乎这兵临城下的琉璃城与他毫无关系。
“嗯,是要去劝一劝,走吧,我们一起上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