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是运气好,也许你会先成为桌上的一盘菜!”青年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若是命该如此,那倒不如便宜我。”
蓝狐瞪着他冷笑道:“你不光自作多情,还极其自以为是。”
青年男子一指那条伏在草丛底下喘息渐无的怪蟒,说道:“在我眼中,你今日的器满意得亦掩不住昨日之非。”
蓝狐眼眸流光,注视着他说道:“你要说什么?”
“想来你昔日与这条大蛇别无二致,虽然已脱破蒙昧,想要窥视大数,却不得入门。不同的是,这条大蛇只是没有你这样的幸运而已——所以它只能觊觎于你似是而非的丹核‘碧奈’。”青年男子说道,“当然,于你来说,获得一部螭族遗经,最后变得羊皮狼骨,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蓝狐魅惑的脸上带上了一抹阴霾,却更见妖媚。不是所有天才都会有上天眷顾,它昔日用了不到三百年时光聚合灵智,自认天纵奇才,一心意图窥视道理,但却盲无边际地挣扎数百年而不得其门而入。直到一日在某个沧海桑田的高山峡谷中,见到了一堆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奇怪符号,它便心福至灵,又沉迷了数百年方才能深扎其中,终于得以一窥道理精微,触摸大数。
本以为自己登天有路,即便再是凶险艰辛漫长也值得了。谁知道在此道上披荆斩棘了数千年才发现,自己摸错了门,那一头竟是黄泉路近!
这时它才惊觉,自己哪里是什么天纵奇才,不过是浮世的白云,只风一吹便消散了。
要说是从头便混沌蒙昧、浑浑噩噩了此一生便也罢了,但是见识过了天地日月间的微妙玄通,便就更奢望在这片幽深莫测中洞烛远照,哪里就肯认了命!
所以蓝狐终究是相信,这世间森罗万象,包罗万有,终有些奇术异行能改天逆命。他瞪着青年男子冷笑道:“你自小在此修行成长,这岱苍山钟灵毓秀,其中必定有奇巧之地,成天地大阵,能解厄疏难,逆转乾坤。”
青年男子这才回过味来:“合着你潜行追踪十好几日,打的是这主意?只是你想多了。有这种巧夺天工自成阵法之地,我也希望能前去学习瞻仰一翻。”
蓝狐决然不信:“别扯淡了,芸芸众生,莫非只是你才得天地独厚?”
“你心图侥幸,也属情有可原。”青年男子叹气道,“只是就我所知,已是山前无路。”
蓝狐注视着他,眼里表情复杂,说道:“你可以出个价。”
青年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是否无可救药尤未可知,但是我肯定不是救命稻草,不必枉费心机。”
蓝狐沉下了脸,却依然是百媚丛生:“这就是没得淡了?”
青年男子很无所谓地说道:“若是要骗你也是可以的。”
蓝狐沉默了很久,最终复还成一只狐,用黑黝黝的眼睛最后看了他一眼,不再狐媚,却只剩了冰凉的冷意,仰起头朝天发出一声嚎叫,混身的蓝毛直竖,肌肉膨胀,本来尖长的嘴里,碎白的牙齿飙长,形体尤如虎豹,最后狰狞地瞪着他。
“还有这种型态吗?”青年男子皱起了眉头看着它,“所以,这是在威胁我?”
“曲哲元,曲氐孤丁,代国公爵位的唯一承继人,姊为后。”蓝狐咧着嘴说道,“你看,这样才叫威胁。”
“你用我唯一的亲人来威胁我?”曲哲元的双眸在黑漆漆的树林里仿佛发着光,“也好,我现在就把你变成块腊肉。你不会后悔的,你肯定会是块上好的腊肉。”
蓝狐根本不再跟他答话,嚎叫一声,身影弹射而出,朝曲哲元扑了过去。它只一闪间就扑到了,那模样更是凶残狰狞。
它森白的牙齿一口就咬在曲哲元的脖子上,可惜只咬到了残影。一口咬了个空,蓝狐在空中失了形态往下跌落,扫视了一眼四周,却见到曲哲元已站在了它方才立足的树枝上。
只是这稍一分神,还未跌落到地上,就听到一阵罡风刮起,竟被那头癞皮驴的后蹄踢在了脑袋上,整个翻腾了出去。
真是被驴踢了脑袋了。
癞皮驴跳腾着“灰嘘嘘”地发出一阵欢快的驴叫声。
蓝狐朝那头癞皮驴龇起了森白的牙齿,一下子就朝它扑了过去。然后蓝狐就见到这头癞皮驴咧着嘴,似乎在笑,那张嘴越笑张得越开,一排整齐的牙齿也变成了崎岖不平的兽牙,朝它一口就咬了下来。
蓝狐一爪子就朝癞皮驴拍了下来。癞皮驴的脑袋向前狠狠一顶,撞到了蓝狐的下巴上,又一次把它顶得倒飞了出去。
曲哲元在那根树丫上坐了下,观赏一狐一驴的恶斗。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说道:“一头丹核己成的妖兽,却要和一头驴好勇斗狠,还使不上劲,也真是怪哉。”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条幽绿色烟波构成的独角巨蟒,不知何时在他周遭的空中隐约地闪烁着浮现、卷缠,一下就把他给缠住了。
曲哲元眉目一扬,进而赞叹道:“只这一下功夫,你便将这条大蛇炼成了魂兽?你方才不是在打断它的骨头,而是在贴符吧?这些年里你居然还精研符咒术,这符术修得真是厉害,只是丹核反噬,可不是这种小招术能够阻拦的。”
怪蟒混身幽绿的鳞网剧烈的抖动着,越收越紧,将曲哲元困绕缠住,张开血口,正要把曲哲元吞下去。
曲哲元的手掌上漫散了一团白烟般的亮光,触到怪蠎身上,怪蟒混身一抖,发出尖利的撕喊,竟在这一阵白烟中被蒸发掉了。
被顶开到一边的蓝狐竟被这一撞直接震回到了狐态,两只小黑眼珠子骨溜溜地在曲哲元和那癞皮驴身上转动,清楚自己今天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毕竟那头癞皮驴也未必就只是头驴,甚至比它更强大——它当机立决,转身就跑,将自己淹没在漆黑的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