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这样贪吃得模样，龙鲤很难将她和她刚刚说出来的话相联系起来。
“我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觉得命运怎么不公啊之类的感觉吗？怎么感觉你说的好像和你没关系一样。”
默岚撅着嘴，思索着“嗯……曾经也是有那样的日子，最开始的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是后来慢慢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诅咒这个世界，怎么去厌恶这个世界，怎么去抱怨，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一点点的改变。可能……是绝望了吧。”
默岚笑着说道。这个灿烂的笑容一瞬间让龙鲤感到了失神，他突然抓住少女的手臂，翻身将少女压在了身下。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龙鲤，默岚似乎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但是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她很安静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安静的等待可能发生的事情。不挣扎，不抵抗。甚至连正常人该有的情感都没有，只是安静的等待。
“果然……”龙鲤轻轻的呢喃道。松开了紧握着对方的手，慢慢的起身回到了原本自己的位置上。盯着依旧躺在地板上的少女问道：
“虽然我大概猜到了理由，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抵抗。”
少女伸出自己的右手，透过指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平静的回答道：“因为没有意义啊，你当我这几年没遇到过变态啊。”
“但是你不还是很害怕吗！”龙鲤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的身体从我碰到你的时候就在颤抖，你从和我接触开始就一直紧绷着自己，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生气？可笑。”默岚轻蔑的看着龙鲤说道。
这是龙鲤第一次从这个孩子脸上看到情感一样的东西，但是龙鲤依旧能感觉的出来，那是一种绝望的情感。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这是在为我生气？你以为我的痛苦是谁带来的？不就是你们吗？”
她有些无奈，握紧了自己的手，似乎是想将头顶的那道亮光抓在掌心。但是那不过是一种妄想而已，那道光虽然看着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却太远了。
龙鲤呼出了一口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缓缓地说道“确实有些可笑了。但是，其实我并不是为了你生气，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生气而已。我俩其实蛮像的。”
“哦，是吗。谁还没有一两个故事呢。顺带一提，我现在还是处女哦，据说是因为他们怕玷污了我就得不到我的能力了。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发？”默岚戏谑得扭过头，用着嘲讽得眼神第一次和龙鲤对上了视线。
龙鲤也是第一次认真得去看对方得那双漂亮的赤红色双瞳。
“算了吧，我可不想让我家族的人把我拖到戒律堂去。”龙鲤同样半开玩笑的回答道。
“哦，好吧。”默岚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又把头扭了回去，盯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安静的看着头顶的那道光。
龙鲤微微一笑，在默岚的身边躺了下来，轻轻的将一旁的小人儿拥入了怀中，很温柔的，很小心的拥抱着对方。和龙鲤想象中的一样，很柔软的身体，很纤细且娇小。
“这是什么意思？”默岚平静的问道。
“曾经，我也有过一段时光，对世界很失望。我那时候就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守恒的，痛苦也是。别人没有经历的痛苦总是需要少数人去经历。”
“所以这和现在这个行为有什么关系？”
“有”龙鲤将少女的头按进了自己的胸膛。“有一次，我在逃难的过程中，也曾有过这样的人，将我紧紧的拥入怀中。自此这个行为和我的人生就有了不解之缘，当我想去关照别人的时候，我就会这样做。”
“所以你这是在同情我？”
龙鲤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
“我只是想让你在死之前知道，安宁到底是什么感觉。”
“哦~我还以为你要说——我要拯救你之类的话呢。”默岚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对此抱有期待的话，那很抱歉，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只为自己而活。我只能在不损害我自己的利益的情况下，去带给你尽可能的帮助。”
默岚似乎并不是很惊讶龙鲤的语言，只是将脸埋进了对方的胸膛之中。她想起了曾经的某个存在，也曾在自己感到害怕和迷茫的时候将自己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就像在保护属于自己最为重要的宝物。
龙鲤轻轻的抚摸着默岚的发丝，温柔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右手配合着小调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打着少女的后背。
他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刀光从眼前闪过，耳边又回荡起那时的风雪的声音。自己也曾拖着残破的身体，靠在某个胡同之中，也像现在这样，安抚着自己的怀中的人。
只是，那时的银发如今变为了红丝，那时因为重伤的疼痛而不得安眠的少年此刻依然成为了世界的顶点，如今怀里的只是一位饱受绝望的少女。就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饱受绝望的折磨。
少女并没有睡去，她只是闭上了眼，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她开始好奇这个男人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感到了一种亲近的感觉，每次的交谈都不知不觉的会放松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总有种安心的感觉？
明明说了那样的话，但是默岚却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安宁，但是也感觉到了绝望，不对，应该说是对于最后的希望的失望吧。这个男人用语言告诉了她一个事实——不会有人来拯救她……真是个过分的人，强行掐断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嘛……
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平凡，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一位站在夕阳中死去的少年，虽嘴角带者微笑，但是身体却已经破烂不堪，遍布疤痕。
就在二人陷入沉寂之时，门外的敲门声却打断了这一和谐的氛围。
“先生，你的套餐好了。”
“好的，谢谢，我马上来拿。”
听到服务员的声音，龙鲤连忙起身，松开了怀中的人儿。
默岚扭过身，看着那个身影，始终带者温和的笑容，似乎对所有事情都不是很在乎的感觉。但是默岚知道，那都是一层面具而已。感到无趣的默岚又抬着头，看起了头顶的天花板。
那一夜，很安静，很漫长……
已经是深夜了，龙鲤依旧没有睡着，他有些不敢睡了，怕自己又在梦中回到从前。他知道，自己晚上的那些话肯定让这位少女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但是龙鲤却坚信这是唯一的拯救她的方法。
抱有那样不存在的希望只会活得愈发的艰难。因为抱有希望所以才有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只会让自己本来存有希望的心一次次破损，最终千疮百孔，疼到麻木。即使那样，还对着下一次的机遇抱有希望，即使是明知对方是给予自己痛苦的源泉。
没有人比龙鲤更能了解那种痛苦，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期望，最后收获的不过是更加痛苦的折磨。自己那份因痛苦而麻木的心，也是会疼的。
干脆给予绝望吧，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了。那样……就会明白吧，所谓的痛苦，习惯了，也就那样。就像现在的龙鲤那样。
龙鲤自然知道，还有另外一种救赎对方的方法，但是龙鲤不会去选择的。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而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从很久以前龙鲤就这样决定了，从今以后只为自己而活，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
龙鲤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少女，睡得很深。估计是明白了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了，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深吧。
明天早上出发的话，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到家，然后将这个孩子交给碧秋林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想到这里，龙鲤不由得发出一生轻笑。不再去想任何得事情了，缓缓的陷入了安眠。
第二天很早龙鲤就醒了过来，窗外的天空依旧是黑色的。雪国的黑夜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长，所以虽然现在外面天还是黑的，但是其实已经是早上六点的时间了。
随便翻了翻行李箱，果不其然翻出了一整套的女性服饰。
“碧秋林是真的心细，连这个丫头可能没有合适的衣服这一点都考虑到了。”龙鲤不由得赞叹道。
经过不长不短的准备时间，龙鲤终于踏上了返程。
身旁的默岚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吃好了睡好了的原因，她的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原本的憔悴已然消失不见。
默岚几乎是全副武装，长长的围脖几乎都快拖到了地上。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默岚抬起了头，看着雪花缓缓的旋转，飘落，她伸出手去，让雪花飘到自己的手中。
列车短促的汽笛声冲进了车站，少女拍去手中的雪花，轻声的呢喃道“要结束了。”
龙鲤装作没有听见，牵着少女的手走进了列车之中。是的……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