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的道理还挺多的嘛。”木伶微微点头,轻语一声,似乎是认同徐沉云最后那句话。
“那么你来这里是作甚么?问道?这迎仙观虽历史源远流长,但早已落魄无常。”木伶看着徐沉云猜测几分说道。
徐沉云摇了摇头,目光黯然望了上空,稍许叹然道:“找答案。”
木伶听罢便不在作声了,徐沉云也沉默了。
“我对这儿还挺熟悉的,你的答案是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帮你。”木伶淡然一笑,好心说道。
“我不知道。”徐沉云还是摇头,语气黯伤。
眨眼落日,其中从木伶所言,她早在五十年前就开始居住在此了,直至今日,从来都是孤身只影出没在道观上下。
雾霭散,天影暗,娇羞明月绽。
徐沉云在观中反复折回,神情恍惚,而木伶则坐在一旁的空地,凝神静气,进入修养之中,好早些恢复自身不佳之利。但也侧面反应出,木伶对徐沉云还是很放心。
在后山,徐沉云随处找了个石板,横卧上面,静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时而闭眼时而睁开,脑里交闪着之前的旧事,却叹浮世如尘怎能了去无痕。
天渐暗,夜渐深,睡意梦然沉梦中。
不久,徐沉云便沉沉入睡,在闭眼的刹那,他于恍惚间看见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闪逝,那是一个白袍飘颤,脚踏虚空的身影,伫立于天地之间,使天地万物都有种强烈的膜拜之感。
“你的答案是一条不归之路,不归之途,你还要走下去吗?你不怕吗?”那人的声音仿佛穿越天地,直通徐沉云耳内,直通徐沉云的灵魂深处,让徐沉云心神巨颤,久久失神。
“这个答案,这条路,我……一定要知道,一定会走下去,至于怕不怕,我……不知道。”徐沉云看着那道身影,眼露坚定,毅然决然的回道。
半晌,那道身影都没有在说过一句话了,沉静的屹立在天地间,就如云仙临尘,耀眼夺目。
在梦中,徐沉云迷迷糊糊,仿佛又听到那道身影隐隐约约说了一句话:“行者莫叹路无途,只是此途不归途。”
片刻,徐沉云的神识逐渐模糊不清,意识飘碎如尘,零零散散,自身犹如沉入无底的深渊,一直下坠,没有停歇,直到被黑暗吞噬在空际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日转星移,在这个似真亦虚的梦中,徐沉云一直沉沦未醒,坠落在一层层的深渊之中,无休无止。
倏忽间,一道带有强烈的冲击感的天雷霹雳而来,惊的天地风云变化。顷刻间黑云四荡,骤然又起哀嚎悲惨的凄鸣声,瘆人发凉。
徐沉云恍惚不清的神识被惊醒些许,想要睁眼却徒然无力,许久也只是费力的眨开一道眼缝,勉强视物。
可聚力在双手时,徐沉云却发现此刻的他,全身竟被一道道千斤的枷锁囚禁在黑暗的虚空之中,分毫不可动弹。
“道莽莽,心惘惘,仙途蹉跎本莽惘。”
“天清清,地浊浊,众生万物分清浊。”
两句抑扬起伏的声音幽幽唱来,回荡在天地间,久绕在徐沉云耳畔,挥之不去。
一声落矣,一声又起,那是一道猖獗的厉笑,亦疯亦魔。
唱声随后化作一道煞黑戾气,一边朝徐沉云徐徐飘来,一边冷声无情的说道:“本座将废你毕生修为,断你全身经脉,铸你不朽之身,今后,将为本座之号令。”
徐沉云听罢,瞳孔骤然紧缩,他想要挣扎,却是徒废功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股黑气侵入自己体内,从经脉通至全身,头发、双眼、皮肤、血肉、心脏……没有一处没被黑气所侵占。
刹然,徐沉云的瞳孔被逐渐染黑,深邃恐怖,没有任何神色,仿佛木偶人。皮肤上的血丝泛滥成灾,心脏剧烈跳动,从红变黑,每一次的跳动都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巨痛,然而徐沉云仿佛感受不到,只是神情空洞无色。
在漆黑无尽的虚空中,一道道寒冷的枷锁相互交错,一道身影出现在枷锁当中,困锁着,囚禁着,封印着。
他白首苍鬓,颓废无神,周身乃煞气所缠绕,将他吞噬,将他埋没。
道本无名,强曰以道。道以无形,育以天地。道以无情,孕养万物。芸众万生,人亦其中。所生七情,所生六欲,缠绵莲丝,焉叙焉绝。
所谓天地,清浊二分,所谓天地,动静二分。所谓众生,清浊二分,所谓众生,动静二分。
清乃浊源,动乃静基,若可清静,悉天地悉。
人神好清,却心扰之,人心好静,却欲牵之。
澄心于静,澄神于清,自无六欲,自无七情。
心中无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皆悟,如道如此,便得初道。
天地之间,唯道为尊,古今多少人,欲问天之道。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