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大陆的正中心，有一株参天古树，树旁有着即使在寒冬腊月也会照常盛开的百花和长青的小草，湖水环绕其内，距离古树约莫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有一处四方的小楼，楼里有着一位年轻的老板，两张圆木桌子，仅此而已。
主人是一位美貌的年轻女子，其名苏沫，有着羞花闭月之容，冠绝古今之才，通晓天下之事。然最有名的便是煮着一手好茶。古树之旁，有一眼清澈泉水。此水之奇，不知源头，却亘古不衰。围绕于古树。相传饮用此水之人都会忘却烦恼。会进入一种人间仙境的状态，然后悠哉的潇洒一世。
此楼名为凉生，此水名为忘川。
饮用忘川水，忘却浮生痛。
相聚凉生楼，来世不重游。
人界中心，凉生茶楼，苏沫坐在一处小木桌旁，静静地凝望远方。望着那颗挺立在世界中心的苍天古树。古树枝繁叶茂。周围绿色常青。恰似人间仙境。忘川水川流不息，清澈见底，连一条鱼儿都看不见。
茶馆里，木桌子旁边，一位老人在静静的打坐，时而睁开眼睛，然后又缓缓地闭上，从嘴里吐出一口白气，用手托着凝结，凝结。直到成为一颗闪亮的冰晶石。
“苏沫，你看我道行可行？”
苏沫回也不回头，对于询问她的老者，她已经懒得搭理他了，自己幻化成人形到现在已经数十万年了，作为一只树妖，能活到这般年月，苏沫打心里是感谢这忘川水的，靠着忘川水的灵气滋养，境界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哪是修炼了数十载的藤妖可以比拟的。
忘川水，在世人的眼中是一处美丽的景致，在妖界之中，却是灵气汇聚之处，然这股灵气一般小妖吸收，会使经脉寸断，坏了自己的修为道行，而苏沫这种树妖乃是上古神树幻化，同时修炼数十万年之久的妖族。自然可以吸收这灵气汇聚的忘川水。
都说喝下忘川水会让世人忘却一切烦恼，所以有着不少困在世俗中的人都会来到这凉生茶楼，来讨一杯苏沫的忘川茶，来到凉生茶楼，无论出身高低，无论贫富贵贱。一月只服务一人，一月只泡一次茶，这是凉生茶楼的规矩。
来到这里喝茶的人，只需要与女主人苏沫讲一个故事。然后同等条件，可以作为交换问苏沫一个问题。无论什么问题都会得到答案，然后选择喝下此茶了无牵挂的活着，也可以拂袖而去。
第一章风雪不归客
苏沫还像往常一样，坐在木桌子旁边，摆弄着盆栽。
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步履沉重，脸上写满了忧郁与无奈。坐在一旁的小木桌旁，用手拄着脑袋，他在哭吗?为什么连声音都听不到
苏沫继续摆弄着盆栽，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汇聚在那年轻人的身上。
“店老板，可否来一杯忘川茶。”
“走进凉生茶楼，公子就是凉生茶楼的客人。”苏沫站起身，走到公子的身旁，即使衣衫褴褛，也挡不住他眉宇之间所固有的那一丝丝的英气。
“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迫切的想知道。”
苏沫打断了他的问题，将一杯清茶放到他的面前，“凉生茶楼的规矩，想必公子不会不知道吧。”苏沫站起身，准备将忘川茶撤去。
公子却将拄着脸的手移开，定了定神。“我的故事说来可就长了，那是一个冬天...“
一
寒冷的冬天如期而至，漫天的雪花飞舞，将大地染成一片白色，在一座小村庄里，有一个英气的少年在舞剑，他的步伐跟随着这飘散的雪花。在一座小亭子内，一位有着雪白长须的老者不停地喝着热茶。
眼睛追随着少年的动作，嘴里在呢喃着什么东西，老者身旁，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子目光如电，身形仿佛就如少年手中的那把利刃。女人眼里则是无限的温柔，望着此时舞剑的少年。
“黄大师，我儿这剑法如何了？”
黄大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女人马上将茶杯倒满。男子则是一脸期待的望着黄大师。他是一位征战多年的将军。经历大小无数战斗，对于在死人堆里磨炼出来的一身功夫，他清楚的知道，没有一身好功夫上了战场无非两种结果，当逃兵被自己人杀死，第二种则是死在敌人手里。
自从知道孩子想像自己一样时，他花费重金请大师来教尹平。黄大师是自己挑了好久才看得上的师傅。这段时光老人就住在尹少秋的小庄园里，闲暇时光陪尹平下下棋，讨论讨论国事，剩下的时间就都在这练武场陪着少年度过。
这套剑法，名曰无情，无情者，斩天下一切有情之人。初次学习这套剑法之时，黄大师把年幼的孩子领到深山之中，并且只给了他一把短刃，在深山之中，有着数不尽的毒蛇猛兽，他必须靠自己以及手中的刀在绝境之中寻求谋生之道，除特别危险以外黄大师不会出手，以此来练就少年的凛冽与杀伐之心。
一年的历练回来以后，少年的眼中已经不再有着一丝的稚嫩，有的只是一股戾气，他早也不再是孩子，他像一匹孤狼，他的眸子中也多了一份阴冷。他叫尹平，是军头尹少秋的独子，年幼的他常在母亲的身边，经常许久不见父亲回来，他只知道每天母亲都在小亭子内哭泣，等待着远方的那位目光如电的男子。
当尹少秋卸甲归家之时，尹平已经年近二十。面对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孩子，尹少秋决定尊重孩子的选择，让他选择自己的人生。当知道尹平想要去参军的时候，尹少秋拍了拍尹平的肩膀，那目光不在是如电一般的凌冽，冷酷。那是一股温柔，一种由内而生的温柔。父亲给予爱子的那种温柔。
从那天起，尹平便接受了尹少秋的“特殊照顾”，天不亮就要起床，按照尹少秋安排的一步步进行着训练。女人责怪着尹少秋的蛮横，像对待下属一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天天以泪洗面。尹少秋也是暗自自责。“别怪爹狠，我不想让你死在那个地方。如果可以，我宁愿你选择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平儿。”
少年跟随着父亲的安排，一步步的接近那个目标。现在，他已经初步掌握了黄大师所传授的无情剑法，他可以去看看那个父亲曾经走过的地方。可以一步步的去接近自己的父亲。他想去看看父亲所说的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战场。那个真正热血男儿的地方。
二
尹平走在小道上，虽然严寒，但是心里的那股热火却让自己如炎夏一般，他兴奋的跑到一个小庭子内，在石凳上面坐着，手里捏着一封信。他在焦急的等待，不时的望向远方的那条小路，那个在他内心里所期盼的那到倩影。
天空飘零着细小的白雪，尹平望了望天空，以前每到这严冬时分，母亲总会给自己做几件像样的皮袄，然后陪着自己做一个大大的雪人，母亲总是爱笑，即使是那样的寒冷岁月，面对自己，她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温柔。总是把自己温柔的搂在怀里，给自己讲父亲的故事。
尹平从小的体质不算好，每到冬天都要得上几次怪病，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母亲总是背着自己跑遍这小镇中的各个郎中家里，每次都要走上几十里的路程，然后按照郎中的指示一遍遍的把药材抓好，在背着自己回来。
他知道选择习武这条路，母亲的难过，可是他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想去看看说书先生们所描述的那个战场，那个热血男儿的地方，那个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的壮志豪迈，那是少年的梦，年轻的孩子有的是不服输的骨气，有着一种天生的傲气。
远方，出现了一个女孩，迈着轻巧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在这乡间小道。女孩裹着厚实的皮衣，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物什，小脸红扑扑的，可能是因为天寒的原因吧。轻盈的脚步像一只小花猫踩着碎步走在这小道之上。
女孩远远地望着小亭子，突然有了点坏主意，她轻轻地揉搓起一手的雪花，用力气握紧，让雪花凝固成一个巴掌大的小球，她悄悄地晃过沉思的尹平，轻轻地走向他，蹑手蹑脚的样子像极了正在行窃的小偷。
“哈！”一下子把球扔在了尹平的肩膀之处，沉思中的尹平一下子惊醒过来，打量着周围，当他看到了身后一脸无辜的女孩的时候，脸上的那股阴霾一扫而光，他兴奋的拥抱着她，“你知道吗？我学成了，我可以去那个地方了。”
女孩子一把推开他，独自的坐在一旁，不去看他。
“阿燕，你这是？”
阿燕没有搭理他，只是继续的坐在那里，曾几何时，她想尹平一定在开玩笑。这从小到大的病秧子怎么会去习武，怎么可能会去那个战场吗，怎么可能嘛。可是他第一次看见尹平拿着剑跟在一个老人身后的时候，她终于笃定了这份想法，虽然她是那么的不愿意承认。
“那你是要走了吗？”
坐了许久的她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其实女孩子们的心意真的很简单，她希望少年可以成为一个英雄，在每个女孩子们的心中可能都会有一个如英雄一般的少年吧，那个仗剑走天涯的少年，可是当自己终于确定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是多了一份忧伤与落寞吧。
漫天的雪花没有停止，少女手中的小暖炉还在持续的散发着热气，还能有在相遇的那一天吗，她心里在期待着，她期待着那时的少年。那个跟自己说了无数遍要风风光光娶她进门的少年，她的心底多了一份期待，多了一份信任，同时也多了一份担忧。
尹平靠在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那是厚实的胸膛，那是浑然有力的心跳，她将头埋在少年的胸膛上，从小青梅竹马的他们似乎已经内定在了一起，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将他们分离的。
“阿燕，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当上将军，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少年的脸上是坚毅，是不容置疑的自信，阿燕从脖颈处取下一块由一块小玉石做成的项链。放在尹平的怀中。
“我等将军归来娶我！”
“我若背弃誓言，人神共戮。”
“我也是！”
那一天天空飘着雪花，漫天雪花见证了他们的誓言，见证了他们比天高，比海深的誓言。
三
日子转瞬即逝，来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小草钻出地皮，杨柳随风飘扬。征兵的日子也在一天天临近。那个怀着英雄梦的少年在期待，那种期待正如那雨后节节攀爬的竹笋。在不停地以一种近乎狂野的姿态在野蛮的生长着。
在不远处的一处小房子中，一位姑娘用手拄着脑袋在隔窗眺望，她在幻想着，她不求他的一世功名，她只是在期盼着他能够活着回来，那个地方，就像是修罗场一般，十死九生。作为她的郎君，那份感情又该怎么去割舍呢。
无论几年她都可以去等，为了他去等，他说过，他会活着回来，他会当上将军，他会风风光光的娶她回家。然后一起生个孩子，把孩子养育成人，然后在黄昏中迟暮，笑看夕阳。想到这里，阿燕忍不住轻笑一声。
或许自己太过于担心了吧，他那么善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在那个地方呢，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乱想，可是一些念头总是不受控制的钻进来，让她颇为的难受。
十五天后，尹平在尹少秋的安排下，准备去县城进行明天的填册。这一天，全村的人都围坐在一起，为孩儿们壮行。年老的老者会按照古俗为他们满上三杯酒，象征着前程似锦，也带着一份期待，希望他们平平安安的回来。
尹平被尹少秋带到村里的一处小荷塘边上。他静静的望着尹平，因为他的身份，他还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的孩子。还记得尹平刚出生时，自己还在边塞鏖战，那一刻，他有说不出的难过。他想飞一样的回来看看自己出世的孩子，却被那责任牢牢地拴在那个地方。
他想过尹平的未来，他想拿出自己用命换来所有的积蓄在县城给尹平留下一个小酒楼，亦或许让他考取功名，即使不出人头地，哪怕是一九品小官自己也是心满意足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尹平的选择和自己当时的选择如出一辙。
到底是他的孩子，连性格都是那么的相像。看着尹平，何尝不是年轻的尹少秋的样子。
“平儿，可曾想好了？如果你反悔，爹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也会把你留下的。”
“在那个深山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胆怯丢弃了，当面对十多条饿狼围攻，手里只有一把短刃，我就已经无所畏惧了。“
尹少秋叹了口气，当年黄大师要把这孩子带进深山之中磨练的时候，自己的内心也是很矛盾，妻子每天过的都很忧郁，常常做噩梦，从尹平离家到归来两人几乎没有好好交流过。就连尹少秋，那个目光如电说一不二的男人心里也在一步步的崩溃。
作为一个父亲，他惧怕自己的孩子在深山遇到危险。可是作为一名将军他深深地知道，懦弱与胆怯是比敌人还可怕的存在。在战场，没有侥幸，同情。可能一次的心慈手软就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他让尹平跟随黄大师练习无情剑法。希望尹平能在战场上真正的做到一个无情之人。
月光下，父与子坐在一起，宴席已经散场，草场的蛙声一片片的袭来，像涨潮的海水掀起层层的海浪。
“我们走吧。”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
“你是说阿燕？”
尹平惊讶的望着尹少秋，原来自己的心思被父亲一眼就看穿了。尹平此时想到的人正是阿燕，今天的宴席阿燕并没有来。他不怪阿燕，这可能是第一次真正的分别吧，如果见到阿燕，自己内心的那股想法可能又会动摇吧。
“如果她等你回来，为父就答应你们的事。”
尹少秋抬头望了望当晚的月亮，像是被咬掉了大半块的月饼，连光芒都是那么的惨淡，那么的凄冷。他默默的拿出那股红绳，想起了那片月光下的夜晚。
阿燕独自来到自己的小庄园，所有人都已睡下，唯有自己和这个叫阿燕的女孩。她希望自己能同意两个人的婚事。那是多么勇敢的女孩子，尹少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光，那时的妻子还是一个大家闺秀，自己却只是一个在街头卖艺的穷小子，可能上天注定，缘分使然吧。
她爱上了自己，违抗父母的意愿毅然跟着什么都没有的自己私奔。和自己跻身在一个极小的又漏雨的小草房里，那时的妻子已然怀有身孕。为了让妻子安心他毅然决定去当兵。这些年的军旅生涯，她是他唯一的支柱，这个女孩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她的影子。
一股泪水在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滑落。
女孩递给尹少秋一条红绳，便离去了，那晚，尹少秋一个人坐在庄园的小石凳上，喝了一坛酒。望着天，恰似如今的光景。
“平儿，答应爹，活着回来，为了爱你的人，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尹少秋哽咽了，他不敢在说下去了，他的心里只有虔诚的期待，老天爷啊，请您一定要善待我的孩子啊，如果可以用我的死来换取他能够凯泉而归，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呀。
四
在战场上的尹平度过了自己的三十岁生日，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子的黄金时光。还记得他刚刚来到这里，他还是一个步卒，在将军的带领下一步步的进行着。边关战事不停，尹平作为先遣部队的一员往往要长途跋涉。靠着作战勇猛，再加上尹少秋这位曾经的军头各路打点，尹平年仅三十便当上了少副将。
对于此刻的尹平，前途一片光明，风光正盛。那时的尹平作战勇猛，体恤下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追随与他。这几年，他那张英气的面容被岁月的刻刀深深地刮去。他的脸上有着一处刀疤，那时的他为了保护将军，不惜强行接敌人一刀。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的刀死死的顶在敌人的胸膛，他就像一只饿狼一般，即使这样，也依然战斗在第一线。
待战斗结束之时，他已经是浑身浴血，它像是从地狱场里走出来的修罗一般，他的眼睛都带上了一股浓郁的猩红之色。那一战，尹平被破格提拔为副将。主将拓拔玉对尹平大为赞赏，在呈给国都的奏折中不断地赞誉这位年轻的副将，作战勇猛天下无双。
尹少秋也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对于尹平提拔副将的消息尹少秋大为高兴，当晚还自娱自乐的哼着小曲喝了好几坛酒。他心里盘算着，现在的军功再加上自己的人脉，不出几年就可以把尹平调回国都，即使做不成将军，也可以安全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尹平也在心里不断地盘算着，而立之年便当上拓拔将军的副将，不出十年，自己便可以做成将军，就可以娶阿燕，这几年，每当想念阿燕的时候他都会拿出她给自己的玉石坠子，同行的军士们都笑话他，等尹平当上将军，可能人家的孩子都会考上秀才了。
尹平也会一笑而过，他相信阿燕，他们都曾于那个风雪交加的时刻许下诺言，如若背弃，人神共戮。
尹平也在一步步的接近自己的那个目标，可是就在大军即将准备撤回边城的时候，遭遇了埋伏，那一战，血水染红了大地，夜晚的大地出现了一股浓厚的暗紫色，血液凝固在一起，形成了血红色的冰块。
“拓跋江军，我亲率三千死侍掩护您突围，”
拓拔将军看着地图，沉默不语，第二天，黄沙漫天，尹平照例前往将军帐内，却发现拓跋江军并不在帐中。尹平一脸疑惑的跑出大帐，他不相信拓拔玉会背弃祖国逃走或者投降，大帐只留下了尹平的先遣营，所有的人竟然都不知不觉的一夜消失了。
霎时，一阵擂鼓声大起，尹平急忙登上云台眺望，敌军阵营为首的将军赫然就是拓拔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拓拔玉带着大队人马一起向大帐扑来，留给尹平手里只有不到两千的人马，那一天，尹平带着为数不多的人死战。但是实力悬殊的战斗本就没有获胜的资本。他们被生擒，拓拔将军则将他们全部推下了滚滚而过的大江之中。那一刻，所有的荣耀不复存在，他背上了叛徒的称号，拓拔玉的奏折中也不再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副将，有的只是一个背叛祖国的国贼尹平。然后他为民除害，杀死叛军。同时因为贼将的配合边城丢失。
同时感谢圣恩浩荡，一切照旧。
滚滚河水，埋葬异乡忠魂。
五
苏沫望了望衣衫褴褛的尹平，心里不由得产生一股怜悯。明明是妖，但是此刻却产生了一股人类的感情，她将忘川茶放在尹平身旁。
“在昔日的战友的帮助下，我死里逃生，可是，可是当我一路艰难返回家乡的时候，却发现我的家，承载了我记忆的那个小庄园已经被大火烧成一片白地，村长认出了我，当我以为逃不出魔爪的时候他却把我安置在一处小房子里，他给了我一封信，那是我父亲的笔记。父亲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孩子，他相信我是一个英雄，为了我的名誉，他和母亲毅然的选择葬身于那片火海。”
泪水忍不住的奔涌而出，尹平手里拿着信封，一遍遍的念叨着父亲和母亲。他不孝啊，他不停地用手锤击着自己的胸口。
“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了。”
“阿燕在哪里，她会相信我的，为什么我找不到她了，我不相信阿燕会嫁给别人，我不相信，所有的人都在骗我，村长告诉我阿燕已经嫁给了一位富商，我怎么可能会信呢，她怎么会背弃我呢，背弃当年的誓言呢。”
“有时候谎言比真相更容易接受。”
“不，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执念，我要找到阿燕，我们可以离开，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那个晚上，阿燕已经陪同你的父母一起葬身在那里了，那个女孩那么的勇敢，她确实没有背弃你们的誓言，她是那么的果决，和你父母一起死在了那里。”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想好了？”
“嗯，无情剑法，斩天下一切有情之人。”说罢一剑斩去右臂，左手把剑扔出门外，阿燕已死，父母已故，世间在无无情剑。
泪痕凝结在脸上的尹平不由得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准备离去。
“喝下忘川茶，你便可以重新活着，带着新的记忆活下去。”
“不用了，对于我来说，忘却了阿燕，忘却了我的父母，我和死了已经没什么分别，只是一具活着的躯壳。”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那一天，两人依偎着在一起说着情话。那是阿燕，心心念着的阿燕。
苏沫望着远去的身影，突然感觉那个女孩的坚守是有意义的。忘川茶也开始慢慢地变浓，茶香四溢，世人苦求忘川水，却尤不知此水的源头就是失意之人那股说不出的忧伤。是失意之水呀。
人生啊，总是不缺乏失意之人。
悠悠花香谷，慢慢人生路。
待到将军来，风雪不归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