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边的官道上,一个老头骑着一头瘦骨嶙峋的毛驴正在慢悠悠赶路,而他后面则跟着一个身体壮实,背提着大小包裹,一脸傻笑的少年。两人一驴,速度到也相差不多。
老人摇着扇子,哼着小曲,身体左右摇晃,累的胯下的毛驴怪叫连连。老头冷哼一声:“你这蠢驴,乱叫什么?驮着老头子我是你福分,还不乐意?老子还没嫌你身骨头硌腚呢!”
毛驴哪里听得懂好赖话,依然是怪叫不停。后面的痴傻少年则是呵呵傻笑起来,涎水拖的老长。
老头见毛驴听不懂人话,对痴傻少年喝道:“憨傻小子!你笑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老头子才受这罪!”
老头抱怨斥骂了一会,只觉得口干舌燥,而那痴傻少年却只知道傻笑,连个生气都不会。老头无奈道:“臭小子,就知道傻笑,老子都骂渴了,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茶摊?”
少年“啊啊”回应着,傻笑着提着行李向前面跑去。
老头看了看远去身影,不由一笑,“这傻小子……”一会儿,又喝骂道:“臭小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不知道老人家腿脚不方便?”
看前路人影模糊,老头子气的浑身颤抖,一扇子拍到驴屁股上,喝道:“蠢驴!还不快赶上去!”
毛驴吃痛,怪叫一声,竟真的向前奔去……
“哎呦,你这蠢驴,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颠散了!”
“唉!前面是道沟,你这蠢驴!”
“……”
不堪入耳的喝骂声在京城西郊回荡,与那庄严肃穆的帝京形成鲜明对比,到也是别具一格了。
茶桌前,老头脸色乌黑,难看不得了,那头驴似乎实在受不了老头的折磨,竟然半路尥蹶子了!现在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而那痴傻少年依然一脸傻笑,有时也会发呆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茶摊摆在官道一侧,生意倒也不错。不一会,几张桌子就坐满了来往的商旅。老头他们旁边的一桌是两个商人。一胖一瘦,身着绸缎,脚踏云靴,腰别香袋。
叫了两碗茶,便闲谈起来。他们这些来往于京城与各地商旅消息往往最为灵通。胖商人四处瞅了瞅低声道:
“张兄听说了吗?东厂白虎统领柳江河昨天晚上被杀了!”
瘦商人一听,脸色微变,也看了看四周,也没在意邻桌的两个“叫花子”。低声道:“可不吗?听说还是死在东厂府邸里呢?我听说昨晚上动静极大,有很多京城里的高手都出手了!”
胖商人道:“你说谁那么大胆?杀人都杀到东厂去了?”
瘦商人道:“谁知道呢!东厂……”说着,他又左右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东厂那群阉狗,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死了更好!不管是谁出手,都是为民除害了。”
胖商人一惊,脸上肥肉一抖,做出噤声的手势。
“张兄慎言!这里可还没出京城的范围!”
瘦商人嘿嘿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东厂那群人现在都在急着捉拿凶手呢?哪有空管咱们这些小虾米。”
胖商人又吃惊道:“那…,那位竟然能逃出来?”
瘦商人笑道:“是啊,我也很惊讶,能从东厂杀人而全身而退,武功得高到什么地步?不会是神仙下凡吧!”
胖商人乐了,笑道:“这也说不定啊,谁让那群阉…狗那么无法无天。那柳江河更是没有人性,祸害了多少年轻姑娘,都死了!唉~”
瘦商人道:“可不吗!那柳江河简直就是畜生,听说昨天连碧云阁的离儿姑娘都给祸害了!”
“啊!”胖商人惊呼出声,引得周围人的目光。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脸色有些涨红。过了一会,众人才不再关注他俩。
胖商人咬牙切齿道:“离儿姑娘可是个好姑娘啊,我每次从碧云阁交完货,她都会给咱们备好茶水,也就是她了,像碧云阁这样的大商号,谁会看得起咱们呢?柳江河!这…这狗娘养的!”
瘦商人也叹了口气,道:“行了,反正他也死了,也算是给离儿姑娘赔命了。世道不公啊,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
老头一边品茶,一边听着故事。尽管两人声音很小,可怎么逃的过这老江湖的法耳?
“啧,不错。”老头放下茶碗,看向对面发呆的少年,笑眯眯道:“傻小子,离儿是不是就是给你馒头那个小姑娘?”
痴傻少年有些呆滞,然后傻笑着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好……好姐姐……”
老头哈哈大笑,笑的一口黄牙似乎都在颤栗,像极了这路边一簇枯黄杂乱的野草。“你这小子,还姐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
少年似乎是听懂了,羞得脸通红,“呵呵”傻笑着挠着鸡窝似的头发。
看到这一幕,老头子笑的更欢快了。他笑着自语道:“哈哈哈,确实是个好姑娘,不嫌弃咱爷俩一身臭肉,还给老头子酒喝。哈哈哈,她死了,我怎么那么想笑呢,真是老不死的了,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了。”
老头子笑着,笑的猖狂,笑的疯癫,笑到周围人唾骂不止。
“是个好姑娘啊!”老头子又自语道,说吧一口将碗里的茶水吟尽,喝的胡须上晶莹剔透。
“好酒!这姑娘死了,死的好!死的妙!”
老头子越来越疯,到最后直接提壶而饮,全然不管那茶水恣意泼洒。而一边的痴傻少年也欢快的跳了起来,拍打着双手。邻桌的胖子子和瘦子看的目瞪口呆,原本的三分火气也不见了踪影。原来是两个疯子的疯话,谁会和疯子一般见识呢?换句话说,谁又惹得起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