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小心翼翼地走进内室，姜琬音仍如之前那般靠坐在榻上，面容笼在阴影之中，辨不出神色喜怒。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却见姜琬音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容，神情已经比她出门时平静了许多。可她眼瞳深处，却多了一丝她看不懂波澜，似喜似恨，看不真切。但她心头忽然便涌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她笼罩其中。
“跪下。”姜琬音动了动唇瓣，声音冰冷。
荷香也不反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三小姐，奴婢办事不利，并没有见到相爷。守门的那小厮说，相爷今日谁也不见，便打发了奴婢，求三小姐恕罪。”荷香磕头道。
她心里尚且存了一丝侥幸，若是三小姐方才只是被四小姐气急了才想请相爷过来。那现在四小姐走了，三小姐或许便不想见相爷了呢。
姜琬音当时确实是被姜琬月气昏了头，才想让荷香去请姜华盛过来。如今姜华盛没来，反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姜琬音是这么想的，她也断不会让荷香知晓。
她的丝厢阁内，从来便容不得办事不利的人。若非还用的上荷香，她今日定要好好惩治荷香一番，免得让府中的其他下人以为她失了势，便好欺负了！
“不过是让你去办这么点事你便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姜琬音眸光阴沉地盯着她，训斥道。
荷香吓得一哆嗦，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三小姐，奴婢该死，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荷香几乎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以往被姜琬音折磨至死的婢女的凄惨模样，心里的恐惧越发强烈。她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出来，声音颤抖的求饶道。
姜琬音眸光诡谲地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道：“要本小姐饶了你也不是不可。”
荷香心头求饶升起一抹希望，她从地上抬起头来，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方要谢恩，便听到姜琬音又道：“不过，你要替我做件事。”
方才升起的一抹希望，顷刻间破碎。荷香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便知道三小姐怎会那般好心的放过自己，果真如此。三小姐要做的事，又怎会有什么好事，不过都是些随时都可能丢命的险事罢了。
可眼下她若是不应，只怕三小姐当即便会命人打死她。她不想死，活着才有一线生机——
姜琬音瞧着荷香眼底的挣扎纠结最后慢慢归于决绝平静，便知她是下定了决心，不由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看来姜琬月说的不错，荷香倒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她得确保荷香不会背叛自己，管的住她那张嘴，也足够真心才可。
以前那些蠢货贱婢，便是因为他们办事不牢才连累到了她与母亲。她绝不能再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她也没有机会了。
“你跟了我几年了？”姜琬音放缓了声音，倒是没有那般冷的不近人情了。
荷香却满腹绝望，神色怏怏地答道：“回三小姐，已有四年多了。”
姜琬音盯着她看了一瞬，忽然道：“你跟了我四年了，也知我的处世之道，我希望你替我做事，没有背叛，也没有失败，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荷香面色苍白，缓缓点了点头。
“若是你做的好，替我办成了这桩事，我可以给你一次银子，许你出府，让你今后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活。”
姜琬音清楚荷香的脾性，知道她想要什么。人都有软肋，荷香也有。她想活着，却不想一辈子做小伏低地当个婢女，若是主人家不高兴，随时便可打杀了她，要了她的性命。荷香想要自由而不得，如今她可以给荷香这个希望，事成之后也真可放她离开。只要他知趣，办成了此事，她便不会食言。
荷香不可控制的心动了，她不得不承认，她想恢复自由的女儿身，而不是在大户人家府中当个随时可以打杀赏玩的物件儿。
姜琬音明显从她的眼底深处瞧出了动摇之色，可荷香还在犹豫，姜琬音勾了勾唇，决定再推她一把。
“你九岁时，便被继母卖给了身体羸弱，成日里病殃殃的王员外家的次子。本想再养你几年给那王员外的次子冲冲喜，谁知你方才过门月余，王员外的次子便阖然辞世。那王员外的夫人便认定是你克死了她的儿子，便又将你卖给了布料商人做个侍女。”
听到姜琬音提及过往，荷香的神情有些怔然，脑海深处的记忆，不由翻滚而至。
“你在那布料商人家长到了十三岁，出落的越发水灵。那商人便想纳你为妾。可怎奈何那家主母太过跋扈，趁那布料商人出远门时，又将你卖给了人伢子。最后辗转，才又被卖到了丞相府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