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那么一会儿”任狄说,“你不做作业?”。
“不做。”躺在沙发上的黎璨臣吞了一下口水,滚动了一下喉结,任狄莫名就想去用手戳一下他的喉结。
这时黎璨臣身后的玻璃窜出一个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任狄,又用手敲了敲玻璃门,把任狄吓了一跳。
玻璃外的男生用嘴比了比口型,“你是谁,黎璨臣呢?”
任狄拍了拍躺在沙发上的人,“你的行为艺术该结束了,有人找你。”
黎璨臣极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听到身后敲玻璃的响声,转过头看着外面的人。
那个男生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卷帘门,示意让黎璨臣把门打开。
黎璨臣走到卷帘门,一把拉开,看着眼前的秦放说,“你怎么来了?”
“打你手机一直关机,我猜你就在这里。”秦放又往里面伸着脖子探了探头,又一脸贱笑的看着黎璨臣,“那谁啊?你交女朋友了?”
“交你妹的女朋友,那是我同学”黎璨臣说。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她身上穿的可都是你的衣服吧。”秦放挑了挑眉,谄媚的笑一下,“可以啊,璨哥。”
“你这臆想症什么时候能去治治啊,她家里人出门了,她没带钥匙,我暂时收留她而已。”黎璨臣无奈的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啊。”秦放越过黎璨臣,往里走去。
“哎,你到底什么事儿啊?”黎璨臣转过头问。
“今天不是中秋吗,没事做,球子他们约战打篮球,过来喊你一起。”秦放走到任狄身边笑了笑,“你好啊,我叫秦放。”
“你好,任狄。”任狄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说。
“你下午干嘛?要跟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吗?”秦放非常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她闲聊起来。
这人是相当的自来熟,任狄对于这种人总是招架不住,他总能有一万种方式要你开口,还是不容拒绝的那种方式。
“我不会打篮球,我下午做作业。”任狄说。
“啧,谁放假第一天就做作业啊。玩儿高兴了才能做作业嘛。”秦放一脸笑的说,“走呗,你看我们打也行。”
“我就是第一天做作业的人。”任狄说。
“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身衣服。”黎璨臣对秦放说,“人不乐意去,你干嘛强迫别人,就让她在这儿做作业,那边也挺乱的。”
“啧,这就开始护犊子了。”秦放一脸贱笑的看着黎璨臣。
黎璨臣没理她,转身往画室那间屋走去。
等黎璨臣关上门后,秦放一脸八卦的凑到任狄跟前,“哎,任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璨哥的女朋友啊?”
任狄瞟了一眼秦放,“不是,我和他只是同学。”
“你身上的衣服是璨哥的吧?”秦放看着任狄,眼光上下打量着。
“嗯。”任狄抬起头看着秦放说,“黎璨臣刚刚不是给你解释过一次了吗。”
“啊,是。虽说他这人没洁癖吧,但是...算了算了。”秦放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把脸伸到任狄面前,“我说真的,下午跟我们去水坝那边玩儿吧。”
阳光洒在身上,身下的沙发又很软,任狄觉得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有些犯困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说,“我不会打篮球,而且我对篮球也没兴趣。”
“不需要你会篮球啊。你就坐边上看着我们打就行。”秦放一脸笑的说。
敢情这是想让自己去当个后勤人员,这算盘打得好啊。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任狄不打算和秦放继续纠缠下去。
这时黎璨臣从里面走了出来,穿了一身运动装,里面穿着开学那天迟到时穿的球衣,拍了拍秦放得肩,“哎,我好了,走吧。”
“呐,钥匙给你,出门记得把门关好。”黎璨臣把兜里的钥匙摸了出来,给任狄放在茶几上。
任狄点了点头。
“哎,真不一起去吗?”秦放仍旧不死心的问。
任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真不去。谢了。”
秦放没再继续勉强任狄,和黎璨臣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
黎璨臣站在门外,手撑在门上看着她说,“哎,要我把门给拉下来吗?”
任狄看了一眼门外的人说,“我来拉就行。”
黎璨臣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被秦放勾着肩走了。
任狄把门从里锁上后,走到里面的画室,把画架旁的一个小桌子推到了床边,小桌子上沾上了各色颜料,小小的桌面被染得五彩斑斓。
任狄弯腰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书包,把作业摊在小小的桌子上,安谧中,钢笔在纸上刷刷的写着,等作业做完时,午时的灿阳也在埋头和抬头间变成了日落时的残阳。
把书本都收进了书包,任狄在屋子里又转悠了一会,最后被书柜里的那张合影吸引,照片上一个优雅精致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生。两个人的眼神很像,小男生一定是黎璨臣了,那个优雅的女人应该就是这个画廊的女主人,也就是黎璨臣的母亲。
那天下午黎璨臣就这么大剌剌的把钥匙给她了,没有任何的嘱咐。接下来的的几天任狄都没有再见到黎璨臣,手机上也没有他发的任何信息。任狄就这样,画廊,饭店的两点一线的过了几天。
直到中秋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任狄才接到任华芳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回家了,她可以回去了。
接到电话的任狄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和期待,她把黎璨臣的衣服换了下来装在书包里,穿上之前洗干净的校服准备回去了,然后又把所有的百叶窗都拉了下来,恢复了房间最开始的阴暗。
走之前她给黎璨臣打了几通电话,可一直都没有人接通。
最后任狄给黎璨臣发了一条信息——姑父他们回家了,我先走了,画廊钥匙在我身上,明天到学校了当面给你。感谢璨哥的收留!
任狄把门锁上后,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黎璨臣,照片是任狄在锁好的画廊门面外用手比了个V。
出画廊后,任狄彻底对这个城市投降,她来的那天是被黎璨臣扛过去的,除了那天坐着电驴出了趟‘远门’之外,任狄就再也没靠自己走超出画廊三百米外的任何地方了。
任狄把导航打开后,七绕八绕的走那些陌生的路,最后成功把自己绕晕了。
坐在街边的凳子上,任狄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脚都走累了,太特么的无奈了,脾气都暴躁拉起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个“Fuck”
任狄拿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她干脆就开始翻起日历来,下周再上一周的课就是国庆了,她就可以回樟县了,不知道李秀月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再把日历往后翻去,十一月就是期中考试,考了试之后就会重新调座位了,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和黎璨臣继续坐。
自从签了免责书后,任华芳和周正德就不怎么管任狄了,几乎可以说是不再管了。任狄和他们的关系就像是房东和租客,见了面打个招呼,作为租客的任狄,在家里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天渐渐黑了起来,任狄又无奈的打开导航,她已经做好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准备,用自己能力有限的方向感来寻找回家的路。
在经过一条小巷时,任狄隐隐约约听到巷内传来的谩骂声,她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当她走过小巷后没两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黎璨臣,你还真以为没人敢动你了啊!”一个粗旷的男生说,“之前也就是给球子一个面子!你很嚣张嘛!”
任狄她轻轻的挪着步子走到巷口,扒着墙往里望去。
昏黄的巷子里站了几个歪七扭八的社会青年,几个男生嘴里叼着烟,有一个是光头,还有一个是扎了个小辫。还站了一个女生,女生的头发染成了炫酷的紫色,还挑染了几缕张扬的银发,很扎眼,手里拿了一支猩红的烟。
而他们团团的围住了一个人,任狄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她原本还在想,说不定只是同名而已,但当她听到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开口说话时,那沙哑的喉咙和那个给她买月饼的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比平时更沙哑了,也更冷漠了。
“我啊,还真不需要你们看在谁的面子上来给我面儿。”黎璨臣沙哑着声,冷笑了一下,看着围着自己的四个人说,“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单个排队来?”
任狄伸手往书包里摸去,摸了半天,从里面摸了一支钢笔出来,任狄把笔帽摘了下来,锋利的笔尖在月色下散发着冷冽的光。
“哟嚯,璨哥,口气挺大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哥几个今天要是不出手,还真有点对不起璨哥您的期望了啊!”其中一个人光头笑了笑说,“肯定要一起上,打着才过瘾啊。”
“璨哥,你给球子服个软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大呢。”那个紫发女生涂了一口烟圈,语气娇嗔的说,“看他们打你,我会心疼的。”
黎璨臣哂笑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说,“随便你们。”
听完黎璨臣的话后,那几个男生有些癫狂的笑了笑,那个紫发女生往巷子另一边走了两步,看样子是要动手了。
耳边传来混混们的骂咧声,开头还有黎璨臣和他们打斗的声音,再到后来就是有人被打的闷哼声,任狄手里紧紧的抓着钢笔,站在巷口却不敢往前走去。
“璨哥,哎哟,你这么不禁打啊,这就出血了,哥几个稳着点啊。”那个光头说。
出血了?任狄突然就紧张起来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喂,你们住手。”任狄踟蹰了一会,站在巷口喊了一声。
几个人回过头把她看着,“你他妈谁啊,滚蛋,小心连你一起收拾!”光头毫不客气的说。
“你们把他放了。”任狄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他妈是听不懂吗!我他妈...”光头骂骂咧咧的转过身,还没说完便被黎璨臣打断了。
“任狄?”黎璨臣一脸震惊的看着站在巷子口的任狄说,“你别过来!我没事!”
任狄看着林声背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一抹嫣红,白色外套被人踢得一片灰黑,还有几滴血滴落到了外套上,散在外套上就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般。
紫发女生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往任狄走来,当她看到任狄身上穿着一身校服时,语气里带着嘲讽说,“喂,这位同学,你快回家写作业吧,你妈妈该担心了。”
任狄没有搭理她,慢悠悠的往巷子深处走去,脑子里不断的在思考着,那几个男的她肯定搞不定,就只有那个和她高矮差不多的紫发女生了...
紫发女生轻笑了一声,又转过头看着光头他们,“你们打爽了没?”
“离打爽还他妈早着呢!”光头有些不爽的说。
任狄趁这个时候,猛的朝紫发女生的膝盖弯踢了去,女生突然往下摔去,任狄立刻用胳膊锁住转过头的紫发女生,右手的钢笔一把抵在了女生纤细的脖子上。
“我操!你他妈把我放开!”紫发女生惊呼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似乎发现抵在脖子处的尖锐物刺的有些生疼,皱着眉头说,“你他妈手里拿的什么!快把我放开!”
“你别动,再动我就直接往你动脉刺了。”任狄又用笔尖往紫发女生的脖子上压了压,又看着光头他们冷着声说,“你们把他放了,要不然我就刺她了。”
“我操”光头冷笑了一下,看着任狄,“你他妈最好是有胆量刺下去!”
黎璨臣看着任狄用胳膊死死的卡着紫发女生,手里还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抵在女生的脖子处,整个人都愣住了。
任狄听闻光头的话,手上用力的往紫发女生的脖子上压了压,身前的紫发女生倏的瞪大了眼睛,她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刺痛,有些恐惧的说,“我说,你不会是真想闹出人命吧?”
“哎,乐姐,真的假的?”光头一脸调侃的看着紫发女生。
“你他妈来试试!”紫发女生愤怒的朝光头吼了一声。
“你们把黎璨臣放了!”任狄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动作。
一旁的小辫男子嘴里叼了一支烟,不紧不慢的说,“这女的不像是闹着玩儿啊。”
“恭喜啊,找了个肯为你卖命的人。”扎着小辫的男子吸了一口烟,笑了一下,朝倚靠在墙上的黎璨臣说,“你走吧,让你的小跟班把周玥放了。”
任狄看着黎璨臣缓缓朝自己走来,被血染了的脸上,只能瞧见那双黑眸深沉不见底,乌黑的头发在夜色下更加柔亮了。
黎璨臣走到了她的身后,用手轻轻的扯开她的右手臂,声音沙哑的在她头顶说:“把她放开吧,我没事了。”
任狄慢慢的把手放开了,紫发女生一下挣开任狄的束缚,站在任狄一米远的地方,阴鸷的看着任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恶狠狠的说,“你他妈连我也敢搞,你给我等着!”
“黎璨臣,算你这次运气好!”光头恶狠狠的看着他们两个,又目光灼灼的看着任狄,“下次你们把俩一起收拾!”
光头和小辫男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特地多看了任狄几眼,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任狄心里就跟打鼓似的。
当那个紫发女生经过任狄身边时,用自己的肩膀,用力的撞了一下任狄,那瘦尖的骨头顶得任狄一阵疼。
任狄皱着眉转过头和紫发女生灼灼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紫发女生一脸桀骜的说,“你给我等着”
任狄直直的看着那个紫发女生,直到那个女生转身离开。
“你没事吧?”任狄转过身看着黎璨臣满脸的血。
黎璨臣愣着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没事。”
任狄顿了顿说,“可你满脸都是血...”
黎璨臣用手往脸上摸了摸,把手摊开一看,果然是血,难怪刚刚觉得脸上有点腻,“这...应该是鼻血吧。”
任狄把包里的纸拿了出来,拿给了黎璨臣,“你擦一下吧。”
黎璨臣接过纸巾,在擦脸擦拭着,若有所思的问身旁的人,“你是小太妹吧你?”
这是黎璨臣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任狄哂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刚刚的行径,好像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随你怎么看咯。”
黎璨臣把手里的纸巾翻了个面,顿了一下问,“你刚刚手里拿的什么?”
“钢笔”任狄把裤兜里的那只钢笔拿了出来,放到黎璨臣的面前。
“你真的是...”黎璨臣看着眼前的那支茶色钢笔,笔尖极细,扬了扬嘴角,“我以为你拿的是刀。”
“你会刺下去吗?”黎璨臣深色微澜的转过头盯着任狄问。
任狄自己倒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自己要真的刺下去,她可没打算变成其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任狄笑了笑说,“不会,我也就是吓吓他们,万一没吓到,顶天了我和你一起被打呗。”
“为什么要帮我?”黎璨臣问。
“因为你帮过我。”任狄说,“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你,我不会多管闲事。”
黎璨臣擦着脸颊上的血,没再说话。
“对了,我把画廊的钥匙给你!”任狄在裤兜里把钥匙摸了出来,递给了黎璨臣。
“你姑父他们回来了?”黎璨臣问。
“嗯,他们今天下午回来的。”任狄说,“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说的,但是你电话没人接,所以我就给你留了信息。”
“噢,我手机放家里没带。”黎璨臣说着把脸伸到任狄面前,“你帮我看一下,我脸擦干净了吗?”
任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张脸,依旧白皙,好看,可是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让她有些想吐,她赶紧别过脸说,“干净了”
“哦。”黎璨臣看着这条街,有些疑惑的问,“你从画廊到你家,怎么会走到这儿来?”
“不知道,我跟着导航就走到这儿来了。”任狄有些尴尬的说。
“迷路了吧你。”黎璨臣笑了笑,往巷子口边走边说,“走吧,我跟你一起走。咱俩一个方向的。”
“哎!璨哥,你这衣服好歹处理一下吧,这血也太明显了。”任狄赶忙拉住往外走去的黎璨臣。
黎璨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色外套上那抹扎眼的红色,把将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上,里面只就穿了一件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