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伟见这人实在是横蛮不讲理,便冲陆德才轻声道:“爹,咱们不卖了,走吧。”
陆伟的声音虽然低,但余屠户的大耳朵好使,还是听见了,当即扔下斩骨刀,操起两把尖刀,大步从案板后走出来,嘴里还叫嚷道:“不卖?想走?休想!骂了老子一通,出了价又耍赖?门都没有!告诉你们,今日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余屠户站在三人面前,手中尖刀亮晃晃,十分吓人。
原本,余屠户在镇上就长得三大五粗,身肥体壮,有把蛮力,相貌凶悍,一向在镇上肆无忌惮,欺行霸市,乡亲们敢怒而不敢言。这会儿,见得余屠户叫嚷开了,手里还握了刀,知道这厮又要逞凶撒泼了,不免暗暗为这三人担忧,却是无人敢上前劝阻、美言调和,都只能在远处观瞧。
这不是明摆着,要强买强卖吗?面对这副凶悍模样,陆家三口也是胆颤心寒,腿脚发软,身子颤抖不已。看情形,就算把这头野猪白送给他,只怕仍旧脱不了身,这厮定然要借事发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定会弄出些什么来。
这个时候,人越聚越多,都在外边围了一圈,远远地朝这边观瞧。
只见得余屠户冷笑一声:“老子不能吃亏,被你们骂了,就得赔偿!这样吧,老子出十文钱,这头野猪就是老子的了。哼!”
说罢,余屠户将右手中的尖刀叼在嘴里,从腰兜摸出几文钱,随意往地上一扔。紧接着,余屠户又伸出,他那只手背、手臂都长满了黑鬃毛的油腻大手,抓起一条猪腿,转身就往肉铺里走。<微信公众号:柳连忘返>
“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又有些温和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之力一般,让余屠户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陆家三口也循声望去。
正清和木明挤出人群,缓步来到近前,瞟了余屠户一眼,冲陆家三口微微一笑,缓声道:“怎么,三位就不认识小老道了?”
陆家三口都是又惊又喜,陆德才惊声道:“道长,原来是你们啊。”
正清点点头:“是我们啊,我还以为你们把我们给忘了。在那片树林里,我以五百文买下这头野猪,让你们送到三客酒楼,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们的人影。想不到,你们来了余老板这里,是想一猪二卖,多赚些钱是吧?”
“那个……”陆家三口张口结舌,一时回答不上来。
余屠户却是不耐烦了,怒视着正清,喝道:“好你个老杂毛,你要干啥?”将两把尖刀拿在左手。
正清眉头一挑,冷冷地打量着余屠户,忽然身形一晃,食指在这厮小腹处一点。就见得余屠户,浑身一颤,高大的身躯倦缩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如同雨水般,从他那泛油光的额头,纷纷滚落。
脸上的肥肉不停地抽搐着,手中的尖刀掉了,那只猪蹄也砸落在他的脚背,疼得他张了张嘴,虽然并未能叫出声,但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却是流得更欢了。
正清扫视了四周一眼,又朝满脸惊疑的陆家三口点点头,再凑近余屠户耳边,低声道:“你若再敢逞凶为恶,我便将你放上案板,开膛破肚,摘心割肺,将你身上的肉一刀刀地切下来,分给乡亲们吃。”只吓得余屠户面无血色,体如筛糠,几欲瘫软在地。
正清松开手指,退开三步,缓声道:“余老板,劳烦你把它洗剥干净,然后送到三客酒楼,我要宴请宾客。记得要快点哟。”
余屠户一呆,低眉垂手,赶紧应道:“是,是。”
正清也不理他,弯腰捡起那几枚铜钱,放到陆德才手中,笑吟吟地说道:“三位走吧,我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如何?”
“啊?!”陆家三口都是一呆,全愣在了当场。
三客酒楼一间雅房,正清这才喝完一杯茶水,伙计就敲门而入。
“道爷,余记肉铺的余老板求见您?”伙计满面惊疑,这般新鲜的事,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正清点点头,笑道:“让他进来吧。”
“好咧。”伙计出去了,很快就领余屠户进来了。
这会儿,余屠户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讪讪地笑道:“道爷您好,小人已按照您的吩咐,将那猪洗剥干净,扛过来了。不知道爷这有何吩咐?”
正清一边往嘴里塞酸豆角,一边淡声说了句:“给这三位磕头赔罪。”
“好的。”余屠户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嘴里还一边叫嚷着,“三位在上,小的给您磕头。小的有眼无珠,请您高抬贵手,不记小人的仇!”
三人原本还在不知所措,却是被正清示意稍安勿躁,无奈之下,也只得绷紧了脸,僵硬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任由余老板闹腾着。
等余老板起了身,正清这才缓声道:“先洗干净你的爪子,猪肉送进灶房,你也去帮忙。将四只蹄子炖了,端上来。”
“啊?!”余屠户脸色立刻成了死灰,眼中满是惊恐。
正清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含混不清,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记住了,不是你身上的蹄,是野猪的。炒二十斤肉,猪肚煨鸡,腰花墨鱼,黄瓜汤一大碗,野山椒炒猪肝一盘。剩下的肉都给分了,整个三客镇的人,每户每家,每人各自三斤。不然的话,你自己去买上几头或几十头野猪,给大家补齐。另外,以后不可再欺良善,你可听清了?记住了?”
“啊?!哦,是,是,是!小的记住了。请道爷放心,小的再也不敢做坏事了。”余屠户先是一惊,然后一喜,等明白过来,心头狂喜,忙不迭地连连答应。
正清点点头:“去吧,快些送来,我们饿了。”
余屠户点头哈腰,连声答应,末了,又突然问道:“小的马上就去。只是,您那道法,就是肚子痛的事?”
正清淡淡一笑:“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又完成了任务,自然肚子就不会痛了。”
“是是是!”挺了挺壮硕的身子,立刻就跟伙计出去了,还顺手掩上了门。
屋内静了下来,正清将茶水一饮而尽,将空杯握在手中,看向对面的三人,微微一笑,手指用力,瓷杯碎成一片片。
正清将碎片放入一只空碗,然后又看向对面,也不言语。
陆家三口脸上并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也没有言语。
半晌,正清这才肃然道:“这是武功,我点了那余屠户的穴道,让他疼痛难忍,才乖乖听话,这也是武功,并非什么戏法、道法。我原先也学了一些,却远没有这般厉害,就因为有高人传授了我更高明的武功!”
说到这里,正清的语气加重了许多,脸色更加肃然了几分,继续说道:“他本领极高,武功、医术、炼丹术,不说天下第一,但绝对在前十名之内。当然,他也并非神仙,反倒是身子有些不方便,加上年纪又轻,因此,常常身陷危险,成为人们攻击、争夺,甚至是利用的对象!”
陆家三口只是定定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因为正清的话还没有说完,暂时还不是他们开口的时候。
果然,正清又继续说下去了。
“他便是我们的师尊,才十多岁,而且双目失明。除了我们这些当徒子徒孙的,都在全力保护他之外,我还想另外物色几人,能够在关键时刻,照顾、保护他,甚至替他去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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