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心头一暖,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这就要闪到洞口,去答应一声。
可能是外面的喊声太突兀,打破了四周的宁静,这会儿小叶子正好苏醒,眼睛转了转,落在了杜宇身上,眼神立刻有了些许光彩,消瘦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浅浅的红润,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吐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音来。
“别,别去!别离开我!”
听得小叶子这般声若蚊蝇般的话语,杜宇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紧跟着又是一愣。
“你醒了?”杜宇迟疑了一下,蹲下身来,轻声地问道,“是伍姨和小六子在叫我们,你不想我出去答应一声,是吗?”
“嗯嗯。”
小叶子微弱地应了一声,便缓缓地闭上眼,没有再言语。杜宇的眉头一皱,微微一怔,点点头,温和地安慰道:“好,我就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小叶子勉强笑了笑,头一歪,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外面的呼唤声越来越弱,似乎随着一叶轻舟飘远了。杜宇心中有了歉意,自己这几日只顾着与大章鱼斗来斗去,没能出来跟大伙儿会面,伍姨她们肯定急坏了,弄不好就会拆了暮云寺,移平暮云山不可,这会儿离自己这般近,等于是擦肩而过,自己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任由大家继续焦急地四处寻找,这也太对不住大家呀。
不过,杜宇转念一想,小叶子为牵挂自己,已经憔悴到了这等地步,她脸皮薄,不愿大伙儿瞧见她此刻的模样,那就依从她好了,等再过一天半日之后,小叶子完全康复了,再去和大家相聚也不迟。
杜宇这般想着,也就稍稍心安了些,于是,干脆席地而坐,就此修炼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宇就闻到一股烤山鸡的香味,直透脑际。
杜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收起了了内功,直接向下飘去。自己在破关之际,驱动了庞大灵气的异常波动,大家凭此寻找过来,那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小叶子和大金乌坠落的之处,有土石树木滚落的明显痕迹,伍姨她们自然能发现,可能是不愿打扰到小叶子,伍姨这才将食物留下,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杜宇这般想着,身子轻飘飘地落下。果然,就在悬崖底的一棵大树枝桠上,挂了一个包袱。包袱鼓鼓囊囊,有换洗的衣物和鞋袜,还有三只烤山鸡,另有一只大海碗,里面盛的应该是肉松羹吧,好像还有馒头、牛肉等,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这定然就是伍姨精心为自己所准备的。
现在包袱就在怀里,杜宇的心里暖洋洋的。没有人会忘记自己,更不会遗弃自己,就算天塌地陷,自己忽然消失多日,依旧牵动着众人的心,谁都没有放弃,这让杜宇倍感激动之余,内心也有些不安。如此兴师动众,大肆移山挖坑,绝非杜宇所愿。眼下只有小叶子和大金乌早点康复,自己与大伙儿速速离开,各自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世界才会太平,暮云寺才会安静下来,僧人们才能安心地修行!
浏河庄傅宅大院,傅强站在气派的大门前,目送一队军兵离去,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浓浓的黑夜里,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一旁的吴江寒。两人并肩往回走,各自绷紧了脸,神色十分凝重。<微信公众号:柳连忘返>
回到秘室,傅强立即开口问道:“那位先锋官郑将军派他的弟弟郑林连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诚意几何?”
吴江寒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说呢?如今潭州城已破,大小官员悉数归附,除了刘凯本人之外,刘家的其他人全部被擒,潭州城已成了后周的版图。此刻百姓仍旧惶恐不安,军心浮动,百废待兴,城内事务多如牛毛,估计郑将军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却还特意派其胞弟郑林亲自到府,谢过救命之恩后,便与大公子您相商,足见其诚意,我们不须怀疑!”
傅强点点头,表示赞同:“嗯,这话倒是不假。他们还想邀请我入城,与马马家父子共商大计,重建城池,还承诺给我重任。我自然不会在其中瞎掺合什么,且不管如何,若是由马家父子掌控潭州,想必于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大好事。”
吴江寒也点点头:“这个自然。马家欠我们的情,平素又和我们交好,素与我们来往频繁。关系非浅。倘若他们父子真够份量,就算不偏向我们,不予更多关照,至少也不再故意刁难,时不时来找岔子吧。真若是那样,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安稳多了。”
说到这里,吴江寒话锋一转,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今日郑林只是领了些小兵前来,而且,言语肯切,言之凿凿,姑且信之。不过,刘云并未一同前来,据说是身受重伤,正在疗养调理。还有,那日在山道上相遇,郑将军断去一指,我们方才出手相救,我观郑将军外表粗犷,内有城府,性命攸关之际,又能毅然断指,以明其志。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会不会怀恨在心,跟我们算账呢?这一点,大公子还是要多提防些为妙,不可掉以轻心!”
傅强定定地瞧着吴江寒,疑惑地问道:“你是说,他会秋后算账?这可能吗?他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要与我共守这座城池,共享荣华富贵啊!”
吴江寒淡淡一笑:“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不可不防!常言道,斗米恩,担米仇。又道,兔死狗烹。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山匪,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嗯。”傅强点点头,身子靠回椅背,低头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晓晓、乐乐、紫兰和青梅四姐妹像一阵风一样进来了。只见得四人眉开眼笑,红扑扑的俏脸如同四朵恣意绽放的鲜花,似乎连裙摆衣角都在笑着。
见得这般模样,傅强先是一愣,稍稍一沉吟,忽然眼前一亮,心头狂喜,猛地站起,颤声地问道:“怎么?是不是—”
四姐妹异口同声地答道:“伍姨来信,二公子平安无事,后日就启程回七重山!”
“啊?!”傅强浑身一震,眼泪哗哗地落下,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好,好好好!太好了,这下可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千里之外,繁华的汴梁城内有一处安静的宅院。宅院最里面,有一栋小楼,这会儿既无人员出入,也不闻琴声歌声,周围静悄悄,连一丝风都没。在二楼大厅的屏风之后,端坐着那位白衣女子。只见她微微低了头,凝视着那具古琴,眉宇间不见任何表情。那白皙而透着红润的双手就随意地搁在琴弦之上,没有了往日的轻巧灵动,大概手指与琴弦都在安静地入眠了吧,抑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厅内只有她一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也不动。一直等到小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纤纤玉手立刻有了灵性,开始活跃起来,悦耳的琴声再次响起,将开心与快乐向四周扩散开去。
就在同一时间,潭州城西北角的一家客栈的雅间内,钱大官人身着华服,举着酒杯,真要冲对面的人高谈阔论起来,却是有人抢先过来,对他附耳了几句。
“什么?没死?!”
酒杯跌落,钱大官人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如雨点般的狂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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