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未到黄昏。
江山、冬儿、顾白如,已见到了胡律师。
“真的找不到新的证据了吗?”
“江小姐,实在抱歉,六个证人众口一词,疑犯俯首认罪,我想害死令尊的人,真的是那两人。”
“可是我爸绝不会因为一头猪被打的浑身是血,就跟那种人拼命的。”
“江公子说得对,这也是案情的疑点,但是经过警方向周围居民多方取证,令尊脾气暴躁,经常与人大打出手,这也解释了这一点。”
“呵呵,我不是什么公子,我爸也不是你口中的凶徒!”
“您别误会,我当然相信令尊是很好的人,不然也不会养育出你们这样优秀的子女。”
“我却不信你说的话。”
胡律师脸上浮现一丝愠色,可也不敢发作,少爷喜欢的女人的亲弟弟,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如果您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可以换一个更专业的律师,我相信没人能像我一样,在找不到更多证据情况下,还能为你们争取更大权益。”
少年满脸的无所谓,心中却盘算着试探一下这个律师,有没有真心为他们办事。
“我问你,我爸最准确的死亡时间你了解过吗?”
“尸检报告里显示15:16。”
“那警方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呢?”
“他们说的是15:33。”
“我爸冲进去跟包皮拼命,被打死17分钟后,那些证人才想起报警,他们在搏斗的时候,那些证人在干吗?难道在若无其事地打麻将?”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所以明天在法庭上,我会谴责证人见死不救,为你们争取更多的赔偿款。”
胡律师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屁大点的孩子,竟能想到这么关键的问题。
“杀了人想花点钱就了事?我现在怀疑害死我爸的另有其人,跟这几个证人脱不了干系,我妈得了癔症跟他们也有关系,尤其是徐家。”
顾白如心里吃了一惊,看来他把这个小少年想的太简单了,这个假设连他都信了几分。
冬儿也是瞪大了眼睛,她相信弟弟的推断,源于她对爸爸的了解。
他们不知道,这些推断,是江山十几个不眠之夜,苦苦思索的结果,也是他排列组合了上百种可能,他认为最可能的一种。
“可是你只是凭空猜测,完全没有证据,法律讲究的是证据。当时现场提取令尊及杀人凶器上的指纹,都是指向包皮和蛇口。”
“警察到场已经是15:58,这42分钟还不够他们伪造现场证据吗?”
短暂的沉默……
“胡律师,我觉得我弟说得很有道理,你能不能往这个方向去努力,至少争取二审的机会,这样我们还有时间去收集证据。”
律师看了一眼顾白如,面露难色。
“江小姐,你也是法律系出身,应该明白没有证据的话在法庭上是毫无意义的。”
“那争取二审呢?”
冬儿眼中满含期待。
“我会努力争取,但是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在证据证人充分的情况下,是很难有机会的。”
冬儿眼中的光消散。
江山已对这个律师不抱希望,径直走出门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不相信这个律师,就像他不信任顾白如一样。
这本是一场无意义的交谈,因为他们的利益、立场相左。
夜晚,霓虹闪烁。
冬儿给妈妈洗过澡,正在吹头发,江山走进房间。
他站到司徒雪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注视着她平静无波的杏眼。
她虽然年近四十,仍然风韵犹存,好似三十不到。一张脸透着灵气,独属于女人的灵气。
一个女人若是天生丽质,再加上有男人二十年如一日的宠爱,都会老的很缓慢。
司徒雪就是这种女人。
江枫虽然对外人蛮横,对家人却是极好的,现在已很少有男人像他一样。
“如果妈妈能醒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也许她不愿、也不敢醒来。”
少年温柔的眼波漾着无比的怜惜。
“也许我不该接受顾白如推荐的律师,我们本可以自己请一个。”
冬儿怔神,少年已看出她的心事。
“你没有做错,也许那个胡律师真的尽力了,再说以我们家的家底,也不能请动一个比他更有资质的律师。
少年沉吟了一下。
“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我们欠下顾白如的人情,终究是要还的,我不愿你背负着人情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不要担心,欠他多少人情,我都要用钱还的,如果现在不够我可以赚。”
“我相信你,很快我们家就能请动比那个胡律师还要厉害很多的律师了。”
冬儿一愣,心想自己还有三个月才毕业,哪里能很快赚那么多钱。
“因为以后你就是那样的律师。”
江山的眼神充满信心,看向姐姐的眼睛。
冬儿笑,是从心底散开到眼睛里那种笑,也是她十几天来第一次笑。
可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她担心明天的庭审,会不尽如人意。
少年又看出了她的心事,从这微蹙的眉峰。
“不用忧心,就算法律不能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结果,最终还是会找出真相的,我向你保证。”
冬儿看着15岁的弟弟,忽然感觉他比19岁的自己还要成熟。
少年对着姐姐宽慰一笑,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失眠。
顾白如的房间。
“那小子分析的头头是道,莫凡事实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事实,你能帮他们做的就到此为止。”
“明白。”
“明天开庭我不会出现,如果被那三位大老板看到,我和几个无名小卒站在一起怀疑他们,那样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另外,你作为他们的律师纯粹是为了律师费,和我们顾家无关,你明白了吗?”
“明白。”
顾白如安排好一切,又想好明天向冬儿解释的理由,便安心入眠了。
那的确是个让人不得不理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