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柱停下收购蚕茧的事情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和总结,自己做的这么多事情,到底为了什么?这多年事情做下来,也赚了不少钱。但是赚钱和亏钱给国柱带来的差别并不大,所以赚钱显然不是自己的目的。如果说是为了自己的家庭,显然也不对,如果是那样,只要经营好小卖部就可以了。
苦苦思索想不出所以然,国柱也就懒得再想,也容不得他再去思考,村里不少村民自打养桑蚕失败后就认定了要跟着国柱,大家都终日到小卖部,围着问国柱下一步该做什么营生能赚到钱?他们想法很简单,国柱让他们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相信国柱总没错。
国柱自己做事那是一个坚决果断,但是如果说让他去建议别人做什么,立刻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他知道,农民家庭存钱点不容易,想做事情都是奔着赚更多的钱去的,万一做不好,有可能让人家全家陷入经济困境。
但是这种犹豫并没有让国柱停止思考,国柱思前想后,其实自己所作的每一门营生开始都有不错的收益和前景,之所以没有长期经营下去,核心的问题还是农村中这种跟风似的效仿,导致产能过剩,供不应求,行情自然也就急转直下。
国柱心理有了想法,但是嘴上却很严实,他不想到时候自己说一个主意,大家伙都一窝蜂地去做,到头来还得说自己的不是。国柱只是趁着晚上村民们来自己的小卖部闲聊的当口,把自己的一个个想法在闲聊中不经意地说出去。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里有这么好的湖水,捕鱼肯定是不错的营生。山上除了种地,还能种各种经济作物,板栗树、橘子树、李子树、柚子树、茶树、桐子树,每一种都比目前种种红薯养猪要合算。养蚕的其实也有出路,只是不能所有人都去养,大家发挥各自的优势,总会找到自己最擅长的........
在国柱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村里不少人边纷纷有了各自的行动,水性好,喜欢昼伏夜出的几个去县里办了捕捞证,专门干起了渔业;家里山林多的,劳动力足的则开辟了大量的荒山,穿插种满了板栗树,橘子树等各种经济林木;家里重体力活不行的村民有的干起了养鸡、养鸭,每天早晚赶着一大群鸭子热热闹闹下河去;还有常年在山里的跑的几个后生,专门做了开采松树油脂的活,顺带在深山里捕捉野猪等野味,每年也能赚到不少。
慢慢地,村子再也没有出现以前那种跟风似的生产模式,大家各有所长,做这个各家各户最为专业的事情,也相对稳定,有的时候谁家产量大了,乡里乡亲的就互相送着,你来我往,邻里之间也更加和谐。
这其中国柱自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首先,大家选择的这些更多地是基于各自家里的土地、山地、劳动力等资源,并不是各自擅长的事情;大家一旦遇到“技术类”的问题,都还要来找国柱帮着想办法。国柱人脉广,周围村子,镇上,县里都有各种熟人,总是帮助大家解决这些事情,而且现在丁丁已经上了大学,这些农业技术上的问题都可以从大学里找到答案。其次,所有这些村民们能做的仅仅是生产环节,要把这些农产品变现成为真金白银并不容易,需要运输工具,需要销路,需要和精明的收购商或者加工厂打交道,这些都是国柱的强项。自然责无旁贷地承担起全村人的销售重任。
村里人和国柱开玩笑,“国柱老板,你这个杂货铺都开成供销社了。”
国柱也毫不客气地回应,“供销社哪有我这个服务,那帮老爷们,我要是有他们的排场,他们走就可以关门回家了。”这种基于信任情感和家庭式服务的方式,的确让当时那些还有国家和集体背景的供销社相形见绌,很快供销社这样的经济形态就在市场经济的热潮中逐渐被淘汰。
国柱的小卖部慢慢成为整个村子乃至周边几个村子的供销中心,除了常年供应村民们需要的基本生活消耗品以外,还可以根据大家的需求定向采购所需要的特殊商品,一律可以送货到门。农作物成熟季节,国柱这边又成了农产品收购站,大家把各自的农产品交给国柱,当天就能装车运走,晚上车子回来就能拿到现金。国柱这边会按照农产品的重量和体积等收取固定的运费、人工费和微小的价差。另外,国柱还通过自己在各地的销路合作伙伴那边,保持着对整个地区农产品市场行情的信息通畅,哪些农产品价格要不好了,哪些新的需求出来了,这些信息源源不断地收集过来,为村民们每年的投产计划提供支持和参考。
很快所有村民们都发现,做这些经济林木、养殖业都比原先老老实实种水稻和麦子要更有效率,赚来的钱直接买大米、买白面吃,也比自己种稻子、麦子来的合算和高效,很快整个村子就没有人再去种水稻这种低效且无保障(成熟季节遇到虫害和野兽糟蹋的风险很高,很可能会颗粒无收)的农业生产形态,取而代之的是多种种植、养殖、采摘、土特产、渔业等丰富多彩的经济形态,村里的经济随着整个社会的市场经济蓬勃发展,大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宽裕。
国柱也从慢慢迈过不惑之年,头发开始泛白,脸上刀刻般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痕迹。这种多年来潜移默化的默默付出,为他在村民们心中树立了牢不可破的形象------一个可以依赖和信任的家人。
国柱也很享受这种状态,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已经和整个村子、族人、村民水乳交融,不可分割,自己也从中找到了价值和存在感,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每当看着一个个家庭收获丰收的喜悦,国柱也打心眼里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那种情感,而自己则深深沉迷于此,不能自拔。
他已经把村子当作自己的家,已经把村民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他的所作所想,仅仅是支撑着这个家,让这个家开枝散叶,让每一个家人能够自食其力,奔向自己向往的幸福生活。
国柱当选为村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有人也不意外,甚至老村长也早就做好了打算,自己任期结束后国柱是自己唯一的举荐对象。
国柱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当好村长,老村长笑着对他说道,“你不需要学当村长,你只要当好你自己,当好国柱。”
的确,当好自己就是当好村长,这是再合适不过的称赞。【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