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年后。
适逢七月半,夜色如水,凉风习习,玏佟道人与云蘅并肩立于穹山之巅。
“今日?”云蘅的语气间尽是不可思议。
见云蘅诧异至此,玏佟道人以为自己算错了日子,便闭起眼再次捏指算了算,很快点头示意着:“没错,且正逢阴子之时。”
“阴子之时......”云蘅张开嘴似有话想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她乃是极阴之魄转世,有人愿意献出阴躯为阴灵承载魂魄已属不易!”
“只怕,这一世她又要承受诸多的......”云蘅眼眸微垂,终是没有说下去。
玏佟道人又捏指盘算了一番长叹一声道:“哎,亦是命途多舛,此世恐不逾十九载啊!”
“还是要多谢道人!若不是道人,青璇恐怕......”说着,云蘅便抱拳向玏佟道人作揖。
“你这是作何?”玏佟道人急忙扶起云蘅,“你我何须如此,倒是你,当年忘川河边,你不惜......”
“为了她,值得。”云蘅打断了玏佟道人,没有让他继续讲下去。只要青璇可以转世为人,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皎洁的月光映着云蘅的侧脸,夜色下,他的眼眸灿若星辰。
眼看月上中天,云蘅担心子时有妖祟作怪,便匆匆辞别玏佟道人,只身向古月城赶去。
还未飞落至城内,单单在云中,云蘅便发觉了古月城内阵阵的妖邪之气。
“散!”云蘅幻出灵气,一手中指聚灵,一手忽又弹向前方,打散了面前的妖气。
宰辅秦氏,这便是青璇投胎之所了。
云蘅以隐身之术轻落于秦家屋顶,不难听出,内屋传出了秦氏因产子而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云蘅不禁握紧了双拳。
这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云蘅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圆月,映得云蘅有些睁不开眼。
“啊......”
屋内秦氏呼喊的声音越发微弱。
“夫人,你怎么样?”男人眉目紧蹙,眼中满是急切,炭火烫了脚似的,站也站不稳在门外不住地拍打着门。
显然,门外心急如焚的便是秦公子,青璇此世的父亲。
云蘅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等待着青璇的转世。
突然,皎洁中一闪而过的暗雾让云蘅不禁紧张起来。
原来,子时到了。
雪瑶转世,各路妖魔怎会放弃这个大好的增加法力的机会呢?霎时间,妖魔鬼怪纷纷向秦家赶来。
云蘅幻出玉魂,将整个秦家包围在结界内。妖魔来势汹汹,一茬涌过一茬。眼看结界便要被首当其冲的恶鬼冲破,云蘅见势不得不再次幻出玉魂,掌心不断向玉魂输入灵力,用以加固结界。结界外的鬼怪即便法术再高,也难以再向前一步。
“哇——哇——”
随着屋内娃娃哭啼声的响起,瞬间,这眼目所及的草植尽都凋零。接着屋内一股极大的寒气震慑四方,震碎了云蘅的结界,亦震灭了方圆百里的妖魔,却独独对这府中之人没有半点儿伤害。
云蘅紧张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
青璇,我终是,等到你了。
“孙小姐出生啦!孙小姐出生啦!”
只见秦府上下无不喜出望外,正一个一个地传送着喜讯。
“婉祎,我是爹爹,这是娘亲!你看——”秦公子不知是何时冲进到里屋的,怀里抱着小娃娃,甚是珍惜欢喜。
婉祎,秦氏婉祎。这是青璇这一世的名字。
不过,随着秦家那位孙小姐的长大,秦家这怪异之事便也愈发多了起来。说起这位孙小姐,古月城中人人皆是谈之色变。听闻那位孙小姐不经意间便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与之关联之人尽都是倒霉晦气。不仅如此,有人曾亲眼见过那孙小姐还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要论起这其间的原由,还要从五年后的那晚除夕夜说起。
听说那天晚上,秦府里里外外皆是灯火通明。正值大家年夜饭吃得欢愉之际,婉祎也不知是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愣是说墙里有人,并说那是一位年逾古稀、瘦骨嶙峋的老者:他的脸黝黑黝黑的,胡茬丛生,一头白发散乱着,像是几天都没有好好梳洗过了一样。上衣也是脏乱不堪,袖口处污亮得发黑,仔细瞧着不难看出已经露出的棉絮,双手环抱胸前,盯着小婉祎面前的餐食,亦或是,盯着秦婉祎……
婉祎吓得低下头,赶紧咬了一口娘亲给自己的圆子,这才敢抬头再看一眼。喝了几口甜糯米浆,婉祎又向东墙里瞧了瞧,她看得清清楚楚:还在!那个墙里的人还在!啊!他竟然只有一半的身子!婉祎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一时间竟愣住了。忽地,那位老人转身便从自家的东墙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来啊!”婉祎爹爹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在门外没看见,便去问了门口的守职,并没有任何人来过!”
话音一落,便引起了婉祎母亲的注意。
“祎儿,你刚刚,是在何处看到有人来的?”
“那面墙里——”说着,小婉祎便指了指东墙。
“此人现在何处?”
“走了。”
婉祎母亲惊讶:“走了?从何处而走?”
“就是从那面墙里走的呀!爹爹,那个老爷爷是谁呀?他为什么一直盯着祎儿看呀?”
所坐之人闻之无不惊得瞪大了双眼,汗毛竖立。
“祎儿乖,祎儿不要怕,有爹爹在,爹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秦公子抱起小婉祎不住地抚着她的头安慰着。
不知何故,那年大年初一,秦家所畜养的家禽牲畜一夜间尽都没了气。那整整一年里,所畜养的家禽牲畜也尽不如往年。
然而,这与两年后所发生的那件诡异之事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