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奇,你还里面吗?”***教石屋的一楼通道中,穿着一身黑袍的守卫向着盥洗室的隔间喊话道。
半响见没人答应后借着墙壁烛台上的微光,探头向黑暗的盥洗室走去。
昏暗的盥洗室,只有凯奇的提灯挂在墙壁上作为了唯一的光源,入口处锈迹斑斑的铁制水阀已经破旧地无法再转动了,老旧的黄铜水管在关节处不断地渗透出水珠,滴答滴答地滴落在盥洗室的石制地板上。
盥洗室的洗手池上,两块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正幽幽的反射出黄光。铜制的水龙头从装上那一天开始就关不彻底,为了节约用水,那里还放着一个木盆和木勺,来这里的人需要用木勺把水从盆子里舀出来洗手。
而在洗手池的对面,是两扇木制的隔间,第一间敞开着,第二间紧闭着。看着那扇着的隔间,黑袍的守卫又放低了一点声音再次问道:“凯奇,回我一声,你还在里面吗?”
看见隔间里还是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最激烈的时候,黑袍的守卫摸着下巴想到:
“刚刚凯奇那小子从地下室里跑出来说自己要上厕所,本来按照苦修日的规矩,进入冥想后需要屏蔽掉一切对身体的感知,将意识从肉体中剥离。而一旦冥想开始是不允许中途进食喝水洗澡和排泄的,但毕竟凯奇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他出来求自己,自己也只能网开一面放了他过去。结果现在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刚刚自己喊话他也没有答应,他不会是没带厕纸或者掉进了茅坑吧?而且要是耽搁时间长了,神父知道了,凯奇那小子搞不好还会被处罚的。”
想到这里,黑袍守卫决心要在催促一下凯奇了,他走到那扇紧闭的木制隔间前,一推手,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并没有用门栓上锁。木门发出一声吱吖向里推开,黑袍守卫却疑惑地看见了一个放下了兜帽的黑发黑瞳的陌生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黑袍守卫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你的眼睛?你不是混血儿?你到底是谁?通过什么方式进来的!”
对方是间谍!黑袍守卫在心中这么想到,就当他准备大声呼救增援时,却奇怪地看到那个黑发黑瞳的年轻人将食指放在了嘴前,做出了嘘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小孩吗?
见此黑袍守卫也放弃了高声呼喊的想法,再次压低了声音向那个年轻人问道:
“你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的?来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盥洗室的这两个大男人,却突然玩起了悄悄话的游戏,佝偻着身躯压低了声音说话,看上去格外好笑和滑稽。
“我是谁?”年轻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黑色的瞳孔直直望向黑袍守卫,压低着声音轻笑了起来。
“我是凯奇啊。”黑袍守卫听到蒙太古如此说道。
“你是凯奇?”黑袍守卫盯着蒙太古,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迷糊了。
“对啊,不然呢?我不是凯奇还会是谁呢?”
“哦,凯奇啊。”黑袍守卫神情有些迷茫和呆滞,他拍了拍凯奇的肩膀说道:“你快点出来吧,一会神父知道了会处罚你的。”
“哦好啊,我正愁这里的马桶都装满了呢,一起出去吧,我去房子外面拉个屎再回来。”凯奇也拍了拍黑袍守卫的肩膀,就这样从侧面架着守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守卫看向隔间的视线,向着盥洗室外走去。
而黑袍的守卫,也就这样任由凯奇推着自己向前走去,只有在走出盥洗室的门口后,守卫回头看了一眼盥洗室,然后又看一眼凯奇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奇怪地在心理嘀咕道:
“凯奇这家伙。”
“上完厕所都不洗手的吗?”
——————Montague——————
架着有些步履蹒跚的黑袍守卫,蒙太古沿着过道向着石屋的大门走去。
从盥洗室走出,沿着过道直走几十步,拐过一个弯,再沿着过道直走十来步就到石屋的正门口了。
过道上静悄悄的,看起来一个守卫也没有,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太多守卫,还是已经埋伏在大门口等着我上钩了。
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还是安全的,这就比我预想中的要好了。就在刚才窥视那个***的祭司、神父以及那两个混血儿术士的对话时,最后那个祭司突然睁开了那双显露着圣痕的双眼说了一大堆不明所以的话,说到最后时直直望向了天花板,也就是心灵仆役所隐藏的那个方向。
这是一个巧合吗?在当即切断了和心灵仆役的连接后蒙太古如此想到,但他才不敢赌那个瞎眼的老太太到底是一个真正的预言者,亦或是一个打着先知名号的宗教骗子。对于他们这些以探查情报和售卖秘密为生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先知或一个高等级的预言系法师更可怕的了,不但是竞争对手,更是他们所无法反抗的天敌。
他也是在刚刚才知道***有这么个拥有圣痕的预言者,要是早点知道,打死他都不会来,毫无准备地潜入一个有预言者的组织?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那个衰弱老太太看着自己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而同时,也莫名地有一句话不断浮现在了自己的心底里。
“我在注视着你。”
……
蒙太古已经不想去纠结这些想法和念头了,他只知道自己如果不马上逃出这栋房子,离那个瞎眼老太太远远的,他永远都不能安心下来。
就在蒙太古一边分心想事情的时候,他的手脚不停已经把黑袍守卫架到了靠近石屋正门的地方。在正门口,站着两个黑袍守卫,看着自己架着黑袍守卫走了过来,都奇怪地望了过来。
“他怎么了?兄弟?”看着蒙太古架着那个黑袍守卫走了过来,一号黑袍守卫走过来扶住了那个有些摇摇晃晃的守卫。
“哦,里面盥洗室的马桶都装满了,这兄弟进来后就被熏晕了,我只好扶着他过来,顺便去外面拉个屎。”
“盥洗室的马桶装满了?怎么可能?今天不是苦修日吗?”站在一旁的二号黑袍守卫反驳着说道,但在蒙太古转过头来跟他对视后,他又些不确定地改口道:
“……真的吗?但是神父禁止任何人进出。”
“拜托了,看在都是混血兄弟的份上,就五分钟,我快点结束回来,怎么样?”蒙太古盯着二号黑袍守卫的眼睛恳求道。
“嗯,怎么办?”二号黑袍守卫有些拿不定注意,看向那个扶着黑袍守卫的一号黑袍守卫询问道。
“快去快回吧。”一号黑袍守卫有些迷糊地嘟囔了一句:“别让神父大人知道就行了。”
“那谢谢兄弟了,”在听到这句话后蒙太古拍拍两个黑袍守卫的肩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门就出去了。
只留下两个黑袍守卫无言凝视,和一号黑袍守卫怀里有些晕晕乎乎的守卫。一号黑袍守卫拍了拍怀中守卫的脸,说道:“起来了,被神父大人看到就不好了。”
那个怀中的黑袍守卫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对方伸在自己眼前的手,还有些迷茫地问道:
“你洗过手了吗?”
两个站着的黑袍守卫到听了这个莫明奇妙的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摇了摇头。
——————Trojan Horse——————
在走出石屋后,看着有些泥泞的土地和青草上的积水,蒙太古才发觉到在自己潜入***大本营的这九个小时里,外面居然还下完了一场雨。
雨后天晴,温暖的太阳和蔼地照耀在蒙太古的身上,街道上新鲜的空气和花草的香气不断往蒙太古的鼻子里钻。这让蒙太古觉得自己刚刚所经历一切,包括在那个像埋在地下的棺材一样潮湿阴冷的石屋里的记忆,显得是那么地不真切与模糊。久远与虚幻地好像从幽冥地府的梦境,在恍惚中回到了有着温暖日光的人间。
蒙太古静静地看着这片属于贫民区的街面,就在刚刚自己推门而出的时候,蒙太古看到一个靠墙的衬衫男离开了墙壁,不远处街边茶馆的四个短衣壮汉停止了说话,坐在石凳上的白胡子老头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
“看来是同行啊。”蒙太古在心里想到,而且这种蹩脚的演技,想来也不会是公爵密探或王国警备厅那帮人,看来这次***突然的集会,还是牵动了不少势力的神经啊。
然后蒙太古一言不发,就这样向着石屋的右边沿着背后的道路走去。
而在蒙太古转身的余光中,他看到那个老头,衬衫男,四个短衣壮汉也都站起身跟了过来。
作为一个心能者以及入职两年半的资深情报探子,蒙太古完全可以给这些新人后辈一个好心的“教育”。但安全离开那个屋子和那个预言者身边后,蒙太古的心情格外地好,所以他只是左拐又拐甩开了跟踪的家伙,随便走近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里。
蒙太古左右望去无人后,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空白的纸条和一只笔,将自己这次潜入的结果和所见简略地用暗语写在了纸上。
接着他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骨哨,轻轻一吹,发出一声咕咕的鸟叫声。没过十来秒,一只浅灰色的鸽子就飞到了蒙太古的手上。然后蒙太古将写满字的纸条卷起来塞进了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摸摸鸽子的脖子,将它放飞了出去。
完成这一切后蒙太古就沿着小巷往回走,在他走出巷口后,只看到一个七八岁光着上身的小男孩,拉下了自己的裤子,正对着小巷的墙壁在撒尿。
蒙太古对这贫民窟里司空见惯的一幕毫不在意,越过小孩就往前走去,然后突然感到脑后一痛,就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在失去意识的前夕,蒙太古只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可算让我逮到了,要不是那个呼唤信鸽的哨声,好家伙差点就跟丢了……什么?你看到一个信鸽已经飞走了,那你继续跟着吧,这小子也是同行,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势力的。嚯,黑发黑瞳?他这眼睛都不做伪装是怎么混进去的……你要是早点通知我,这种二流新人能进去我会进不去?不说了,我把他绑在这里,你一会儿通知隆特来收人……诶!等等,这家伙还没。”
然后蒙太古就感觉自己的后颈上又狠狠地挨了一下,彻底晕死了过去。
娘的,传闻预言大师都会咒自己看不爽的人霉运缠身的故事是真的吗?
那我发誓从今以后永远,永远,都不要和那些预言者。
再扯上半点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