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拿出这张支票时装得悲天悯人,义正词严。”
“因为你我都明白,贵族,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玩意。”
我伸出手,将那张支票推回。
看着我的举动,老人愣愣地抽着烟斗,半响才回过神来。
“你......太过激,也太狭隘了。”
老人继续抽着烟斗,视线穿过蜡烛的微光打量着我。
“贵族......只是土地的统治者,无关乎好也无关乎坏。就和普通人一样,是一个群体的代名词,有高尚的,也有低劣的。善日教会的那些善举,可不是当个精神洁癖的卫道士就能实现的。”
“你知道老安东曾经为了圣治城的教会学校和教会医院费了多大的苦心吗?就为了那么一点点捐赠,那个高傲的老安东就拉下脸来去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圣治城大大小小贵族和富商的家门都被他敲了个遍。”
“我当然知道。”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但如果你真的有心捐赠,大可不必把钱交给我,走到佩罗神像的面前,丢进箱子里就行了。”
“把钱直接给佩罗吧!比起我这个凡人,他老人家会保佑你的。”
长久的沉默后,黑衣老人抽完了烟斗,将烟灰直接敲在了桌子上。
“不得不说,你给了我很多意外。”
我没有搭话,他继续开口:
“一个性格善良、软弱的15岁少年,总是温和地对待周围的人和事,从来没有发过火,在两个月前成为了善日的教会骑士,现外籍搜查官,一个被王国警备厅破例收取的半道子。这就是情报部对你的评价。”
“我现在真想把猫屎喂给那群只会喝咖啡的蠢货。”
——————Griffin and crow——————
看着教会的骑士披着雨衣走向教堂,前宫廷教官加斯科因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问道:
“你觉得那个少年怎么样?”
车夫面对加斯科因突然的提问有点没反应过来。
“什么怎么样?外表吗?嗯,挺可爱的。”
加斯科因的拐杖在半空中被车夫挡下。
“等等,等等,老头,你是在问我他的身手吗?还不错吧,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还算是有模有样的。”车夫立起双手左右格挡躲闪着说道。
“唉,”加斯科因放下拐杖,叹息道:“在这么要紧的时刻,我的身边却只有你这个蠢货。把你指派到我身边,也不知道迪丽莎团长当时是怎么想的。”
车夫听闻,不服气地站直了身体:“诶!老头,不要以为你比我官大就了不起,我只是团长派过来临时给你当差的,而且要论爵位,你还得叫我一声大人呢。”
加斯科因叹了口气,打起雨伞就想要下车。
“等等啊老头,你在里面谈得咋样?有没有什么线索和发现啊?”
面对车夫的提问,加斯科因沉思片刻后回答:
“他没有收下那张支票,而且性格与表现和情报有着巨大的反常。”
“那个是那个吧!青春期,我弟弟也是这样的。”车夫听闻后摸着下巴开始思索,然后继续询问起加斯科因:
“那你说,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言中的审判骑士呢?”
加斯科因看着街道上瓢泼的大雨,有些失神。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猜测总比他是老安东私生子来得靠谱。也唯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什么教会会急匆匆地授予这个15岁的少年教会骑士的头衔了,哪怕他是佩罗的圣子都不可能。唯一可能的答案还是他就是那个审判骑士,而教会的授勋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那么你的看法呢?”车夫好奇地问道;“通过刚才的接触,你觉得那个少年怎样?”
“我不知道,但……”加斯科因撑起雨伞,下了马车也往教堂走去。
“也许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forgive——————
教会的大门紧闭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我看向大门的左侧,在我右手的不远处,有一扇低矮的木门。
这扇门没有门栓和门锁,靠着与墙壁的摩擦才没有被风吹开,就这样虚掩在那里。
这扇门名为善日的宽恕。
在600多年前那个黑暗时代的末端,泣血大君和族人战败逃亡,被善日的化身天启四骑士率领军队围堵在息风平原里。
在那个地方,律法和裁决诵读并判决了泣血大君的罪行,审判的尖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据说,在死前泣血大君从容地承认了罪状,没有反抗地接受了审判。
在身体的不死性被神力逐渐瓦解的时候,他挣扎着爬到宽恕的面前,忏悔了自己的过去,并为自己的族人请求宽恕。
“我是罪恶的,从始至终,但他们只是没有选择。”
当时的联军据说有20万之多,不但有人类,还有精灵、矮人、兽人和其他各个种族的军队。十几位神祇的化身和他们的信徒,七八个国家的联军,以及来自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的勇士和雇佣兵。
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汇聚了半个世界的精锐。而战争从开始、争端到最后的收尾,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世代堆积的仇恨,蔓延、发酵然后连锁,那时候的联军已经变成了失控的怪物。直到最后的决战的那天,所有人都认为那场战斗会以屠杀收场。
但在最后,宽恕的右手缓慢地摸上了泣血大君的额头,左手抬起,宽恕了他的族人。
45万的黑暗生物,一大半的老弱病残。
他们怀着恐惧的目光,颤颤巍巍地往宽恕的左边走去。
当人群接触到军队时,士兵们向两侧让开,20万人的军队从左边裂出了一个狭长的裂口,45万人就这样拉成一条长线穿过。
每当有一个士兵让开通路时,45万人就前进一步,并点头弯腰表示感激。
没有人拥堵,一切在半个小时内就结束了,45万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据说在走出去很久,相离很远之后,逃难的人群才开始嚎哭。
因为这件事,所有善日的教会都在大门的左侧开了一个小门。
这扇小门很低矮也很破旧,但没有门栓和门锁,并且永远也不会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