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歌在这一年结束了她卖烟妹的生涯，去夜总会当了小演员。
她曾经很羡慕展希和冬子会洋文，可以去货轮上挣洋人的钱。
也曾跟冬子学过几天，那时展希已经走了。
冬子没有展希会教学生。
学了一段时间，没啥长进，只是能说些简单的句子。
结果一次，几个美国大兵跟英歌买烟卷，大概是看英歌长得还不错，跟她玩笑了几句，拍了几下小姑娘的肩膀。
这一幕被英歌妈看到了，说啥也不让英歌再去了。
卖烟卷在哪不是卖，非要去码头卖给洋人吗？
英歌妈说了句她这辈子最有哲理的话：洋文卖烟卷和中文卖烟卷没啥不一样，都是卖烟卷的。
随着英歌年纪渐长，小姑娘的自尊心越来越强，她越来越不喜欢在街上卖烟卷了，她觉得又丢人，又没前途。
英歌喜欢唱唱跳跳，她娘不许，看见她唱跳就打她，说她不学好。
戏子、窑姐们才学那东西呢，那是取悦男人的东西。
喝过洋墨水的父亲却说，唱跳没什么不好，要看用来干什么，用在什么地方，那也是一门技艺。
母亲无话了，英歌有了父亲的撑腰，胆子也越来越大。
英歌经常去夜总会门口卖烟，那里天天有演出。
有时英歌会偷偷溜到后台看表演。
英歌很羡慕舞台上那些姑娘们，觉着她们又摩登又时髦。
有那么多美美的衣服穿，不用风吹雨淋，唱唱跳跳就可以赚钱……
再看看自己背着的烟匣子，越发的不顺眼。
没事的时候，她会找个无人的地方，学着那些姑娘们的姿势，偷偷练习。
正好赶上夜总会招演员，英歌压根没弄清楚对方招的是什么，就报名了。
没想到竟然选上了，英歌高兴极了。
等到了夜总会才知道，她要表演的是小狮子。
狮舞表演通常是在开场的时候，主要是为了暖场子。
天天举着狮头扭来扭去，上窜下跳，做出各种讨好卖乖的动作……
客人们压根看不到英歌的脸。
而且，挣得钱很少，还不如她售卖烟卷呢。
对此英歌娘很不满意，跟英歌大吵一架。
父亲说：“孩子大了，由她去吧，这么多年，孩子不容易。”
就这样，英歌在夜总会待了二年。
这二年里，英歌学会了很多东西。
为了留住客人，夜总会想尽办法招揽客人，歌舞表演也尽善尽美。
英歌混际街头多年，很会为人处事，哥哥姐姐叫得甜，谁都喜欢这个小姑娘，时不时也带带她。
很快有些露脸的节目也让她演了，收入自然也有了提高。
兰巧在几个小伙伴里，生活得是最肆意的。
家里劳动力多，她的两个哥哥又娶了嫂子，家里多了帮手更用不上她了。
只是偶尔需要帮哥哥嫂嫂带带侄儿侄女，这让她有点心烦。
这天，她兴冲冲地来夜总会找英歌。
她在街上听说萧氏电影公司招演员，现在正在报名。
她知道英歌喜欢表演，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去应征的。
果然，英歌听了这个消息，当时就要去报名。
演员？天哪，那可是能成为大明星的。
可以让爹娘坐在电影院看到自己……
我的天！……
英歌拉着兰巧就往现场跑。
到了现场人山人海，做明星梦的人有很多……
现场人分了三队，正在初选。
终于轮到英歌了，英歌排的这队，初选的考官是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上些年纪的人笑咪咪地问英歌：“小姑娘，你会什么呀？”
在边上看了很长时间热闹的人知道，这小姑娘外貌这一关上算是过了。
如果，考官说：“好，把报名表放在这等通知吧。”
潜台词就是说，您没戏了，回去吧。
“我……我会舞狮子，还会跳舞。”
夜总会的工作经历，也不是白待的。
“好，让我们看看你的身手。”考官笑咪咪地道。
英歌想了想，做了几个舞狮子时常能用到的动作。
腾、挪、跳跃……动作干脆利落，很有些侠女之风。
考官们眼睛一亮。
紧接着英歌又跳了段在夜总会学的舞蹈，赢得了围观群众阵阵掌声。
考官们互视了一眼，那名最先问话的考官笑道：“小姑娘，一周后你到……这个地方去，还要进行复试。”
那位考官给了英歌一张字条。
兰巧见英歌通过初试了，高兴地一把抱住英歌，“哈！我就知道你能过。”
然后松开，一个高跳，紧接着做了个表达她高兴心情的古怪动作……
这一幕被几位考官看在眼里。
其中那位女考官，开口道：“小姑娘，对……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兰巧看看四周，指指自己，问道：“叫我吗？”
那位女士点头道：“对，是你。”
“我叫兰巧。”
“噢，你报名了吗？”
“我？我不是来报名的，我只是陪她来的。”兰巧指了指英歌。
“为什么不报名呢？想当演员吗？”
“我？当演员？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兰巧回道。
那位女士笑了：“你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是陪她来的。”
兰巧把手自然地搭在英歌身上，脸上挂着痞痞地笑，再一次重申道。
“你会霹雳舞？”女考官继续问道。
“霹雳舞？不会，那是什么？”兰巧有点懵。
“你刚才做的动作，就是霹雳舞里的动作。”那女人解释道。
“噢，您说那个啊。”兰巧恍然大悟。
“你愿不愿意再跳一段给我们看看呢？”
兰巧想了想，突然来了兴致，问道：“我跳好了，你们能让我也当演员？”
几位考官互看了一眼，笑道：“有可能，要看你跳成什么样子。”
“好，跳就跳。”兰巧本来就是男孩子的性格，豪气顿生。
“来，来，那边，那边，往后让让，给我让点地儿……”兰巧拍拍手，连指带比划，让围观的人群往后退，给她腾块地方出来。
几位考官又互看了一眼，心道：“这小姑娘……从上到下都透着痞。”
看地方腾得差不多了，兰巧摆了个姿势，头微侧看向几位考官，又是痞痞一笑。
紧接着，她的身子就动了起来，刚开始摆动的幅度并不大，姿势怪异，却很有韵律，紧接着动作越来越大，身上的关节也被兰巧利用到了最大化……
观众越聚越多，人们很少看到这样的表演，纷纷喝彩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