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光已经将死者用大家抬了出来，一排五人，各个一刀致命，手法干净利落。
奚言跟过去看尸体，冷夜宸沉默不语，摆手让人将尸体抬回衙门，让大家都散了。
“不觉得他太心急了吗？其实我们只是对他有所怀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有没有关联都不清楚，再说虎毒不食子，应该不会为了某种利益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害了。”
听见奚言的奚言自言自语，冷夜宸想欧阳明并不像一个沉不住气的人，那种悲愤更不像假装出来的，或是他必须掩盖一些是什么？
想了一下，冷夜宸道：“纵火不一定是他所为，这样做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注意，暴露了自己。”
奚言觉得有那么一些道理，她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她可以肯定，他们不行动，总有人会行动的，那么他们等着凶手送上门就好了。
“大人……”奚言打算拉冷夜宸回府衙，却见到他盯着一个地方出神，顺着冷夜宸的目光看去，除了人还是人，“大人在看什么？”
冷夜宸收回目光，低语：“没什么。”
刚才所见的那个人是欧阳明的护卫幽冥，阴鸷的目光，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刚才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捕捉到他所感兴趣的猎物，是在挑衅他，为什么呢？
在无波的表情下分析轻微的波澜，奚言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即使研究的对象只有一个——冷夜宸！她现在就看出了他一副很担忧很不解的表情，就是说他在向她掩饰什么，那刚才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心思各异的两人刚挤出了包围圈，就被对面扑过来的人抱住。
奚言垂首望去，抱着她大腿的是夙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问道：“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跑过来了？”
“看见了雪花，我就猜到是阿言在作法，有些担心，”夙黍仰着小头颅，很担忧地望着奚言。漫天的晶莹雪花，记忆尤为深刻。那时他和阿言相识没多久，他们找了一间很小很破的屋子住下，却没想到刚住了一天，就被那些欺负没家可归的少爷们放火烧了。
少爷们的恶作剧波及了整个小镇，蔓延的大火吞没着生灵万物，他会一些小法术，勉强的能够自保，却没有力气救人。害怕极了的他躲在阿言的身后，而阿言只是很冷漠地看着点亮了黑夜的火龙，自语着“火海是她的故乡”。当时他不懂这句话，后来才知道，阿言不怕火，她能随意地控制火势。
那天，在一片哀嚎中，奚言将火苗凝结成了冰，化为了漫天的雪花，似乎在祭奠那些被火海吞噬的灵魂……
“没事了，”奚言拉开夙黍，“不要胡思乱想……嗯，现在算一算你又逃课的事。”
夙黍僵住，这人怎么能这样？他立刻躲到冷玥焱的身后，拉着他衣襟毫无阻力的出卖：“是六殿下带着我逃课的，和我没一点关系。”
冷玥焱嘴角抽搐，被当成借口他也没在意，只是师父大人的眼神很不好看，为了避免成为炮灰，他还是乖乖地回去书院去。
……
回到府衙后，五具尸体已经放到了停尸间，仵作正在验尸。冷夜宸和奚言过去的时候，验尸已经结束。因为一刀致命，刀刃切断了心瓣，肺管张烈，死因已经出来，而且没有其他伤口，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可见凶手下手的速度非常之快，没有给他们丝毫反抗的机会。
冷夜宸背着双手，听完仵作的话，点了点头，带着奚言回到书房。弄得大家都明奇妙的，这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奚言也背着双手，度着步子，一脸轻松的笑着：“大人你心神不宁，还说自己没事。”
冷夜宸转身看着她，目光微垂，看得奚言毛骨悚然，连忙往后退了三步，傻愣的问：“看什么？难道大人被我的魅力迷惑了？”
“你很开心？”冷夜宸冷淡的语气中有些不解。他是真的不解，一下子死了五个无辜的人，奚言怎么还能当做没这么一回事，还能心情愉悦？
“我……”
奚言的表情收敛了一下，她表现的很明显吗？只不过是想到过去的一些事，和有没有无辜的人枉死无关，只不过嘴角上扬那么一点点，就让府尹大人不爽了？
“大人，”正等着奚言解释的冷夜宸被楚枫和王阳二人打断，冷夜宸对他点点头，让他进来，奚言乘着机会赶紧溜走。
王阳心中觉得奇怪，小师爷又做了什么挑战大人脾气的事？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站在冷夜宸的下首，道：“大人，您让我监视欧阳府时，没看见什么动静，不过很奇怪的是宋府，宋府竟然邀请了林星宇，还鬼鬼祟祟的一副不想被人看见的样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冷夜宸轻蹙眉，沉默了一会，问道：“还有呢？”
“今天正午的时候，宋远尧去了欧阳府，不过只进去一盏茶的时间，出来后脸色更加难看。”王阳将看见的说了一遍，他觉得宋远尧去了欧阳府后，整个人变得有些疯狂，好像受到了冷待遇，是欧阳家的人责备了他？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还要继续盯着，”冷夜宸道。
“是，”王阳很骄傲的答应着，能跟着冷夜宸做事，他最开心了。
王阳刚走，书房门口就探过来一个脑袋，书桌前写案情线索的冷夜宸目光都没动一下，就冷冷的开口：“进来。”
奚言撇撇嘴，慢悠悠地蹭进书房，站到书桌前勾着头看冷夜宸写的东西，皱眉问：“大人真的觉得这事和欧阳明有关？”
冷夜宸放下笔反问：“你觉得没有关系？”
这不好说，欧阳明给人的感觉很模糊，奚言皱皱小眉头，纠结道：“我不清楚，觉得这人有点似是而非的样子，不知道在这件事中他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刚才我也听见王阳的话，宋府邀请了林星宇，我可以找林星宇问一下，这人只管捉妖除鬼，不过问俗世，我敢肯定宋府出事了。”
“拜访林星宇，我和你一起去，你再看看这个，”冷夜宸将手头上整理出来的案情递给奚言看，案卷中出现的几个人有些着重的用朱砂圈了出来。
奚言翻看完，疑惑的问：“怀疑宋远尧还正常，毕竟这人是欧阳画的丈夫，只是宋青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宋远尧不仅是欧阳画的丈夫，还是香绣坊的楼主，虽然他没有从仕，不过在京城还是很有势力和名望的青年俊杰。而且欧阳画死的当晚，我答应和她到小楼中，主要是为了见宋远尧，按照欧阳画所说，是宋远尧有事要和我说，而且这事还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奚言接下冷夜宸的话：“可是直到欧阳画发疯，宋远尧都没有过来……大人怀疑宋远尧中途过来过，甚至就是他杀了欧阳画，然后嫁祸给大人？”
冷夜宸点头，这也是他想过的一个可能，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叫蛛儿的丫环。
“作为一个随身伺候的丫环，不可能一去不复返，所以这个丫环也非常可疑，”指了指被圈出的第二可疑的人。而作为第三嫌疑人欧阳明和第四嫌疑人宋青，冷夜宸也是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们。
然后，奚言就在一堆人名中注意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幽冥。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叫这个名字，这人或是杀手或是故意化名为幽冥的？
“晚上我们先去找林星宇，然后去探地宫，怎么样？”奚言忽略幽冥这个名字，感兴趣地看着冷夜宸。
冷夜宸点头，他也想知道欧阳明在他府中弄一个地宫是为了什么，说不定能查清楚十年前的案子，还死者一个公道。
……
吃过晚饭后，奚言和冷夜宸打算去找林星宇，走到半路上想起来早上收到的信，晚上他们还要去赴送信人的约定。奚言从她的小杂物袋中掏出一叠纸，放在双掌中上下搓了搓，嘴中念念有词。
冷夜宸在一边看着，觉得有趣，不知道小神棍又要打什么主意。
被搓动的纸渐渐地变成了一张张银票，她得意挑眉：“这是你的赎金。”
冷夜宸攥紧双拳，低吼：“谁让你这么胡来的，这一看就知道是……”假银票做的很真实，连大通宝坊的印戳都有，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估计也很难分辨出真假。
“大人就不要别扭了，可得好好的拿好，这可是买命钱，”奚言的小语调中满是戏谑，冷夜宸又怎么会不明白，只能忍着怒气，让她得意一会。
两人按照信上所说的到了约定的地点，不远处是泛着白光的波涛，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原来到了海岸边，这地方杀人放火估计都没人知道，”奚言出言调侃，一路上叨叨絮絮的，她也不觉得啰嗦，而冷夜宸安静的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两人相处的很默契。
“确实是好地方，”冷夜宸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却还是没有人过来。奚言有些待不住了，这简直就是遭罪受，暖暖的被窝不要，竟然在这里吹冷风，不是自虐是什么？
一边搓着手，一边躲着脚给自己取暖，奚言哀怨道：“大人，我看这人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冷夜宸点头，有些心疼奚言被冻着了，抓着她的双手轻轻和气，又脱了外衫披到她身上：“还冷吗？”
奚言窘迫了个大脸红，其实她也不是很冷，只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就随便的找了一个借口而已。好在是黑夜，想来冷夜宸是看不见的窘状，心底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见奚言没有回答，以为她被冻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冷夜宸心一疼，还管什么信上约定的人，一把抱起奚言，脚尖点地，直接用轻功往府尹府跑。
“我……”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奚言结巴的说不出话来，想了想装死的缩到冷夜宸怀里，闭目养神。
回到府尹府后，冷夜宸才发现奚言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等他唤人端热水来给奚言擦洗的时候，夙黍兴奋的跑了进来。叫着：“大人，我找到了信纸的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