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已经连着坐了三日的马车了,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官员便会早早地等在城门处,给萧慕寒替换上一匹当地的千里良驹。
易穆知道萧慕寒是想早一点回望京,在西京的这些时日,望京的很多事情,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只有早日赶回去,才能不落于人后。
“王爷。”这是易穆这三日来,开口跟萧慕寒说的第一句话,“我们还有多久到望京?”
萧慕寒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易穆会一直坚持下去,到了望京都不会跟他说话呢。
他出声道:“还有两日。这几日快马加鞭的赶路,辛苦你了。”
易穆想说,辛苦点其实没什么,只是她就这么跟萧慕寒回去了,苏府和寒王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这三日,她想过逃跑,可是萧慕寒全程跟她待在一个马车里。
她想过用老招式,说肚子疼,然后偷偷地溜走。可是萧慕寒很快给她喊了一个贴身的女婢,竟然是沈知遇!
她原本还以为离开了西京,跟沈知遇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谁知道这一次,萧慕寒竟又把沈知遇给带着了!
易穆早就知道萧慕寒把沈知遇安排在她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
她想过求沈知遇给她打掩护,让她能安全离开。可是她刚有了这个想法和念头,就听见萧慕寒吩咐王平:“这一次,易穆要是又不见了,你跟沈知遇一起,选一个死法。”
这句话萧慕寒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听了萧慕寒的话之后,她就想着无论如何,逃跑的时候都不能拖累别人。
易穆抱着这个想法跟萧慕寒在同一个马车里待了三天。
这三日,她坐在马车里想了很久,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要是她一直逃不掉,最后被萧慕寒带回了望京,她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像在西陲军营时那样随意了。
“王爷,你带我回望京,想过后果吗?”易穆觉得有些话,还是放在明面上讲比较好。
她道:“我的身份是女子,就算你在西陲军营的时候,将风声给压了下来,那么回到望京之后,但凡有一点关于我风声,你能保证自己还能像在西陲军营里那样,压得下去吗?”
萧慕寒有些不悦:“你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易穆道,“我只是担心我自己的安危,我觉得我并不适合现在回望京。”
“不需要你觉得。”萧慕寒自信满满道,“你只需跟在本王身后,到了望京,本王会给你正名女子身份,然后将你迎娶进寒王府。”
“王爷,我不想嫁入寒王府!”易穆坦诚道,“我不想,跟其他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只想找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丈夫,而王爷你,已经有了王妃。你在战场上厮杀,她必定在家里替你担心受怕。可你一会去,就给她带回一个姐妹。王爷这么做,未免有些太过于薄情。”
易穆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她不喜欢苏婉玲,而且苏婉玲是通过手段才嫁入寒王府的,可是现在的结果是,苏婉玲是寒王府的王妃,而她,什么也不是。
很可能对于苏婉玲来说,她的出现,是插足在苏婉玲和萧慕寒之间的第三者。
易穆不愿去做一个第三者,不管萧慕寒喜欢的人是不是一直都是她,也不管原本该嫁入寒王府的人是不是她,易穆只认现实。
现在的现实是,苏婉玲是寒王府的正妃,而她则会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萧慕寒不知道易穆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她的话有些荒谬,他身为王爷,怎么可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更何况,以后他是要同其他王爷争夺皇位的。等有一日,他当了皇上,为了稳固皇位,延绵子嗣,必然是要纳妃子的。
那样的他,更是给不了易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
此时,萧慕寒还不觉得是自己有问题,他只感觉是易穆的想法太荒谬。
虽然他知道她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脑子里的想法不同于其他女子,甚至比男子还要有学问见识,但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可笑。
萧慕寒愿意给她足够的宠爱,甚至愿意迎娶了她之后,独宠她一人,可是他不能为了她,放下自己身为男人尊严。
寻常百姓家还要有个三妻四妾,他堂堂慕华的寒王,怎么可能会只娶易穆一个女人。
他认真的对易穆道:“本王可以答应你,以后不管本王娶了谁,都只会宠爱你一人。其他女人,本王碰也不碰。”
易穆笑了:“碰也不碰,那你为何还要娶她们?”
“你知道的。”
萧慕寒觉得,以易穆的聪慧,不需要他说的太直白,便能猜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穆讥讽一笑,她当然知道啊,萧慕寒是为了利益啊。他之前不就是为了利益才迎娶‘苏禾’的么。
她心里感到一丝薄凉,忍不住质问萧慕寒:“那些被利益牺牲的女子们,她们何其无辜,你既然不喜欢她们,又为什么非娶她们不可?”
“无辜?”萧慕寒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竟直接笑出了声,“官家女子,哪里有无辜的,随便哪一个,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她们都想着攀附权贵往上爬呢。本王迎娶她们,是个了她们一个机会。她们心里不知道怎么感激本王呢,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凄惨。”
萧慕寒的一番话,让易穆有些怔神,她突然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看着有些不真切,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是吗?
她好像从没了解过真正的萧慕寒。
在军营里的时候,萧慕寒沉着冷静有谋算,面对尤琼国的挑衅,他身子自带光环。
可是回归生活之中的萧慕寒,到底还是凡尘俗子,他竟会觉得自己对女人的爱,是一种施舍。
而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宠爱,而没有尊重。易穆想,这样的恩宠,这样的爱情,她当然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