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姚脸色阴沉,如今再不发一言。
皇后淡淡看她一眼,吩咐梅若华好生坐下,如今辰妃也已经冷静下来,啼哭说道:“都是臣妾过错,我这一时忍不下气,这才生出祸端!”
如今她这话说的实在诛心,字字句句直指陈姝姚,一时间她倒是孤立无援。
皇上思索起今日陈子霖一番话,变了脸色,没有立即叫她起身,殿中如今一片混乱,叫人头疼。
皇后如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叫陈姝姚封号之事落空。
即便事前有皇兄引导,如今陈姝姚还是乱了阵脚,如今她在宫中,唯一的倚仗便是皇帝的宠爱。
她自己心中也清楚,如今秦敛只会站在梅若华身边,与她作对。
紧紧握着拳头,陈姝姚满脸的不忿,便是再不明眼的人都能瞧出来。
过了许久,皇帝这才叫她与辰妃起身,“贵妃,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皇后神色一冷,知道皇上这是要给贵妃台阶下,免得场面无法收场。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开口,似乎真心诚意说道:“皇上苦心,叫贵妃跪了这么长时间,贵妃还没想清楚吗?”
果不其然,陈姝姚一听这话,瞬间便变了脸色,“皇后娘娘说的这话,臣妾不懂,今日之事,我自认什么都没做错。”
“好一个没错,”皇后脸上嘲讽之意更明显了一些,眼神淡淡看向皇上,如今他反而不好再开口。
梅若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局面,还不是陈姝姚自己淌出来的?
“贵妃啊,”皇上脸色铁青,如今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能再明着偏向陈姝姚。
“今日你兄长前来,要朕给你赐封号,朕原本已经吩咐内务府拟定,只是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陈姝姚心中大惊,此时这才想起兄长的话,明白自己这是落人圈套。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陈姝姚如今心中悔恨交加,不过都已经迟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已经说出来的话,便是想反悔也难了。
如今局面,皇帝便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冷哼一声,径直出了皇后殿中。
皇后娘娘看向陈姝姚,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贵妃也不必怨恨,如今这个结果,不是贵妃自己造成的吗?”
陈姝姚此时只恨不得提剑斩了这些人才好,却也只能忍耐下来。
“如此,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了!”
咬牙切齿说完,陈姝姚直接夺门而出。
“半分礼数也没有,”辰妃沉声说道。
秦敛要去面见皇帝,告辞便出了皇后殿。
如今梅若华与皇后娘娘,辰妃坐在殿中,眉眼间都带了几分畅快。
皇后娘娘担忧,轻叹口气,“只是不知道如今庆贵人如何了。”
辰妃听见这话,眼眶有些发红,“深宫人心难测,她如今还是个孩子,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好好看顾自己。”
皇后看她这幅模样,心里也多了几分叹惋,她们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见过风浪,如今才越发怜惜庆贵人。
梅若华想起陈姝姚今日来时跟在后头的那个奴婢,突然开口问道:“清思可是今日贵妃身后那个湖蓝色衣裳的侍女?”
辰妃回忆片刻,点了点头。
虽说是宫中之事,只是怕皇后娘娘坐起来也不应当,梅若华轻声问道:“可否安排我与她见上一面?”
皇后自然不会拒绝,用过午膳,便找人偷偷传了信给清思。
清思今日莫名有些恍惚,听了吩咐,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赶到了御花园中。
梅若华已经在凉亭中等候,远远瞧见她走来。便抬了抬手。
清思快步走来,跪在地上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梅若华轻笑着说道:“赶快起来吧。”
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了清思一眼,这宫中的人,自然生的不比寻常人家的奴才,清思虽为着什么鲜艳颜色,不过看来却是清丽。
“今日我寻你过来,可是有一事相求。”
梅若华一句话惊的清思慌忙跪了下来,“王妃说的什么话,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如此梅若华笑笑,开口说道:“听说这宫中清思姑娘的佛手酥做的很好,恰巧世子喜欢,我便想前来问问。”
清思听完一愣,心中松了口气,神色放松几分,“既然世子喜欢,奴才明日便多做一些,王妃差人来拿便是。”
“不忙,”梅若华颜色不变,擒着笑拉着人坐下,“清思姑娘是哪里人氏?”
清思低头,恭敬答道:“奴才陕东人氏。”
梅若华点了点头,“那与夏公公却是同乡啊。”
清思一听这话,瞬间脸色煞白,“王妃……”
梅若老师示意容香扶她起身,“你不必害怕,我今日又不是来拷问你的,只是有些事,想与你好好商量商量。”
如今清思便心如死灰一般,再还有什么可挣扎?
“王妃请说吧。”
“你在贵妃娘娘身边,待的不好,如今我给你个机会,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抓住。”
清思缓缓抬头,心中已有几分猜想,“王妃想要奴婢做什么?”
梅若华轻笑,“今日我来,是要求你办事,既是求人,自然要有所酬劳,你可以说个条件,若是我能做到。你再答应我不迟。”
清思有些犹豫,半晌这才开口问道:“王妃说的话可当真。”
前两日她叫人传信给云露的家人,求他们将夏公公的尸身寻到,好生下葬,今日却又刚得了回信,说是难于登天……
原本清思已经歇了心思,却不想如今梅若华说出这话,到叫她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瞬间泪流满面,清思跪在梅若华身前,泣不成声说道:“王妃,我与小夏子原本同乡,后又生出情义,是我一心只想出宫,如今却害他没了性命,如今若我还有些用处,愿意为王妃赴汤蹈火,只求王妃,您可否替我寻到小夏子的尸体,好生安葬!”
梅若华半晌这才轻叹口气,“你先起来吧。”
清思不肯起身,她只好开口说道:“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你能明白夏公公的心意,想来他黄泉也能安心了。”
事情如今已经说的明白,梅若华给了清思一封书信,其中只写了几个人名,“你在陈姝姚身边,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寻他们几人。”
清思恍惚接过,“王妃大恩大德,奴婢无以回报!”
梅若华只是轻叹口气,这世间最可怜,便是有情之人。
一句回到宫门,秦敛已经在马车前等候,瞧见她缓缓走来,迈步迎了过去,“累了吗?”
只这一句话,便舒缓了梅若华心中所有痛楚,轻轻摇了摇头。
回到王府,元宵下学,正坐在旁厅吃着点心。
瞧见父母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点心跑了过来。
梅若华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脸袋,刚收回手来,却瞧见耳朵一侧,一道血痕。
“这是怎么了?”
元宵伤的不重,梅若华只是好奇,他是与人打架了不成。
不想母亲瞧见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元宵有些心虚退后两步,用手遮住了伤口。
秦敛干脆转身去了内室,“今日奔波一天,我去换身衣裳。”
他前脚刚一走,元宵顿时便丧了脸色,“母亲,儿子知错了。”
瞧见他这幅乖巧模样,梅若华实在觉得好笑,“我这还没有说你什么呢,你怎么自己先没了底气?”
元宵抬头偷偷看母亲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我不是有意要与人打架的。”
梅若老师挑了挑眉,元宵念书的学堂,可是侯爷与侯夫人亲自挑选的,里头的孩子家世、性情应当都不算差。
旁人她不知道,可是自家小子干脆就是个笑面虎,又怎会轻易落人下风?
果真,元宵支支吾吾半天,这才开口说道:“我瞧他总是装的一副正经模样,实在烦人得很。一时没有忍住,这才做了些手段。”
梅若华不发一言,却更让人心惊胆战,元宵也只好颤颤巍巍说下去。
“我在他桌上涂了药粉,却没有旁的害处,只是叫他兴奋了些,无法静心,可谁知道他到处走来走去,生了满头大汗,就是一言不发,我觉得没意思,给了他解药,他却生了气。狠狠给了我这一道子。”
梅若老师终是忍住不轻笑出声,“人家正经,又关你什么事,你偏要多讨这一通的不痛快。”
元宵丧气,“先生已经罚过我了,我想跟他道歉,他却理都不理我,我这也难受着呢。”
梅若华挑了挑眉,“如今你还委屈上了?”
元宵不敢说话,梅若华只好问道:“你得罪的,是谁的公子?”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他是平山王嫡孙,他家父母双亡,他早早封了世子,今年才入京来。”
说起这位平山王世子,梅若华也还有些印象,平山王战死沙场,王妃殉情,幸而还有嫡子,一直在老王爷手下养着。
如今小世子进京,定是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