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宴会上越是其乐融融,陈姝姚心中就越是不甘。
手中酒杯滑落在地上,陈姝姚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清思弯腰去捡,却听她忽然开口说道:“一个宗亲之女,如今硬是成了嫡公主,也不知这样深厚的赏赐,公主小小年纪可受的住。”
清思拿着酒杯的手一瞬间攥紧,秦敛更是猛然起身,“贵妃此话可有些不甚妥当。”
陈姝姚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王妃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我只是担忧她若半路夭折了,王妃恐怕也承受不住吧?”
“闭嘴!”皇帝冷着脸斥责,“如今公主好端端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诅咒!”
陈姝姚抬手将脸上泪水抹去,“臣妾真心实意说的话,怎么到了皇上这儿变成了诅咒?”
梅若华冷眼看她,明白陈姝姚不过是想搅和了如今的册封礼,可是她偏偏不如陈姝姚所愿。
“命数乃是天定,尤其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左右,如今的富贵是靠圣上皇后赏赐,往后的富贵还需自己去挣,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却到底与贵妃没有什么相干,如此也不敢劳烦贵妃费心。”
陈姝姚彻底败下阵来,如今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眼下便是说的再多,也伤不到梅若华,因为眼前这些人,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自顾自起身,陈姝姚直接转身出了宫门,身后皇帝脸色铁青,不过顾及今日是个好日子,这才没有发作。
待到宴会散了,皇后娘娘只是淡淡看皇帝一眼。,“操劳了一整日,如今臣妾有些乏了,皇上自便吧。”
今日被陈姝姚闹了这么一通,皇帝也实在没脸,只好点了点头,看着皇后头也不回进了内室。
从皇后宫中出来,一旁小太监,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咱们要上哪儿去?”
皇帝依旧脸色不好,直接冷声说道:“去永和宫。”
虽不能明白如今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过到底无人敢反驳,匆匆摆驾永和宫。
回到自己宫中,陈姝姚到底没有忍住,又痛哭了一番,如今这才刚缓和过来,却听说皇上来了。
遮了遮如今红肿的眼眶,陈姝姚起身,恰好皇帝带人进来。
瞧见她这副模样,皇帝还是皱了皱眉,“在册封典礼上不是挺威风吗,怎么如今又作父哭哭啼啼的模样?”
陈姝姚起身行礼,却也不答话,只当做没有听见一般,目光看向别处。
外头寒风刮得正厉害,屋里虽然暖和,不过陈姝姚到底穿的单薄,皇帝有些心疼,从一旁拿过一张厚毯子来,披在她身上。
“你自己的身子,总要自己爱惜着些。”
“臣妾多谢皇上好意,”陈姝姚淡淡说完,却仍旧没有半分想要和解的心思,皇帝如今看在眼里,都心知肚明一般,只不过没有拆穿他罢了。
陈姝姚最会的就是如今这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凭借着这些,皇帝才觉得她和宫中那些女人都不一样,也只有他的不同是这宫中唯一的不可替代。
“听说皇上金日晋封庆贵人为庆嫔?”陈姝姚开口问道,皇帝也没有否认。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身子孱弱虽不受宠,到底也没生出过什么事端,如今晋封位分,也是为叫她宫外的家人安心。”
如今这些话,皇帝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对辰妃说过,辰妃最能明白他的苦心,只是看来,如今贵妃却不能明白。
不过陈姝姚到底也只问了这一个问题,在没有什么后话说。
皇帝如今平息怒火,看眼前佳人,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罢了,如今时候不早,外头天气又冷,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陈姝姚明白皇帝这是要走,起身要出来相送,却不想皇帝伸手揽住了她,“你如今穿的单薄,还是不要出来了,以免染上风寒。”
带人从永和宫出来,皇帝未做停留,直接去了长春宫中。
庆嫔从自己屋中出来,刚好见着皇上,连忙跪下行礼。
辰妃听见外面的动静,知道是皇上来了,挑帘子从屋中走了出来,“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来了?”
辰妃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伸手替皇上僵尸上的披风摘了下来,又吩咐人去端热茶,顺带着请庆嫔一起,到了自己屋中。
“皇上要来也不差人提前说一声,如今这个时辰了,想必皇上还未用晚膳吧。”
辰妃不处想的周到, 便是皇上也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
庆嫔拿着帕子,轻声咳嗽了两声,却不想皇帝听见了,连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前两日不是说病快好了,如今又咳上了?”
庆嫔赶紧摇了摇头,“如今便是太医看了,也说不上有什么病来,都是从前落下的病根罢了。”
皇帝无奈轻叹口气,“你就是心思太重了些,换做旁人也不至于病了这么多时日也不见好。”
庆嫔听完只能苦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自己如今的脾气秉性已然成了这样,便是要改都不知要从和该起了。
辰妃在外头等他们说完了话,这才进屋来,工人端上来了热茶,皇帝端起来一杯,捧在手心里,又开口说道“眼看便要过年了,辰妃可想着……”
话还未说完,辰妃便出口打断了皇上,“如今臣妾在宫中过的很好,每年一次的省亲,也就不必了。”
皇帝长叹口气,“朕知道你思念故土,又何必年年如此强撑着,今年总是逃不掉的,若是不愿,就干脆让给庆嫔吧。”
庆嫔听见自己还有机会能见亲人,眼眶骤然通红起来,辰妃到底心里不落忍,抽泣着说道:“如今皇上这不是诛我的心吗?”
皇上也未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搂进自己怀中,“后宫这么多女人,却只有你活得最是通透,只是如今看来还通透得让人有些心疼。”
庆嫔默默起身正要退下,皇帝却开口叫住了她,“庆嫔想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如今能和辰妃住在一处宫殿中,她是真心待你,是盼望来日你也要真心待她才好。”
连忙点了点头,庆嫔这才有几分明白今日皇帝来的意思。
辰妃看着庆嫔从屋中出去,神色一下子就暗淡下来,“今日臣妾看着王妃,实在是羡慕极了。”
皇帝轻叹口气,“如此说起来,也还是朕的不对。”
“罢了罢了,”辰妃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吩咐宫人去取了些新作的糕点出来,“皇上先用一些垫垫肚子,小厨房正在准备晚膳,想来还要再等一等。”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她再自己身旁坐下,两人依偎一起,彼此却无话言。
王府中,梅若华新制了些胭脂,只是看着颜色不好,正想着解决之法,却不想容香抱着宝儿进来,宝儿要她来抱,接过她来时,胭脂却被一下子打翻在地。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梅若华不免有些生气,宝儿什么都不懂,如今还在冲她咿呀咿呀的说着什么。
容香刚忙将宝儿抱到了一旁,将脚上脏了的袜子换了下来。
“小主子还小,不懂这些,王妃可不要动气。”
容香这话不过是宽慰梅若华两句,却不想被刚好进屋来的秦敛听了个正着。
“不过是盒胭脂,再制一盒便是,何必和宝儿置气。”
梅若华原本只是有些无奈,如今却是动了真火,“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不知道心疼吗?”
秦敛见她便了脸色,慌忙想要解释,只是如今也已经晚了,梅若华直接将刚捡起来的胭脂摔在了上,拂袖离去。
容香在一旁看的着急,赶忙说道:“王爷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秦敛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追了过去,梅若华直接进了内室,如今却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匆匆跑进屋来,却瞧见眼前一幕,秦敛也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若华,我知道错了,只是我刚刚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梅若华根本没有答话,自顾自的背过身去,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秦敛实在不知应当如何是好,梅若华看着窗外月份,突然起了想回家的心思。
其实方才秦敛的话也没有说错,她的确不应该怪宝儿,说到底,其实还是她自己的不是,可是一听到那样的话从秦敛口中说出来,梅若华还是忍不住的伤心。
这样想着,梅若华又是眼眶一酸,有泪水猝不及防的滚落下来。
秦敛再不多想,干脆伸手一把将人搂入怀中,“我真的知道错了,若华,你莫要哭好吗?”
梅若华也感觉自己如今有些太过矫情,只是这情绪她好像根本控制不住一样。
半躺在秦敛怀中,梅若华平稳情绪这才开口说道:“你方才的话,太让人伤心了,宝儿是我生的,我自然也回疼她,你何必将我说的像个外人一般,实在叫我心寒。”
“都是我的不对,”秦敛如今再无二话说,更何况,原本也就是他的不对,“往后我定不会再如此,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