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咱们放学了去村头放风筝吧?”
“我去不了,不做完作业,我爸不让我乱跑。”
“胡青衣同学,上课的时候不要开小差!”
老胡站在讲台上,对台下交头接耳的女儿大声呵斥。
胡青衣立马闭上了嘴,吐了吐舌头,一副俏皮的模样。老胡虽然板着脸,眼底却难掩笑意。
刚刚说悄悄话的同桌被吓得一激灵,赶忙低头,生怕被老师看到自己。等到老胡的视线挪开了之后,才心有戚戚地跟胡青衣继续聊着天。
“你爹真凶,也不说看在你是他闺女的份上,对咱温柔一点。”
“才不是呢。”胡青衣漂亮的大眼睛冲同桌翻了翻白眼。“我爹在家对我可好了,就是在外面严,说是要避...避什么来着?”
“避嫌?”
“啊,对,就是避嫌,不能让外人说闲话。”胡青衣假装严肃,一本正经地重复着父亲的话,可立马脸色又垮了下来。“倒是我娘,管的真多。”
“啊?跟我家正好反过来。你娘怎么管你啦?”
“就是不让我穿漂亮衣服呗,她的东西一点都不让我碰。上次,我就好奇,拿了一点她的胭脂,她就气疯了一样,拿竹竿打我,可疼了。”
说着,胡青衣稍稍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小臂上的一截淤青,脸上尤有后怕。
“哎呀,你娘也太狠心了吧,这都能下得去手?”
“这还没完呢!我跟你说,还有上次...”
“胡青衣!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
“爹,你看,这样成了吧?”
胡青衣小心翼翼地把写满了的作业本拿给老胡看,眼珠不断地转动,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嗯,马马虎虎吧。”老胡板着脸,眼神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温柔。
尽管明显没怎么在功课上下功夫,可胡青衣的成绩在班上依旧是名列前茅。如果能戒骄戒躁,在学业上下一番功夫,说不定能更近一步。老胡不想惯出女儿骄傲自大的毛病。
“那,我可以跟同桌去村头放风筝了吧?”胡青衣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看向父亲,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嗯,”老胡装模作样地捋着胡须,假装沉吟了片刻,才有些不情愿似的答应。“好吧,不过晚上要早点回家吃饭。”
“哦,谢谢爹,爹最帅了!”胡青衣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一蹦三尺高,什么都顾不上地往外跑,到了院门口,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尴尬地从门口探回头。“还有娘!”
“嗯。”老胡媳妇站在老虎旁边,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站在院门口,目送女儿和友人在一片油麦菜地里穿行而过。
她一身靛青色的布衣,在金黄的油麦菜地里穿行而过。一阵风吹来,馥郁的花香夹杂着少女清亮的笑声从花海深处荡漾而出。只要她笑着站在这片土地上,她就是不会发光的太阳。温暖而坚强。
女儿不在身边,老胡也懒得在妻子面前掩饰。脸上挂满了自豪和宠溺的笑容。
冰雪聪明,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落落大方。这是他的女儿。
老胡的媳妇站在老胡身边,脸上噙着一丝温婉端庄的笑意,眼底却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怼和悔恨。
......
“青衣,这里这里!”同桌站在村头的大槐树下,一只手抱着纸糊的风筝。有些激动地冲姗姗来迟的胡青衣挥着手。
“来啦!”胡青衣一路小跑着走近,却发现同桌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当下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怎么啦,今天上课说悄悄话,被爹娘骂了吗?”
“没有没有。”同桌连忙摇摇头,指向不远处正哂笑着打量着这边的一群男孩。“是他们...”
“他们怎么了?”
“我一早就来了,挑了最大的一块空地,可他们过来把我赶走了...非说,非说...”说到伤心处,同桌的泪珠子又忍不住地往下坠。“非说,必须每个放风筝的小姑娘亲他们一下,他们才肯把地方让给我们。”
“啊?”胡青衣没想到是这么个剧情,一时间有些傻眼。“这不是耍流氓么?”
“就是说啊。”同桌咬咬牙,有些迟疑道,“我...我听我哥说,他们男生的头儿喜欢你。今天肯定是知道我们要来放风筝,故意来捣乱的!”
“男生的头儿?”胡青衣皱起了眉头,“是村长家那个没成色的?”
“对,就是他。”同桌一抹脸,想了想,“青衣,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就算地方不大,风筝,应该也能飞起来。”
“那怎么行呢。”胡青衣一口回绝,“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要是我们换地方,他们又跟过来怎么办?我爸早就跟我说过,被人欺负的时候,一定不能忍...忍什么来着?”
“忍气吞声。”
“啊,对,就是忍气吞声。他们敢耍流氓,我们就更得教训教训他们了。你就瞧好了吧。”
胡青衣一拍胸脯,脱下自己的外套,蹲下身用衣服兜了一大包土,递给同桌:“你拿着这个,站到那棵大槐树后面等我。”随后便昂首阔步地像那群男生走去。
“啊?”同桌接过一包土,目瞪口呆地看着胡青衣的一套操作。
“你们这儿,谁说话算数啊?”
胡青衣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走近了这群男生,老气横秋地开口发问。
“是我。”一个身形瘦小,长相也有些猥琐的男生得意地站了出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怎么样,你想在这儿放风筝么?”
“不不不,不是放风筝的事。”胡青衣有些狐媚地奸笑,“我呀,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哦?”猥琐的男生受宠若惊,周围的起哄叫好声更大了。“你想说什么?”
“在这儿不太方便吧?”胡青衣担忧地看了看周围一群兴奋的男生,有些娇羞地说,“不如,咱俩单独去树后面说吧?”
“好...好,你们都在这儿等着。”猥琐的男生搓了搓手,笑的合不拢嘴,“谁也不准过来啊!”
胡青衣扭扭捏捏地带着猥琐男,走到了大槐树后。
剩下的一众男生站在原地,有的面带姨母笑,有的脸上夹杂着不甘和惋惜。
“我呀,想对你说...”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一众男生都没了声音,屏气凝神地竖起耳朵听着。
“就凭你还想追老娘,做梦去吧!!!”
随后是猥琐男痛苦的嚎叫。
他浑身是土,从树后挣扎着走出,嘴里边往外吐着土边愤怒地指挥着一众小弟们,给...给我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众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猥琐男的惨相,有的已经偷偷地笑出了声。随后陆陆续续地回过神来,张牙舞爪地怪叫着向胡青衣跑去。
胡青衣一只手拖着住泪痕未干的同桌,另一只手抓着沾满了泥土的外套,身后还有几乎半个村庄的男孩们在追杀。她在油麦菜地里撒腿狂奔,大笑声传遍了整个村庄。
热烈,奔放,晴朗,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