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我...”方远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也有些轻飘飘的。”然后我...我...嗯？“
方远使劲摇了摇头，彻底清醒了过来。
自己依旧坐在那张高脚凳上，手中正拿着那只造型精巧的酒杯，杯中却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两个尚未完全融化的冰球。而李清祁正一脸倦容地站在破破烂烂的吧台里。
“这是...这...你在酒里下了药？！”方远惊怒未定，忽地站起身，还顾了一下四周。进门时窗外还是日暮时分，此时却已经夜幕笼罩。仿佛刚刚还座无虚席的酒吧此刻却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正坐在不远处，神色各异地看着这里。
李清祁一愣，似是没料到方远的突然发难。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在给你面试而已。”
方远也愣住了。
李清祁说的是实话。
“你做了什么？”方远有些难以置信，“我干了什么？那些，那些画面...”
“如你所见，是你的回忆。”李清祁无奈地摇摇头。”至于另外的...哎，算了。”
李清祁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朝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两个服务员招了招手：”六六，长安，来一下。“
“哎，吧主。”男服务生嬉皮笑脸地小跑过来，“有事您说话。”
“给方先生楼下先找个房间住，明天再继续。有什么问题，你们给他解释一下。”李清祁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我先去睡了...”
“得嘞，您老走好。”男服务生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目送李清祁的身影消失在柜台后面。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惊疑未定的方远。“走吧哥们，上了咱家黑店，就别想着能全身而退了。”
“闭上你的狗嘴，老板叫你回答问题，没叫你恐吓员工。”女服务生慢慢走上前来。对着方远展颜一笑：“方远对吗？我叫张六六，喊我六六就行。这个傻逼叫苟长安，他脑子不太正常，不用理他。”
张六六大大方方地向方远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方远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全是因为这两个人莫名的自来熟...当张六六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感到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让他不自主地想去看她...那种感觉就像是...喜欢她一样。
方远偷瞄了一眼张六六。
老实说，不好看。
略微显小的眼睛，不算修长的睫毛，也没有立体而性感的高鼻梁。标准的圆脸盘上分布着星星点点的雀斑。身材也是平平，即便昧着良心，也说不上前凸后翘。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很自信，很张扬。让人感觉，很温暖。
方远一下就想起了那个曾经露出虎牙，对他挥舞着小拳头，说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女孩。
所以方远很认真地伸出手，礼貌地轻握了一下：“你好，幸会。希望您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给我详细的解答一下。”
苟长安略有些讶异地看了方远一眼，却没说什么。张六六脸上的笑容却是更艳了几分。
“好了，外交环节结束。张流氓，今天可是轮到你打扫卫生了。”苟长安胡乱鼓了几下掌。抓起张六六的手腕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二点多了，趁着今天客人散的早，赶紧回去补觉吧。方远陛下，还请跟着咱家回宫吧。“边说着，边对方远施了一个万福。
“十二点了？”方远心里一惊，刚到酒吧的时候瞄了一眼窗外，还是白昼朗朗。没想到自己在吧台前居然断片了这么久。
张六六一把甩开苟长安的手，瞪了他一眼：“放正经点。老板交代的工作，你可别胡搞。”
苟长安却已经大摇大摆地拉着方远去按电梯了。头也不回地比了一个中指。
张六六叹了口气，找扫除拖把去了。
......
“说真的，你可以啊兄弟。“苟长安站在电梯门里，对着方远挤眉弄眼。”在那个女流氓面前还能把持的住的，除了吧主和本少，呃，还有一个基佬之外，我还真没见过第四个人呢。你的特长是啥啊，该不会是太监吧啊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方远被苟长安一通嘴炮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断了苟长安的涛涛不绝。
“嗯？”苟长安先是奇怪地看了方远一眼，随即一拍手，恍然大悟道，“说起来，你之前好像是刚刚讲到上大学。那我先来给你讲一下吧。这样明天再面试，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省的像今天一样大惊小怪。”
苟长安带着方远出了电梯门，到了17层。一边走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你知道，或者看过一些新闻报道，实验研究啥的吧...就是有些人，死过一次，或者说濒死的时候，会突然变得非常牛叉，比如...能举起来一辆卡车，或是觉得自己会飞什么的。”
“嗯，我知道。”方远心里一惊，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话痨要说什么。
“嗯，听说过就好解释了。”苟长安满意地笑笑。“事实上，如果死了一次没死掉的话。那种状态，有可能会一直持续下来，变成你的特长。”
“特长？”方远沉吟。
“宾果！”苟长安一打响指。“看你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果然是有这种经历啊。给你举个例子吧，像咱家吧主，他的特长是蛊惑，但是要用酒来激发你的情绪。面对不同经历，不同心理的人，可能还需要用不同的酒，效果才最好。不过吧主是调酒师呢，这点问题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会傻傻的坐在那儿边喝酒边讲故事了吧？”
“...难以置信！”方远有些唏嘘，“我早该想到，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身上，会发生这样奇怪的变...等等，你是说，我被李清祁...嗯...蛊惑的时候，把我之前的经历，都说出来了？”
“呃，是的。”
“你...听到了多少？”
“...也不太多，之前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大概是从你抱着吧主哭着喊着要玩女人的时候开始的吧。”
“......”
“不过张流氓坐的离吧台比较近，她可能都听完了。”
“哦，是吧，哈哈。”方远面如死灰。“好想去死一死啊...”
“哈哈哈无所谓啦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苟长安哈哈一笑，用力地拍着方远的肩膀。“说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特长是什么呢。”
方远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测谎。”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吧主要面试你。”苟长安恍然状“吧主太贼了，他肯定是猜出来你的特长大概是什么读心，测谎一类的东西了。”
“吧主...李清祁能知道别人的能力？”方远有些好奇，“你们这里有多少员工啊，包了两层楼当员工宿舍。你们都有...特长么？”
“他是靠猜的。之前我的特长，诺，还有张流氓的，全被他猜到了。虽然不完全准确，但也差的不远。至于员工嘛，就我和那个女流氓。我俩倒是都有特长，不过吧主还一直想再招个吧员。“苟长安掏出一串钥匙，对着方远晃了晃。“我俩都住十七层，有些酒吧的常客什么的在这里喝的晚了，会去十六层住，算是个小招待所...那都是一帮怪胎和变态，你会有机会见到的...来，挑钥匙吧，我住1702，流氓在1703，别的你随便选。”
方远随便拿了一把，一看编号，1704。
“古德拉克！恭喜你，获得了女流氓隔壁入住钥匙一把。这可是好多客人花钱想买的。”苟长安吹了一声口哨。拿回钥匙，转身开了房门。“来看看你的新家吧。”
方远跟着苟长安进了屋，两室一厅，标准配置。虽然一个人单独享受这种配置略显奢侈，但方远也没感到什么惊喜。毕竟他自己也住在这栋公寓。连户型都没变，有啥啥好高兴的。
不过令方远满意的是，屋里干净整洁，设备齐全，完全能做到拎包入住。
“还不错吧。”苟长安洋洋得意。“这可是本少亲自打扫的杰作。每周末我都得跟女流氓分工，一人一层，打扫干净。现在你来了，我们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木哈哈哈...”
“话说，你和张六六的特长是什么?”
“我么？”苟长安嘿嘿一笑。“我的脾气特别好。”
“...”方远无语。
苟长安说的居然还他娘的是真话。
“张流氓的特长是‘荷尔蒙’，可以很轻松地让异性喜欢上她，嘿嘿，哪种意义的‘上’随便你理解哦。”苟长安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卧槽，还有这种特长。”方远惊了。“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
“哈哈哈！”苟长安一阵疯狂的大笑，“觉得莫名其妙这婆娘明明丑的一逼为何令你深深沉迷是吧？”
“...”方远心虚地把头探出门口左右看了看，还好，张六六应该还在楼上打扫卫生。
“不过，你们找这些有特长的员工，要干什么呢？”方远回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苟长安。“我希望你不会告诉我只是要开一家酒吧...既然要面试我，总要让我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好问题。”看到方远认真的神奇，苟长安也收敛了笑闹的神色。“吧主说，是为了救人。”
“救人？”
“对。救一些想自杀的人。”苟长安挠挠头，“事实上，楼顶的天台很久以前是个打卡自杀的网红点来着...”
“...”
“所以吧主就拉了我们这一票人，搁这儿占山为王。我们的这些个特长也是方便工作...比如流氓去拉客，我负责让人出出气啥的。找上你，应该也是吧主觉得你的特长好用吧。”
“...有用吗...”方远很无语，“那些想自杀的人，是你们靠这些不怎么靠谱的特长，就能救得了的吗？”
“好问题。”苟长安捏着下巴想了想，“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苟长安很认真地看着方远，突然没来由地笑了。“有没有用，很重要吗？”
方远默然。
不重要吗？他不这么认为。
但是，至少，今晚活下来了，对吗？
方远展颜一笑：“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