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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黑黑

天黑黑,外面很安静,只听见屋檐的水声还在嘀嘀嗒嗒地响着,间或一两声鸟鸣,仿佛在呼唤这更深露重的夜快快醒来。

晚上对小孩子来说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农村的晚上,常常能听见各种怪叫声,很像小孩的哭声,老人们说那是豺狗的叫声,千万不要出门,一直不知道豺狗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说那是一种会吃人的动物。

更多的小伙伴会讲,那是有鬼骑在豺狗的身上走乡窜寨,所以那声音忽远忽近,如果在自家的门槛脚埋一个小坛子,用顶门棍(利用三角原理支撑在门后,让门推不开的粗木棍,有防盗作用)伸到坛子里,对着棍子听,会听见那个鬼在叫谁的名字,如果有被叫到的人,那个人就会死。

虽然小伙伴们传得神乎其神,袁男还是从来没有试过,一是埋坛子要在自己家挖坑,二是害怕。

袁男父母亲都不在身边,他们都在遥远的省城,袁男出生半年后,奶都没断就被寄放到了农村和爷爷奶奶生活。

那时袁男没有母乳吃,靠土豆粉(今天看来就是耦粉一样的稀粥)喂活。

那时没有奶粉,后来才有了麦乳精,街上不准卖任何东西,会被当着投机倒把罪抓起来。

在袁男三岁时,一岁的妹妹也被送来了。

袁男父亲算是中年得子,袁男的爷爷奶奶高龄之际要照顾两个婴幼儿,非常辛苦,加上袁男还有一个在读书的姑姑,只有十二三岁,五人在就在低矮的茅屋下一起生活。

袁男父母亲每到过年才回来一次,后来只有袁男父亲回来,他母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袁男只记得母亲最后一次回来,给他们两兄妹带来了花手巾。那时的袁男只有五岁,妹妹只有三岁。

母亲送来的手巾有花,很漂亮。但兄妹俩总爱打架,这不?开始互抢手巾!妹妹把袁男的手巾扯到了铁炉内烧着了。

哥哥不甘心,去抢妹妹的手巾,妹妹向妈妈跑去,

“妈妈,妈妈,哥哥把他自己的手巾烧了,现在来抢我手巾”,

袁男又气又急,很快抓住了妹妹,妹妹赶紧把自己的手巾给了妈妈,袁男不由分说就从妈妈手上去抢,妈妈说:

“这是妹妹的,快还给妹妹”,

袁男当着妹妹和妈妈的面直接把那张手巾投到了火里,妹妹开始大哭起来。

打打闹闹是兄妹俩的日常生活,两人常常互抓脸,小孩娇嫩的肌肤常抓出血爪印,一爪下去,满脸是血。

平常兄妹俩的袖口总是油腻腻的,干净衣服才换上不久,袖口上又变得亮晶晶了。那并不是油,相反,家里穷得很少吃油,只有过年或家中来客才有荤腥菜。

袖口看上去油腻的原因是:兄妹俩总是感冒,长年鼻涕不断,用袖口揩鼻涕弄出来的。

花手巾是给兄妹俩擦鼻涕用,这样就能保持衣服的干净整洁。

衣食住行是生活的必备,在袁男奶奶的精心打理下,每个人衣服虽然满是补丁,但那些年月来说还算体面,但吃饭问题却一直是个大事,没有一个人能吃饱,每个人整天都处于半饥饿状态。

粮食是由生产队分给,因为两个老人没有劳动力,所以一般就只能分到几背篓包谷,而吃肉则只有等过年别人家杀年猪时,老人去帮衬分到一点肉。

民以食为天,为了吃饭,袁男小姑小学毕业就去读师范,那时的小学毕业就能考师范,包吃住,这样就能少一张嘴吃饭,生活还能过下去。

一家人穿的衣服充满了补丁,

“笑脏不笑破,笑破不笑补”,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是袁男奶奶常说的话。

大冬天也只能穿一双解放鞋,这在村里还是很了不起的,因为更多的人冬天都是打赤脚。

也可能客人来了能吃上猪油,冬天还有解放鞋穿,家里还有被子盖。加上两老生性老实,两个老人被划成了地主成份。

每次村里和公社开会,袁男爷爷就是被批斗的对象。可怜的老人,白发底下一头都是伤疤。

公社底下是大队,大队底下是村民小组,村民小组围绕着村子的土地和村民的劳动力来划分。

袁男爷爷奶奶没有什么劳动力,少年时期的袁男姑姑算半个劳动力,土地是集体的,大家每天集体去种地,按劳动力算公分。

袁男爷爷奶奶每天按时下地劳动,这样就算是出了一个工,一人记两个公分,袁男小姑周末回来下地出一个工,记三个公分。

收粮食时,按公社会计统计的公分来分配粮食。家里出工的劳动力少的,粮食分配就少。

女子的劳力计算和公分计算总是要比男子差一些,粮食分配也会受一些影响,加上传宗接代的思想,所以造就了农村女子地位不如男子,重男轻女的情况。

中国的女子一直都很自强,当然很多不服输,“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说法也是那时流传开来的。那时的女人们,为了壮劳力的名份,好多在半饥饿状态下,都能一下背挑上百斤、甚至几百斤的东西。

人民公社开始是粮食集体种收,统一吃大锅饭,人人都有份。这样很多人干活就出工不出力,最后粮食减产,大家都吃不上饭,为了节约,提出了:

“忙时吃干,闲时吃稀。”

再往后,稀也吃不上了,公社大锅饭食堂只好解散,各人还是回家吃,粮食每家按人口交足了公粮,剩下的按统计的公分为依据分到各家。

那时的村庄人家户很少,一家几世同堂,有壮劳力有点钱的才分家,另砌房子搬出来住。这样一座山上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家,周围全是土地。

这么多的土地,人们到处开荒,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边角,这样的情况下,一口水井就显得弥足珍贵。

袁男家有一口井,水很好,邻居们常常来他们家的井里打水。

有一家邻居大妈常常和袁男的奶奶有口角,于是奶奶就会吩咐袁男看着井水,不要让那个邻居大妈来打水。

袁男百无聊赖地坐在地坎上,依奶奶所言看着地坎小路下的水井。水井被爷爷修整得很好,用石板盖起了顶篷和护边,看起来像一个半开的洋火盒子。

当那个邻居大妈来打水时,袁男就说:

“不要打我们家的水。”

邻家大妈瞪了袁男一眼,

“地主家的孙子,这水又没写你们家的名字,在这外面谁都可以打”。

袁男说不过她,去找奶奶,于是又开始口角。自此邻居大妈晚上才悄悄地来打水,袁男看见了好几次,给奶奶说,奶奶也只笑笑不说话。

袁男家用的是陶瓷水坛,蓄水量有限,这一点可比不上其他邻居,邻居们砌房时都会用水泥做一个长方体的大水缸,他们的水瓢是锡锑铸的,很大很重一把,比较而言,袁男家的铝瓢就显得非常小了。

这样小的瓢与袁男家的小水井显得相得益彰,以致于有的邻居来井里舀水也要借用袁男家的小水瓢,他们家水瓢太大在小井口中转换不方便。

大也有大的好处,至少在水缸池子和住房上是这样,邻居家最不济也是大瓦屋板壁房,最好的当然是红砖碧瓦房,都配着水泥的大水缸池子,有的池子上还镶嵌着好看的月亮石和花瓷片。

袁男家就一直是土墙小茅屋配小水坛子。屋上的茅草几年一补,都是麦草。

因为麦草,袁男家里的寄生虫就比别人家多了一样“麦叫子”,黑黑的,有点硬,爬得飞快,爬到哪里哪里痒。

为此袁男常常抱怨家里的茅草屋,袁男爷爷就说: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人家杜工部都住的是草堂,你怕啥?”

水坛里的水不够用时,爷爷有时也晚上出来挑水,袁男的任务就是给爷爷照电筒,那也是家唯一的用电器,因为那时的袁男家连电灯都没有。

袁男在照电筒时,总会忍不住把电筒照到天上去,天上的银河总是很漂亮,不像现在的城市,不要说银河,满天繁星都被城市的灯光吞没。

袁男常想,如果能顺着手电光爬到天上去就好了,说不定就能见到自己的女神嫦娥,在袁男小小的心中,就喜欢七仙女和嫦娥这样的神女。

这样的遐想,会被爷爷厉声打断,

“不要用电筒乱晃”。

“我们又不是坏人,怕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袁男还是使劲晃了几下周围的大山,就乖乖把电筒收了起来。

和爷爷挑完水回到家,正准备吹灯睡觉,忽然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几个民兵,进来后,袁男奶奶忙满脸带笑地抬板凳让座,民兵们坐在门边,把长长的步枪放在门前别着门,让门无法关上,袁男奶奶一边说着“小孩子照电筒去挑水不懂事”的话,一边连忙去弄饭弄菜,直到他们吃饱喝足,两个老人陪着笑把他们送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袁男小姑喜欢唱歌,每周回来家里总是歌声不断,有一次小姑在屋里唱: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

袁男奶奶吼了起来:

“唱的什么东西,不要乱唱,小心别人听见,什么唱只山歌给党听,不尊重政府……”,

小姑哭笑不得。

突然有一天晚上,大家都人心惶惶,都不在家睡觉,而是在外面地里铺了床,袁男奶奶亲自带着袁男和袁小妹出来打地铺,同时在一起的还有邻里的大婶们,都是些妇幼,而男人们都还呆在家里。

那天月明星稀,野地里白花花睡了一片,每有人经过问起,袁男奶奶她们就说是躲地震。

月光、清风、虫鸣,一切都很静谧,袁男在大人们的谈话中沉沉睡去,睡到半夜被惊醒,原来是有一户人家的牛狂躁,从圈里跑了出来,他一直狂追了二里地追到了袁男他们这里。

然后大人们又说连牛都感觉不对跑出来了,还是不要回去,再等等,一直到了后半夜,天上零星开始下雨,才把袁男叫醒回了家。

最后,各种恐怖消息漫天飞,唐山地震死伤四十多万人的消息传来,袁男奶奶和爷爷决定让家里的男丁出去躲一躲,就留下了奶奶和妹妹在家里,而爷爷和袁男去了省城找袁男父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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