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何若贤与我说白子凡明日一早就要回“断影门”了,让我提前与他道别。
我倒杯茶给何若贤,“哥,我能不能和他一起去啊?”
何若贤接过茶,“子凡此番回去是完婚的,你去做什么?”
我愣了愣,“什么?结婚?我怎么没听说?”
何若贤喝了口茶,“芍儿,你整天只关心吃食,自然不知,这桩婚事三年前就定下了,新娘是他的师妹,前门主的女儿。”
“我们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怎么说也相识一场啊!”
“我的傻妹妹,你心急什么?“断影门”有条门规,一切活动都不允许外人参与,即便是举行婚礼,门派外的亲朋好友一律不许参加。”何若贤摸着我的脑袋。
我有些丧气,“这门规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何若贤此次只是去结个婚,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少爷,何府传人叫您过去。”何若贤的侍从小齐敲门进来。
何若贤有些气恼地骂道:“这个老匹夫,和他做单生意,给他五成利润还不知足。”
我见他准备起身,关心道:“哥,都这么晚了,不能明日再去吗?咦!听说那娇蛮的郡主还来此处寻过几次兄长。哥,你莫不是出去偷偷幽会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父亲的,不过我和父亲一样,不是很喜欢那位郡主哦!”
何若贤戳着我的脑袋,“你脑袋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兄长我,被冷府这些琐事烦的焦头烂额,只想早日解决,好回家照顾父亲,陪陪我这个顽劣的妹妹,哪有时间想这些儿女私情。你个没良心的,还在心里排遣我这个在外操劳的兄长。”
我马上低头认错,“哥,您不容易,您辛苦了。来来来,顽劣的妹妹给你捶捶背。”
何若贤最近在与冷千秋谈生意,冷千秋经营南疆各大酒肆、茶坊。何府的茶叶近几年在南疆越来越难生存,他想与冷千秋合作,希望冷千秋的酒肆、茶坊采购何府的茶叶。冷千秋虽然答应了何若贤,却只是口头上答应,后续未有任何进展。
何若贤这才满意,“这才我的好妹妹,无妨,这种场面为兄见惯了。”他让小齐将一个紫檀木盒子递过来。
我见那盒子精美绝伦,忍不住打开,“咦?我的'嫣然'?”我不解地看向何若贤。
“嫣然”是块和田玉,何若贤花很大功夫才给我弄到,是我手中目前质地最好,色泽最好,手感最好且最漂亮的一块玉。这块玉原本是皇位的象征,但是前太子荣轩将此玉作为嫁妆赠与紫嫣公主,紫嫣公主将此玉带出皇宫,才流入民间。这块玉在当年那场大火中消失后,便没有任何意义与价值了。
何若贤伸手,“这不是你那块,来,把你的给为兄。”
我认真看了看,确实和我那块不一样,它的色泽更加极净,且花纹是靠左的,而我的那块花纹是靠右的。
“做什么?”我顿时紧张起来,“哥,你不是送我了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送子凡做贺礼。人家结婚,我们何府虽不能到现场,好歹也要送一件像样的礼物,是吗?”
“那也不一定要送‘嫣然’啊!哥,我相信你还有很多奇珍异宝的。”
我伸手想将他手中的那块占为已有,如此一对玉更是稀有啊!
他打开我的手,“这是父亲的意思。为兄也是这两年才知道‘嫣然’原来是一对。父亲得知子凡也一直在寻找它,便让为兄在南疆多加留意,这不,前几日恰好为兄寻到。且这块玉如今会给你带来祸端,即便真价值连城,也不能让你处于危险中。”
寻找“嫣然”不会就是白子凡的心愿吧?
我这才万般无奈地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给给给,难怪出门前父亲还要我莫丢了这块玉,感情是在这等着我呢!”
何若贤走后,我来到白子凡住的地方,见里面还亮着烛火,敲了敲门,“白子凡,不对,子凡哥哥,还没睡吧?听说你要结婚了,我个东西要送你。”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理我。我嘀咕道:“难道不在?”转身就要走。
我走了几步,听到房间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什么碎了的声音。
不好,白子凡出事了。我冲开房门,看见白子凡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还留着血,地上一件瓷坛碎了一地。
我跑到他身边询问:“白子凡,你怎么了?”
没想到白子凡这厮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是……殷红的,闪烁着捕到猎物的光芒。然后他右手迅速地掐着我的脖子,我感觉到呼吸好像被突然掐断了,手里的紫檀木盒子掉落在地上。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即便白子凡要杀我,我也不能伤害他?因为我除了要帮他完成心愿,还要保护他!
我双手抓着他的手,试图把他的手扳开,“你发什么神经?你放手啊!”
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我拼命叫唤道:“青元,你个王八蛋再不出来,我真的要死了?”
青元多给了我五年时间,在我任务还没完成之前,我不信他会不管我。可是我想多了,因为毫无反应。
所以我只能安抚白子凡,“子凡,你清醒下,我是若芍。”我突然想起前几日云夕给我送了个香囊,忙从怀着将香囊掏出来。
很久之后当我再次被人掐着脖子时,我想起来,白子凡当时下手并不是很重,至少我还能说话,还能说这么多话。
慢慢地,我感觉到白子凡力气渐渐少了许多,殷红的眼睛看着我,却没有焦点。
我见有效果,喘着气,大脑快速运转继续道:“你先松开手好不好,我喘不上气了!”
白子凡的红眼睛继续看着我,依然没有焦点,虽然手没有再使力,却也没有松开。
我甚是忐忑、惶恐看着他,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可以唤起他的神志呢?他现在他松懈了,我要叫人。不行,不行,万一他再掐上来怎么办?我向四周看了看,咦!桌上还有一个瓷碗。
我伸手够着桌上的瓷碗,正准备朝他脑袋砸过去时,他突然呕了一口血,松开我的脖子。
我虚脱地坐着地上喘着气,正打算赶紧站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白子凡双手又伸过来,吓得我一屁股又坐到地上了。
我战战兢兢道:“你别——别过来!啊!你放开我!救命啊!杀人了!”
白子凡抓着我的双臂,声音嘶哑道:“别喊了,起来。”
他的脸上苍白,嘴角带着血丝,时不时咳嗽几声,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像个鬼一样在挣扎。
他扶我坐到凳子上,“你来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好心好意来送礼,差点被掐成鬼了。我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礼,而你呢?你差点掐死我了!亏我爹让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两年,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呢?你简直就是……”
我的咒骂在白子凡吐出的两个字时戛然而止。
“抱歉!”
我还是满腔怒火指着他:“哦!你以为你道歉就完了,我刚才差点就死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虚弱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差点掐死我了,你问我想怎么样?”
他突然掏心掏肺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因剧烈地咳嗽有些血色。
嘿!还装起咳嗽了。我鄙视道:“呵!你以为你装柔弱就能逃避了?”
他还是掏心掏肺地咳着,突然又吐出一口血。
我再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扶他坐下,在他背上拍着,“好好好,我暂且不说了。”
再倒了一杯热水给他,“你先喝水,我去给你叫大夫,沧起呢?他不是不分昼夜都跟着你的吗?”
他叫住我,“咳……不必了,你帮我……咳……去床头将枕头下的药取来。”
我赶紧从床头将药取过来,又倒了杯水给他。他吃了药后,好了些,只是还是会时不时地咳几声。
我离他远一些坐下来,感慨道:“这都什么世道了,我这个受害者还要照顾你这个行凶者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你刚才中什么邪?”
“没有。”白子凡看着我的脖子,“待会让沧起给你拿些药。”
我顿时上头了,“没有中邪,那你为什么掐我?你给我解释清楚!”
“练武时运气不顺。以后不要在我练功的时候进来。”
“我怎么知道你在练功。”我捡起地上的紫檀木盒子,满脸委屈和悲愤,“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我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他将我递给他的紫檀木盒子打开,有些意外:“嫣然!?”
“你也认得‘嫣然’?那你应该知道这块玉现在有多珍贵了吧!如今送你,你可要好好保管哦!然后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白子凡将“嫣然”重新放回盒子:“是你哥让你送来?”
我一脸真诚道:“不是呀!这一路不是劳烦你照顾嘛!我就想单纯地表示我的感谢与对你的祝福。你看看,还是一对呢!寓意好吧!”
我心里想着,若不是我爹让我送这对玉,我可舍不得送出去,但是我得让白子凡知道这是我自愿送的,不然他即使收了礼,最后心里感谢的也是我爹,我可不能失了宝贝还得不到好处。
白子凡看着嫣然,嘴角带笑,“你可知它如今价值连城?”
我点点头,“知道啊!给子凡哥哥的贺礼自然得是奇珍异宝嘛!”
白子凡继续笑着,“据说紫嫣公主生前埋藏了一大笔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
我瞪大眼睛,“然后呢?”
白子凡的笑意更深了,眼睛都弯起来了,语气却轻缓,“此玉可寻到。”
什么?富可敌国的宝贝就这样送出去了?和云中和何若贤这对父子简直这是在败家啊!!
我伸手就去抢,白子凡却站起来,将盒子举得高高的。
他占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在我跳起来几次后都没抢到后,笑得越发猖狂了。
我有些累了,扶着桌子坐下,“还我,我突然不想送了。”
白子凡也坐到床沿,“何世伯既然有意送与我,即便你抢回去了,也会命你再双手奉还给我,所以,不必白费力气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就奇怪了,我爹和我哥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莫不是你是我父亲得私生子吧?”
白子凡大概是得到宝贝了,所以听到我如此无礼的话,都没变脸色,“你看我像吗?”
我打量着他,摇了摇头,“我们一家都是热心肠的友善好客之人,你……你简直无耻!”
我思索着,现在脖子还疼着呢,怎么样也得狠狠敲诈他一笔,“你看我本来好心好意给你送礼,先不说你是不是有意,然而你确实差点将我掐死了。而我简直就是菩萨心肠,还给你端茶送水,忙前顾后,你说你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下啊?”
说完我看着白子凡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很聪明,像一只狐狸一样狡诈。
可是他道:“菩萨从不求回报。”
“嗯?”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嘿!这厮是不想承担责任呀!我补充道:“我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有债必追的现实菩萨。“
他看着我,喝着水,“这是睚眦必报,况且我还是一个无耻之人。”
我去,拿我的话堵我,我气得颤抖地指着他:“你……说来说去,你是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看向我的脖子,“我会让沧起给你拿药。”
我错愕,“然后呢?”
“谢谢你们一家送我的贺礼。”
我继续错愕,“没有了?”
他玩转着水杯,“还有什么?”
我拍着桌子,怒道:“你仗着你上面有人,就当我好欺负,是吗?”我站起来开始寻找武器,你现在这么虚弱,我就不信不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出声笑道,“即便我不出手,你也没办法伤我。”
我将举头顶的大花瓶放到桌上,“你自己说的不出手哦!出脚也是不行的。”
他点了点头,“嗯!我不动。”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我双手抱着瓷缸就要朝他砸,“这个砸不死也能砸残吧!”
就在我丢过去时,白子凡说了两个字,我就怂了。
沧起进来,“少主,有何吩咐。”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站在旁边,此时正举着花瓶的我。
我干笑着,“沧起,你瞧瞧,你们少主房间的花瓶都如此别具一格,怪好看呢!”
白子凡挥了挥手,沧起就退出去了。
我看着退出去的沧起,心生一计,“白子凡,你的侍卫太不上心了,刚刚你那么大的动静,都不见他出来。我觉得你身边缺少一位细心体贴之人。”
“有危险的是你,他自然不会进来。”
原来沧起这死面瘫一直在附近啊!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呵!你们这般欺负人有意思吗?”我上前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盒子,“这礼,我不送了。”
我要紧牙关双手抓住那盒子,却抢不过白子凡的一只手。我气极了,扑上去,抓住他那只手就咬住了。白子凡大概没想到我会有次举动,一时忘记将我推开。
当我准备加深力度时,白子凡出声,“你再不松口,我就叫沧起了。”
我忙放开他的手腕,笑得春风满面,“子凡哥哥,您的手真是白璧无瑕啊!就像那吹弹可破的豆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白子凡看了眼他手腕上的一排牙齿印,“你属狗的吗?”
我在心里骂道:王八蛋,我属鬼的。
白子凡大概见我坐着半天也没动静,问道:“你还有事?”
我脱口而出,“我想拜你为师。”
这段时间吃了那么多没武功的亏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的法术在这凡间大概是没有机会施展,而青元这个王八蛋没有一次是靠谱的。即便不是为了保护白子凡,在这未来五年,我也要自保。
白子凡回答的很干脆,“不收。”
我嘻嘻笑着,“别这么急着回答嘛!你看看我,其实资质、骨骼都还不错。到时候,你遇到危险我还能保护你嘛!而且我有了武功,能更好快地助你完成心愿。”
我站起来比划比划。
白子凡却突然下逐客令,“沧起,送客。”
“哼!有什么了不起,到时候你别求着我,求我拜你为师。等我哥回来,我就告诉我哥,你对我做的事,让我哥收回‘嫣然’…………”
我被沧起支着,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然而我没有等到我哥,因为他失踪了,还摊上一笔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