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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蚕丝

再次醒来,洛玄躺在一张石床上。

冰冷的床榻,灰暗的房间,有种压抑的感觉,洛玄的眸子灰蒙蒙的,看不清四周。

“唔……”

他身子一动,四肢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紧接着,胸腔、小腹、大脑,如同装载火药似得,瞬间被点燃,疼得他几欲昏厥。

洛玄的脸色很白,浑身冰冷,此时此刻,不仅精气神全失,就连四肢骨骼、全身筋脉都已尽废。

要说内力、精气神缺失,还犹有办法补救,可经脉一旦被废,那就彻底成了废人一个,金仙下凡也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对于一个练武之人,经脉尽废大于身死,如今的洛玄,已是活脱脱一个活死人,生不如死。

洛玄满脸悲痛,浑浑噩噩间,满脑子绝望,他想着就这么死去岂不更好?

“小莲,是我害了你!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想到小莲,洛玄的脑海里满是她“咿呀呀”的尖叫声。

一个多月以来,虽从没有听她说过一句话,但他们的心却拉得很近,就仿佛是仅有的亲人,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然而,那个怯弱的少女已坠入黑渊,尸骨无存,那一个多月的亲切情感已一去不返。

“呵呵,呵呵……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到……呵呵,呵呵……为什么我那么没用,为什么老天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小莲遭遇苦难……为什么,为什么……”洛玄大哭着,他的脑袋在昏沉,他的眼泪在肆虐,他想寻求一个答案,然举世茫茫,脑袋空空,谁又会为他解惑呢?

“小伙子,你别激动,好好睡一会,睡一会就会好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洛玄只觉得身体一震,一股暖流已自肩头处缓缓涌进,流遍他的全身。

“唔……”洛玄一声轻吟,迷糊间已沉睡了过去。

梦幻中,星辰世界再现。

一颗颗硕大的星辰符号悬浮,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清气流转,洛玄一阵疑惑,因为他所站立的地方,花草树木丛生,山清水秀,俨如一片真实的世外桃源。

“这里……怎么……”

他看着一阵发呆,星辰世界大变了模样,置身于此,完全是一片陌生的世界。

就在他发愣间,空中悬浮的星辰符号已冲飞而来,那些符号大的无法想象,奋力一击之下,脚下的大地立刻崩毁。

花草树木枯败,飞禽走兽灭亡,就连洛玄自己,身体中也传来莫名的灼痛。

“咻咻……”

无数星辰符号撞来,这片世外桃源迎来了世界末日。

“咋么会如此?”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那冲击的星辰符号,有的会没入他的身体,而有的则会砸在地面上,将一切湮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星辰符号才停止冲击,可洛玄却彻底迷惑了。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有关,可相比这整个世界,他安然无恙,又像与他无关。

待一切寂灭很久之后,洛玄发现,枯败的地面上又生出了一根嫩芽,绿意盎然,生气勃勃,它顽强地生长着,似是在以一己之力抗衡整片不公的世界。

很快,大地上无数嫩芽生长,一株又一株,一寸又一寸,眨眼间,枯败的大地恢复了浓浓生机。

就像春风吹,万物复苏,天宇间生机勃勃。

就像一场生死轮回,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永无止境。

“生命不息……成长不止……天道不绝……”

他呢喃着,脑子里全是生长枯败再生长的画面。随着他思索,周遭花朵盛开,美艳不可方物。

洛玄微微一笑,为这生命的精彩喝彩。

“只要我未死……”

他呢喃着,似是要悟出什么东西来,可却没有任何方向,直到他看到了一条细小的春蚕。

春蚕洁白如玉,缓缓蠕动着,它一口咬下去,树叶便缺了一角,树叶中的精华全部被它吸收,成为它的养分。

随着时间推移,春蚕终于长大了,足长到小拇指般粗细,某一天,它抬头望天,如同精灵似得,在思考,在彻悟。

有人说蚕是一种神奇的虫子,它们能遇见自己的死亡,所以,当它们长到一定时候,会吐丝,而这些丝都是它们生命的精华,一旦精华吐尽,也就是它们死亡之时。

这行为看起来极度愚蠢,然而世界造化奥妙无穷,据说只有蚕看透了生命的真谛,它们吐尽精华,虽然当即身死,但却会孕育另一个真我,那就是蝶!

第二世!

人做不到,世间千千万万的生灵做不到,但蚕却能做到,而且已做到了极致!

生命千奇百怪,大自然神秘又富有灵性,造物之主既创造了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我不就是蚕吗?”洛玄突然想到。

这一刻,他的一个心结被打开了,蚕吐尽精华只为再生,正好吻合了洛玄的现状。

“蚕经?蚕经?难道我真的身怀蚕经?可我从未看过……也从没有过跟蚕经的接触……”

要说接触,也只有色老头要他护送的金谏了,可就算如此,他一碰之下蚕经就会附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不是,我的路似乎并未断绝!”洛玄索性盘膝而坐,静静地参悟起来。

若这星辰世界真的是蚕经所化,那么,要想洞悉此地的秘密,也唯有静悟来透彻了。

时间如流水,当洛玄再次醒来已是半个月后了。

形容枯槁,四肢皆断,经脉尽废,遭遇如此灾难,能够活下来都是万幸了,就连照顾洛玄的老者都不住摇头。

若非洛玄的脉搏犹在跳动,老者都以为前者已死。

“小伙子,你终于醒了啊……”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皮肤很黑,面容很皱,但笑得很慈和,就如家中长辈一般。

“老爷爷,我这是……在哪?”

洛玄微微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灰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里是坟庐……”

“坟庐?是吗,我已经被埋了吗?”

“哎,你这个状况很不好,不要乱想,好好休息……”老者摇了摇头,不过总算松了口气,至少洛玄已醒转,成为废人总比死了要好。

说时,老者单手按在洛玄肩头,为他输送真气,替他疗伤起来。

“好!”

洛玄也没有说什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完全阴沉起来。

“无崖子……若我能恢复,定叫你无涯阁鸡犬不宁!”

半个月以来,枯坐冥想在星辰世界,洛玄发现自身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首先他“看到了”自己的脉络。

十二经脉,以及那隐藏于体内却难以修炼的奇经八脉。

这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件,不知经脉者,不可能正确的修炼,可一旦见到己身经脉,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经脉尽断……呵,真是够凄惨的……”

人的经脉彼此交错纵横,繁奥复杂,他“看”到的经脉处处断裂,废墟一般,充满了死寂。

但就是这样的经脉中,有一缕缕白色的细丝在蠕动,这些白丝很细,细到无法以肉眼辨别,凡是有经脉断裂的地方,它们就会汇聚,密密麻麻,就好像修葺的工匠,使之重现生机。

日复一日,白色细丝修复经脉的速度虽然缓慢,可胜在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呵……这就是蚕经的效用吗?”洛玄时刻关注着自己的身体,虽不知白色细丝从何而来,但它们却是在不断修复着他的经脉。

时间一久,他的每一寸经脉上都被白色细丝覆盖,他感觉这样的经脉比原来的坚韧太多了。

“小莲,看样子我暂时无法去见你了……因为,我要为你……报仇!”

又过了半个月,洛玄感觉己身的白色细丝越聚越多,不仅修复了他的经脉,就连断裂的骨骼都在细丝缠绕下开始愈合。

“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老者照顾洛玄的起居,他以内力为后者疗伤,为其祛除饥饿,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我感觉好了很多……”洛玄仍然无法动弹,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状况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焕发着生机。

就连老者都感觉无比惊讶,这难道就是奇迹?

“小伙子……你怎么……”

老者吓了一大跳,因为洛玄不甘卧床,业已缓缓站了起来,一个四肢皆断,经脉尽废的人怎么还能站起?

“你……真的……好了?”老者擦了擦灰白的老眼,难以置信。

“好了!”洛玄笑了笑,卧床两个月,经脉骨骼业已被修复,唯独他的容貌仍然如同干尸一般。

“谢谢你,老爷爷!这两个月为我输送内力,辛苦你了!”

“哈哈,无妨无妨,内力而已,失去了可以再练,命若没了,那一切就结束了!”老者开怀大笑,不过却没有过多询问。

“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娃……”洛玄艰难地笑了起来,暗地里却在摇头,他怕眼前的老者也受他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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