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瞅了瞅品相,叹了口气,说:“好了,说点儿正事儿吧,我啊,本来是想着把你们叫过来,让你们好好管管你们的三亲六故,手脚都给我干净点儿,省的以后有谁坐了大牢臭了咱家的名声,给晚辈丢脸。后来,我仔细一想,这人一旦贪婪成性,管了也白管,不如快刀斩乱麻,包括你们,全都给我走。我认头给你们每户百分之五的股份,每年的红利足以能养活你们。我已经力不从心,我要把家里所有的产业,都交给品志来打理,任何人不得干涉。谁也别指望把家业分了,即便我不在了,也休想!我是什么人你们心里清楚,别招惹我!好了,品志、春兰,你们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品德、春花、品相听出来了,母亲是下了他们的逐客令,他们心里有些憋屈,但谁也没敢说什么,临走时都和母亲打了个招呼。
母亲依旧绷着脸,冲春花说:“回去告诉俊杰,刘家的产业,和他们耿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别没事总惦着打刘家财产的主意!你也该长点儿心眼儿了,别一天到晚不着家,就知道打麻将,成什么样子!”
春花这两年什么也不干了,天天长在麻将馆儿,家里的事很少操心。耿俊杰在外头又泡妞又包二奶,人人皆知。春花却生生毫无察觉。春花对她男人很痴情,一旦知道她男人背叛了她的感情,不知道会出什么后果。所以,家族中的人没有谁敢捅这个马蜂窝。而品相的老婆又不守妇道,名声挺操蛋,再加上品德这两口子一天到晚往钱眼儿里钻,他们的两个儿子不务正业,挥金如土,惹是生非,母亲没少为他们操心。这次母亲冲春花扔出这番话的意思,也是在给品德和品相提个醒儿:不能轻信自己的媳妇,凡事要多长几个心眼儿。母亲并不太计较这三个人算计她的钱,都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而春兰和丽红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看不惯。他们走后,春兰气愤的说:
“这些年,咱家的几个超市,纯是给他们几个人开的,还养了一大帮外贼,想起来让人可气。”
丽红说:“咱妈就是心软,换了我,趁这次盘点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也太过分了!”
品正说:“要我看,咱妈的这种处理方式恰到好处。既点到为止,又彻底清除了外贼,又顺利的把家业交给了品志,这叫借机行事,一举三得。你们呀,在这方面跟咱妈比,差远了。”
品正在家养尊处优,从不过问公司方面的事情,丽红反而会偶尔帮母亲出出主意。
丽红说:“咱家只有品志是一直跟着咱妈打拼过来的,把家业交给品志打理,他们谁敢说个‘不’字。”
春兰说:“要我说,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当公司老总,就想逮住机会捞一把。这么大的家业,一次捞个十万八万,等于九牛一毛,把它看作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嘛,我嫂子说的对,您就是心太软,趁着这个机会就得好好管管他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母亲比较赞同品正的说辞,因为他说中了自己的一片用心良苦。母亲不希望家族中做大哥大嫂大姐的,对弟弟妹妹斤斤计较,要多多包容,处处谦让,这个家族才会和谐相处,永不败落。
母亲虽然这把年纪了,讲起大道理来,合情合理,不同凡响。她道出了人性本善的道理,无论是谁,无论做错了什么,给他以人性的尊重与认可,效果往往大于惩罚。不教而诛往往会使一个犯错的人,对社会心存不满,仇视社会。
母亲举了三个例子:说了紫月如何弃恶从善;又给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她说,有个教授,被一个小偷摸了钱包,教授把小偷堵在一个死胡同里,小偷无路可逃,把钱包还给了教授。教授说:你不要慌,我不会报警,我只想知道,你一天偷多少钱才会满足。小偷说了实话:当然越多越好,可现在,人都学精了,实在不容易得手,平均每天能掏二百元,就已经很知足了。教授说:那好,只要你保证,往后别再偷了,你可以每天到我家取走二百块钱。他把地址留给了小偷。小偷认为这不过是个天大的玩笑,或者是对方有某种企图,天下绝没有这种好事。于是,小偷便假意做了保证,趁机脱身。三天后,这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偷,出于生活无奈,迫不得已,抱一线希望去了教授家。教授按约定给了他二百元。只这一次,这个小偷从此改邪归正,二十年后,成了一名优秀的企业家。
母亲通过这个故事说到了“二驴子”,“二驴子”出于对“能白呼”的报复心理,偷偷把大网纲绳割了个大口子。正因为母亲当众说的那番话,感动了“二驴子”,从此,“二驴子”跟定了母亲。后来“二驴子”成为了母亲身边的一名得力干将,忠贞不二,帮母亲料理产业。母亲的这番大道理说的我们心服口服。
母亲又说:“我讲的这些大道理,并不是让你们无限度的包容他们,而是让你们几个拧成一股绳,成为家族中的一面旗帜。只要有大旗在,咱们这个家族,就永远不会败落”
世上无完人。也没有谁总会把一碗水端平,母亲也是如此。但她那卓尔不凡的智慧和那股子恶疾好善的精神,深深影响着我们,令我们难以忘怀。
在母亲的后事中,众多外人纷纷议论关于母亲的财产继承是否分配合理,母亲这一走必定引起一场不可想象的家族风波。可直到母亲的后事程序结束,家族内部所有成员,生生没谁敢滋毛奓刺儿。也许正如品相所说:母亲不是凡人转世,是佛的化身。他们几个之所以没敢滋事,可能是怕招惹了母亲,让他们不得安生。
在我看来,是母亲竖起的这面旗帜,让他们望而生畏了吧。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