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一个人躲起来哭？”
洛栖在自己潜意识里面，总算是能看到点什么了，光线微弱，类似一个墙角的地方，有个人，正蹲在那里，抹泪哭泣。
他是谁？
那不正是洛栖自己吗？看上去更像是小时候的自己。
“我，我害怕。”
年幼的洛栖说话声音里面带着颤抖，诺诺唯唯转过头来，看向洛栖，好似心有余悸，有好似惊魂未定。
“怕？”
“你在怕什么？”
是强大、残忍、毫无理性的恶魔，给年幼洛栖带来的心里阴影，还是曾经发生在自己面前，爷爷离开的画面，令他至今仍无法释怀？
是担心这样下去伊利斯会出事，而自己却又没有能力保护好她，还是担心自己，害怕自己一不个小心，就连性命都搭了进去。
“真是没用！”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大言不惭的发誓说要守护她来着。”
“现在呢？”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
洛栖上前，一把揪住了年幼自己的衣领，将其高高拎起，脚尖离开地面。
“别开玩笑了，好吧！”
呼喊着救命，难受的咳嗽，试图想要挣脱开来，参杂在一块的声音，周围明明空旷寂寥，什么都东西都没有，声音却如在山谷中一般，回荡徘徊。
洛栖将年幼的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指着他，狠狠的说道。
“既然你这么害怕，那不如就早点放弃。”
“直接和他去说明白，然后离开她。”
“为什么你却什么都不说？”
“说啊！”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年幼洛栖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他还在哭，一直在哭，就没有停过这哭声，梗咽着口水、眼泪，抽搐着身体，无比单薄的身子。
“因为，因为，我怕。”
“我，我害怕，我害怕我说出来之后，她会，他就会，她就会离我而去。”
洛栖如此嗤之以鼻，不但咂舌，还吐了口水在他身上，腿脚更是毫不不留情的踩了上去，看向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只丑虫，嫌弃、厌恶、恶心、鄙视……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害怕她离开？”
“我知道了。”
“其实你真正害怕的，不是什么强大的恶魔，也不是什么亲人死去的阴影。”
“你真正害怕的，是害怕自己变成，孤单的一个人。”
“我说的没错吧？”
“你其实只是在利用她！”
“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以此来欺骗自己！”
“我说的，没错吧？”
洛栖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更是如此一番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话，将趴在地上不起的洛栖，说的一无是处。
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爱，后来父亲也离开了，更在不久之前，就连自己所剩下来的唯一亲人，爷爷也在自己面前死去，在这世上，洛栖已经没有亲人，他算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一个人”的感觉。
孤独。
没有家，没有家人。
洛栖害怕如此，他害怕一个人，夜里，白天，夜里，白天……无论何时何地，走到哪里，逃到哪里，都只有独身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幸好，他遇到了伊利斯。
一个天真，无邪，不懂世事，如用白纸一般的伊利斯。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我，我，我……”
洛栖将伊利斯当作妹妹一样看待，在名为“伊利斯”的白纸上，写下了“家人”两字，并发誓要好好对她，守护她，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直到，现在。
疯狂否定，但除了否定之外，洛栖他还能说什么，拿出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话？
洛栖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找不到话可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承认吧，这就是你。”
“一个胆小、懦弱、无用，只会利用其他人，为自己制造一个，漂亮的，活下去的理由，其实呢？”
“抛开誓言的谎言，你还有什么？”
“你一无所有！”
“你就是个骗子！”
“连自己都欺骗的骗子！”
“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这的！”
洛栖从趴着，爬起来，大腿压小腿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一直只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洛栖将他又揪了起来，搁在面前。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为她，做了点什么？”
“付出了点什么？”
“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洛栖赫然发现，除了嘴上说说的以外，自己为伊利斯，还真没有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
就连住店、吃饭、路费等等的钱，也都是拉兹纳瓦再出，而洛栖自己，却更像是个外人一样，一路上只是陪在她身边。
或者说，要求她，跟在自己身边。
仅此而已。
“有的，有的，有的，一定会有的！”
“对了，那次，她被抓走之后，是我，是我去救她出来的。”
猎人协会那件事，确实他们掳走了伊利斯之后，能将她被救回来，很大功劳要归于洛栖，然而，话说回来。
要是当时，洛栖没有离开密林，一个人回基比亚，或是洛栖能够带着伊利斯一起离开，去基比亚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伊利斯也就不会被抓走，更没有后来的救不救这么一说。
何况，那次事情最后，要不是以“银”为首的十一个以太魔族挺身而出，他两早就死于蹂躏之风——龙卷秋华与何日丽手上了。
“是这么回事吧？”
“说到底，错的人，还是你！”
“我……”
终于，洛栖哑口无言，甚至连否定对方的话，都放弃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什么，可以说什么，怎么说，如何说。
哭泣声再次传开，年长的洛栖视如敝屣，一脚将他踹飞，正要更严厉斥责他一番，却听到从虚空中传来，伊利斯的声音。
在呼唤自己，和自己的名字。
“洛栖。”
“洛栖。”
……
声音由轻而重，由弱而浓，于这片虚无中扩散而开，直至充斥满溢了整片空间，都是伊利斯的声音。
他伸手，想着头顶的方向，呐喊，“啊，哈，啊，伊利斯，伊利斯！”
——
病房中，“洛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