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误会。”
慧清哆嗦着身子,六神无主,还不忘为自己辩解。
一身穿黄衣,模样比刚刚那两个宫女更胜一筹的女子,匆匆上前,见是一老尼惊了凤驾,脸黑如秋日天边的乌云,冷狠道,“掌嘴五十。”
“是是是。”
老尼一双手臂立即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够重。”黄衣女子怒目扬声。
“是是是。”
耳光声,又响又亮,不到片刻,老尼一张老脸肿得像猪头,连嘴唇都翻了起来,许是力道伤到了脸神经,她说话时一直眨着眼,“皇后娘娘饶命,老尼知错了,皇后娘娘饶命,老尼知错了。”
黄衣女子冷眼瞧着,嘴唇张合两字,“退开。”
“是是是。”慧清低垂着头,迅速挪移开身子,静静地等待着轿子从她身边擦过。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为了与猫儿抢一个馍,会惊到皇后凤驾,慧清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火辣辣的脸孔,轻轻一碰,也能令她兹牙咧嘴,痛到想了断自己。
刚才,她若不打狠一点,那名黄衣宫女根本就不可能放过她。
尾随着黄艳夺目的轿子进入寺门,随着女子娇柔的声音落:“皇后娘娘驾到。”
慧檀已迅速着装,带着白隐寺所有尼姑,步伐匆履,走出白隐寺正殿,向轿子停入的方向疾步而来。
“慧檀率寺里所有徒儿接娘娘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黄艳轿帘掀开,缓缓走出轿子的女子,年约五十左右,一身红色华服,面料上绣着针脚均匀,闻名天下的湘秀,大气富贵牡丹图案,头戴金步摇,满身珠宝翡翠,风华万千,美艳无双的女子,在三四名宫女的簇拥下,向慧檀等人走去。
“慧檀师傅,不必多礼,今儿本宫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皇后的嗓音,如轻烟飘渺,又如薄雾弥漫,更似春燕呢喃。
“贫尼荣幸之至。”
慧檀带着一干徒儿迎皇后入斋堂。
皇后突然驾临,白隐寺所有人诚惶诚恐,斋堂并不是十分干净,皇后也不嫌弃,坐于椅内,谴退左右,只留下那名黄衣女子在旁。
慧檀也让徒弟们下去时,才发现不见慧清踪影,便问身边的徒儿,“香非,你师傅呢?”
“师姐,我在这儿。”
本不想与皇后照面,没想慧檀找她,臭老尼只能硬着头皮上。
见到一个大胖子走进来,慧檀傻眼,愣了愣眼,确定这张像猪头一样的脸是慧清后,她才缓慢向皇后介绍:“皇后娘娘,这是贫尼师妹,贫尼闭关时,大小事务,均由她打理,所以,有什么事,贫尼从不瞒她。”
“慧清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未变,似乎对先前慧清砸她凤弈之事并不计较,淡淡扫了慧清一眼后,目光落到了慧檀脸上,“慧檀师傅,帮本宫卜一卦吧!”
“遵旨。”慧檀拿来卦子,卦落之前,她小心冀冀问,“贫尼斗胆问皇后娘娘,想卜什么?”
“国运!”
卦落,两卦呈八字,慧檀脸泛喜色,喜孜孜道,“大吉啊!”
皇后似乎并不高兴,精致的眉宇,甚至拢上轻愁,闭了闭眼吐出,“国事。”
卦起再落,两卦虽是八字,却是卦心向下,凶!
国事,凶险!这样的字眼,慧檀怎么敢说出口。
迟迟听不到慧檀报喜的声音,皇后睁开眼眸,落到地面卦字上的目光,微微一顿。
“皇后娘娘,贫尼算错了,稍等……”慧檀战战兢兢,捞起地面的卦子,欲再卜。
“不用了。”意想不到,皇后竟然出声拦阻。
慧清一双黑眼珠子转动,清了清嗓子,上前道,“皇后娘娘,咱们白隐寺有个徒弟,她天资聪慧,是师姐悟性最好的徒儿,要不,让她来为您再卜下?”
“叫什么?”
“香鸿。”
香鸿会占卜?
慧檀吓得只差没一口血喷出来,开什么玩笑,香鸿那小尼什么也不懂。
慧檀想阻此,可已经来不及了。
黄衣女子已奉皇后之命传香鸿了。
听到皇后传令香鸿,倚在角落,一脸云淡风轻,无所事事的云染蹙起了秀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按理说,皇后娘娘是没理由传唤香鸿的,毕竟,香鸿入寺不久,资历与那些个老尼相比,尚属太浅。
“小姐姐,能打听一下,皇后娘娘找小尼什么事吗?”
相比较于云染的吃惊,香鸿可以说更惊悚,也更惧怕,斋堂里坐着的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稍有不慎,丢了脑袋事小,满门抄斩的后果可不是她能承担的。
黄衣女子本来不想答复她,见她身子哆嗦过没完没了,低语道,“别怕!好好为皇后卜一卦就成。”
卜卦?
妈呀,这不是慧檀拿手好戏,为毛让她去卜,她对卜卦一窃不通啊!
云染知道了,八成是慧清那个臭老尼串搡皇后,说香鸿擅长占卜之术,连慧檀都摆平不了的事,香鸿那能招架。
瞎扯蛋!
“漂亮姐姐,香鸿不会卜,小女子才会卜。”
黄衣女子懒懒的目光,看向从一堆姑子中走出来的人,鹅蛋脸,滢滢凤眸,柳叶眉,肤白若雪,两腮粉红,嘴唇嫣红,一袭青袍,若不是她右颊上,那块狭长的红痕,藏起了她的美艳,这女子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黄衣女子欣赏的是她双眸中迸射出来的那抹自信,耀眼,漂亮,似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云染的话,所有姑子惊若寒蝉,暗忖,这傻子脑子秀逗了,自寻死路。
“云染,别凑热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香鸿呆愣片刻,立即回过神来,冲着云染喝斥。
云染会不会,她心里自然清楚,傻得烟儿冒,哪里会什么占卜之术?
若要牺牲,她一个人就够了。
不能再拉上小可怜云染。
“别争了,都跟我来。”
即然还有人会卜,多一个也就多一丝希望。
香鸿紧紧跟在云染身后,跟随着黄衣女子踏入斋堂!
黄衣女子报备过后,便退下,皇后的目光最初在香鸿身上游移,见她怕得双手双脚都在抖颤,便把视线久久落到了云染身上。
“你们会卜卦?”
“小……尼不会。”香鸿声音小如蚊蚋,身子抖若筛糠。
“民女会。”
由于云染是戴发修行,皇后面前,自称民女再恰当不过。
云染淡淡瞥了眼对面臭老尼笑里藏刀,那种讨厌的猪头脸,都被打成那样了,心儿仍然歹毒,云染敢断定,给香鸿挖坑的一定是慧清,明知道香鸿不懂占卜之术,还把她往皇后跟前举荐,这不是想整死香鸿么?
拿起卦子之前,云染弯腰恭敬进言,“皇后娘娘,民女卜卦有个习惯,不喜欢有人在场,人多了,卦子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