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挑了挑眉，露出戏谑的笑意来。
灵素伏首。
洛央暗叹了一口气，“这些商铺的地段……莫不是当初百草阁的地段？”
容修愣了愣。
“百草阁出事儿后，虽然宝库里大部分东西都被我还给了越国的遗贵们，可是有些实质性的东西却是朝廷也不收，也无法还的。就比如说……”洛央抿唇，“这一个个好地段的铺子，我命人低价收了些，剩下的，却是流到了京城中其他富贾手中。”
洛央伏在慕容修怀中，顺手取了一旁放着的黛笔，在桌子上的地图圈出了几个地方。
“我们是不卖的，可是这几个地方，却未必了。”洛央沉着脸色道，“也就是说，这几个铺子，很有可能被那些人占了。”
慕容修低眉，看着那几个地方，似是在默记位置。
“当然，我猜着，十有八九是萧御在布置人手，”洛央凉笑，“毕竟，上次官员的事件，我们让皇帝拔除了不少萧御在朝廷中的人手。前阵子，我们又下了一步棋——将萧御釜底抽薪。如今容修你的探子也带回了消息，萧御已经重振旗鼓，疑似和四皇子握手言和，那盛京中的情报网势力，必然也要再布置了。不似我被囚禁你在四处寻我，皇帝又对洛家耿耿于怀急着下手的大好时机，他无法再在朝廷中安插人手，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盛京的商铺铺情报网了。”
慕容修笑了笑，“你如今怀孕了，不宜多思多虑，这件事情让为夫去办，你只管安心养胎。”
“夫君，打算怎么做？”洛央轻声问道。
慕容修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察觉到敌人在铺情报网倒不是什么大事儿，要么按兵不动顺藤摸瓜查下去，要么直接一锅端了。
如今的情况，顺腾摸瓜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敌人铺情报网，不过是正面战场在盛京局势的延伸罢了。
她所能做也不多，还不如老老实实听着慕容修的话，安心养胎呢。
她也的确，一日比一日困倦懈怠了。
她笑了笑，没有接茬，转而看向了灵素，“你将所有铺面、田产之类的东西，都紧紧盯着，盛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也立刻上报。”
“是，大小姐。”
慕容修的手指慢慢拉紧了洛央的手，“你有孕的消息，该带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一声，他们会很高兴的。”
洛央眼眶一热，“是啊，安县离盛京不远，算来算去也就那点儿路程，只是因为这战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能够看到孩子出生。”
慕容修看着忽然垂泪的洛央，笑着揩掉了她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总是把事情往糟糕的地步想呢。若是你想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去。”
洛央忙拉了慕容修的手，“不可。你现在还不能露面。”
慕容修道，“如果你想，没什么是我不能做的。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好么？”
洛央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她眨眨眼，对慕容修道，“我困了，容修。”
“嗯。你先睡吧。我去校武场看看那些孩子有没有乖乖听话训练。”
洛央点了头，看慕容修出去了，才又扬声叫了一声，“灵素。”
灵素匆匆走了进来，拉开了幔帐，低着头站在洛央面前道，“大小姐？”
“我有孕的消息，散出去吧。”洛央道，“萧御定然更为急躁，兴许能帮上慕容修一二。”
灵素半蹲伏下来，“大小姐，说了不要您在劳心劳力，您还是不肯听话。”
洛央一笑。
“还有一件事情。”她轻声道，“慕容修一直在盛京中，皇帝迟早会发觉不对劲儿，还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来掩盖一二才好。我既然怀孕，你就再散出消息，说我有意出京，最好布置上点儿什么，迷惑她们的视线，比如，采购行路的东西，不必急，只是让盯着咱们的人看到咱们有这么个动作就成了。”
“是。大小姐。”
洛央交待完了这些，才又道，“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慕容修最近做了什么，记得告诉我。”
“是。”灵素点头，“大小姐放心养胎，灵素就是您手里的一把最得用的刀。”
洛央被逗笑了，“我是要安心养胎，又不是废了，怎么说的好像我以后就不管事儿了一样。”
灵素也笑了，赶紧说自己，“看看我的乌鸦嘴，大小姐您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哎呀，您也别说这种话了，多不吉利啊。”
洛央就靠在床榻上笑出了声。
笑完了之后，灵素又有些忧愁，轻声道，“萧御和四皇子，甚至于乌斯曼，哪个不是心眼比谁都多的，大小姐，您如今怀着身孕，还要和他们斗智，实在太劳心劳力了。”
洛央笑了笑。
一直到傍晚，洛央才睡醒，又吃了些东西。
灵素已经回来了，详细叙说了自己按照洛央所交待去做的事情。
“大小姐，我放出了风了，说大小姐最近有出远门的意思，但是碍于怀了身孕，怕是不方便……”
洛央点了点头。
灵素又道，“慕亲王今日让我看着那几个您标注出来的铺子，发现其中一个铺子的主人果然易主了。慕亲王让我们盯着，没有说做太多。那个铺子主人似乎对咱们王府很有兴趣，拉着咱们王府去买东西的丫鬟问了几句您的情况。”
洛央勾了勾唇，“如果注意到是哪几个铺子，这些小异常就很容易发现了。”
斟酌了下，又点了点头，“慕亲王这般做法也是好，”
灵素连忙应道，“怎么个好法？”
洛央笑眯眯道，“这样，我们可以有意地把一些消息埋在萧御他们耳中啊。”
灵素点了点头，蹙着细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才又对洛央道，“大小姐。我今日按照您吩咐办了的事儿，可能有些不妥当。”
“什么？”洛央问道。
“今日有些人问得详尽了，我就让下头说，您要去，也是去西南边，那不是镇南王在的地方么。”
洛央缓缓笑了起来，“可以的。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去安县吧？可你偏偏说我要去西南边，让人怀疑慕容修就在镇南王那边。不知道他们要揪着头发想多久呢。”
她眯了眯眼睛，“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想来慕容修也会立刻做出应对，毕竟……他虽然没有到正面战场迎敌，却一直关注着那边的事情，能帮着上什么就顺手帮了的。”
灵素轻声，“您在盛京真的不便……依着灵素看来，不如您当真收拾收拾就回安县去吧。慕亲王留在京中。”
洛央又陷入了犹豫沉思当中。
“哎呀，大小姐，我又多嘴了。”
灵素坐了起来，笑着对洛央道，“您晚膳想用些什么？您可要好好养胎呢。”
“没什么胃口，中午还吃了糖醋鱼，现在想起来就犯难受。”洛央笑了笑，“随便做一点儿什么吃食吧。”
“那哪里能行。您没胃口，我就吩咐人做点儿素净的菜，相国寺的做菜师傅做的菜一点儿也不油腻……您可以尝一尝，哎呀还有，要给您请一两个老妈子来，京里头的好婆子都在宫里做宫嬷嬷呢，我回头寻一两个来。大小姐放心，灵素会细心分辨的……”
洛央笑着听着，不一会儿，灵素果然就上来了许多营养干净的素菜。
洛央本没什么胃口，也好歹被勾着用了些。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灵素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怎么了？”
灵素喘着气，“那个老夫人……老夫人她不见了？地上全都是血！”
洛央听着愣了愣，勾了勾唇，“走，咱们去看看去。”
好在，太阳已经落了山，凉风习习，倒是没有白日里那么难受。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洛央入目看到打砸了一片，又进了内室，地上是乱七八糟的鲜血，看着是蛮唬人的。
洛央俯身，伸手在地上揩了一片血迹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大小姐？”
洛央不屑地将手指的血渍用帕子擦干净。
“还傻着做什么，报官啊？”
“啊？”
“人都丢了，难不成咱们慕亲王府要吃个闷声亏不成，现在去报官。”
“可……她是初代皇后的事儿可怎么办？一旦报官，这事儿就算捅破了啊。”
“你觉得，她又是打砸东西，又是泼血的，像是想要善了的样子么？”洛央阴沉着脸道，“这慕亲王府守卫森严，没有什么贼人当真敢闯了咱们府里头的。这可是……战神的老巢啊。”
洛央的受不住屋子里这些不知道阿猫阿狗的血腥气。
“看来，还是我的话说重了，吓到了这么个女人。本来就是来找麻烦的，也就刚见面的时候下了点儿功夫将我糊弄了一二，后来越演越不像了，干脆闹着逃走。”
“没有可能是……老夫人自己想走么？”
“自己想走的，自然不会给亲儿子添麻烦，她现在口口声声可是要求着人救她儿子呢，立不住脚。这屋子布置得在咱们眼里有点儿太粗糙了，是她自己临时出的主意吧……可惜了我是个医者，是分得清什么是人血的。立刻报官！这个所谓的初代皇后，就让陛下来追寻头疼吧。”
灵素俯首，“是，大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