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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秋桂含情

九月的江南,在习习的微风的吹拂下,已经消去了夏日的酷暑。虽有余热仍存,但毕竟已经有了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的氛围。在不知不觉中,桂子以她轻盈而又淡雅的芳香,逐渐走进了人们的生活,装饰着这本就动人而又秀气的江南水乡。

白黄色的花朵,隐藏在那树枝之间,显得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在白天,当太阳的光芒普照大地时,她虽然也呈现淡黄色的仪态,却不会与太阳争光辉;在夜间,当黑暗笼罩着一切的时候,她却依然保持这那一份洁白与纯真。但不变的,或许便是那优雅的芳香,我借用一句“香远益清”也不为过,因为她本身就有“十里传香”的美名。

我是很愿意去亲近桂花的,因为桂花本身就带给你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虽然在远处我看不到她的形态,但我会选择追寻着她的芳香,到近处去看一看她的尊容。走到桂花树旁,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片丰满肥硕的绿叶,在阳光的点缀下,叶片上的绿意更加浓重,而你心里面的那种活力也会被它的生机所触发。在叶子中间,你可以看到那白黄色的桂花纵横交错的排列开来,在一些枝头是稍加点缀,在主干处却排布的十分稠密,逐渐形成类似一把花伞的形状。黄色的花伞,展现出一派光明与辉煌,也撑起了一个花雨烂漫的世界。都说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桂子仿佛也在迎合这样一种气氛,用这样一种无声的语言来透露着时令的密语。

桂花的香气也是很别致的,那大致是一种甜香。不过如果仅仅理解到这个程度上,那是远远不够的。就像每一个路人遇到桂花时都会说:“真香啊!”却很少有人真的驻足,去用心感受一下那悠长的香气背后所含有的余韵与风雅。她的香气是含有一种甜味的,那种甜味是沁人心脾的。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但在我看来,有桂子在的地方,就少了一份苦涩,多了一份甜蜜。只要你愿意用心去感受那样一份甜蜜,那么你的人生就会常常怀有那样一种甜味,也不必再说那“众生皆苦”的话了。同时,她的香气是与自然的气息相一致的。她属于自然,但属于自然的就一定能与自然的气息相一致吗?我想,未必如此。在这一点上,桂花就做到了。自然的气息,在于“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幽静与禅思,而在这种香气中,我感受到了一种淡雅与超然。不去追求过度的浓香,也不极端到无香可感,只是用一种平和的心态散播一点香气,让这片大地多一点修饰,便也足够。这种心境,便很难企及。在山间小路散步时,桂花的香气便总能伴我左右。通常情况下,我们会认为,人的心境在散步时获得一种闲适,而在这个时候又闻到这样一种香气,想来正是恰到好处。不过在我看来,我与桂子的相遇,全然不是一种恰到好处所引发的,而是桂香的脉脉含情引发了我对于她的追思与眷恋。

在桂花枝上,我轻轻地取下一片桂花,白黄色的花瓣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让我回忆起那个三年前的秋夜。

三年之前,我本科毕业,在那样一个酷暑难捱的6月,我也艰难地度过了那样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毕业典礼。谁又能想到,四年的时光竟如流水一般地过完了,而我也从未想到过,当我离开了大学校园里陪伴了我们四年的桂花树,离开了陪伴了我们四年的桂花,离开了陪伴了我们四年的老师和同学,我的未来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或许,我再没有理由说自己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因为我确然无疑的是一个成年人了。我的青春时光,马上就会像那落叶一般,被风渐渐地吹到看不见的、遥远的地方。

9月,因为还有一些学院里的交接手续没有办完,本已毕业的我再次回到了学校。再一次回到校园之中,闻着熟悉的桂花香味,我感受到了一种内心的平静。尽管有些人再也无法见到,但是桂子是不会走的,永远留在这个属于她的洁净的世界里,散播着她的馥郁与清香。

夜间,独自一人来到熟悉的田径场上,看着远处暗暗的灯火,往昔四年里的时光又一次涌上心头。那个身着淡黄色裙子的人影,也逐渐地再一次清晰起来。

我是在一次辩论会上认识她的,那个时候还是大一,军训刚刚结束。在人群中,那一袭淡黄色的裙子是那样的显眼,而她出色的口才与辩论技巧,也让我感受到了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所应具备的模样。

她喜欢含有桂花香气的香水,也喜欢那枝头上娇艳欲滴的桂花。记得那是大二的一个学年里,我陪着她在田径场锻炼完身体后,便到桂花丛中去散步时。她折下了一朵桂花,说道:“白黄色的花瓣,淡雅的清香,真的是花中的极品呢!”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对于桂花,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愫。

现在的我,一个人坐在田径场上,低头沉思,意兴阑珊,只觉一切都索然无味。而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淡黄色的身影,那一袭长长的裙子,在习习的微风的吹拂下,略微起皱,但是也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抬头定睛一看,果然便是那个让人朝思暮想的人儿。

我问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微微一笑说:“回来拿证书。”我一时找不到别的话,她却先开口了,说道:“要去桂花丛里看看嘛?”我点了点头,答应了她。于是我二人又来到那一片桂花丛中。这一次,我折下了一朵桂花,放在了她的发夹边上,那一朵白黄色的桂花,与那淡黄色的裙子一道,融成了一个整体……

其实那桂花丛中哪里还有别人?不过只我一个罢了。幻觉将我从田径场带入了桂花丛,不费丝毫力气,那只是因为这一段路我太熟悉了。而我真正做的,也不过是从枝头上取下一朵桂花,放在手心,睹物思人罢了。

梦,或者是幻境,可以成就一些什么类似于桂花甜香一般的不可知的浪漫。但我们只是秋天里的一片落叶,在枝头上的日子过完了,就随风远去,不着痕迹,也永不再期待相遇。或者说,也不可能再相遇。

在这个时候,这个桂花与我同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满足:岁岁年年人不同,但年年岁岁花相似,而我见证着这种相似,见证着很多个秋天的桂花香气,这还不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吗?秋桂含情,纵使天荒地老,秋桂尚在,温情尚在,便不负此生,可达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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