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了课,田老师和周小小提起自己将和家人外出旅行两周的事情,说到最后,老太太叹气,“我就是放心不下哈皮。”
哈皮是老太太的爱犬,一条爱斯基摩公犬,体型庞大但性情温顺,浑身白毛,光洁惹眼,是公犬中的美男子。
“哈皮很乖,不会惹事的。”此时哈皮趴在周小小的脚边,仰着头,闭着眼,一副乖乖巧巧任人摸的样子。
“这趟出行,家里人全都参与,管家王妈要回老家照顾她坐月子的儿媳,佣人们到时也不住这儿,想送到宠物店又怕那里动物多,人照顾不过来,委屈了我的哈皮,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它也不适应。”
周小小眼睛一亮,作为一个非常想养狗但因为种种原因而一直未能得偿所愿的人来说这个机会不容错过!她迫不及待地说道:“老师,如果您放心的话,我可以帮忙照顾。”
梦兰上午才扫荡了商场的母婴店,买回一大堆婴儿和孕妇需要的物品,翻着一件件手感舒适的小衣服,她仿佛能看到一个肉嘟嘟的小婴儿露着粉粉的牙床躺在小床上手舞足蹈,顿时心里的喜爱是止也止不住,拎出一件印有宠物狗图案的天蓝色小衣服,她两手提起正细细打量,突然两膝一重,衣服往前一拱,手上有毛茸茸的感觉,伴着扑腾的热气,面前一个晃影,直愣愣对上个毛脸黑鼻的大脑袋。
“妈。”
梦兰觉得自己在做梦,梦里儿媳成了只狗。
“妈,我的老师出远门,我把她家的狗带来照顾。”
原来是这样,梦兰松了口气,好险,她差点吓得尖叫。
周小小看到铺满了一沙发的小衣服,连忙坐到一旁。
“这些都是宝宝穿的吗?好可爱。”给小婴儿挑选衣物的事情不管做多少回耐心都不会减少。
一个人看寂寞,两个人挑兴致勃勃,再加一只奔来跳去静不下来的狗,屋里热闹极了。
“妈,怎么大多数都是女孩的衣服呢?”
“女孩的衣服漂亮,看一件喜欢一件,忍不住就都买了回来,再说,我也喜欢女孩。”
周小小高兴自己和婆婆想得一样,“我也喜欢小姑娘。”她摸了摸肚子,小宝贝,奶奶和妈妈一样期待你哦!
陆越廷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客厅像商场一样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布。他皱了皱眉,走到沙发前随意拎起一块,发现是有领有袖的款式,两手撑开,就是件立体的小衫,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奶娃娃就是穿这个?他费解这样小的东西,婴儿怎么塞得进去。
把公文包递给边上等着接的佣人,突然腿肚子上被什么重物狠狠一撞,他下意识低头,正对上一双黑不溜秋的眼。
“这东西哪来的?”陆越廷语气不善。
女佣胆子小,瑟缩了一下,告诉他是太太带回来暂时养两个星期。
陆越廷眉皱得更紧,嫌弃地看了眼正仰着脑袋瞅他的蠢东西,他才说哪来的蠢狗,原来是蠢人带进来的。
周小小才从婆婆房间出来,就看见一人一狗对峙的画面,心里一紧,叫了女佣去忙别的,靠近他威胁道:“你要是敢不要它,我就回娘家!总之它在哪,我在哪!”
想起她前世也养过一只狗,但被陆越廷乘着她外出给送走了,她伤心了好久,也讨厌起了那个人。这一世她跟陆越廷不过一辈子,无需再有任何的顾忌。
陆越廷看着肆无忌惮威胁他的女人一副和狗如出一辙的蠢样子,心里就是再多不愿也发作不出了,他面无表情道:“你要养就养吧!”
周小小急着安慰被“吓着”的哈皮,“哈皮乖啊!妈妈告诉你,以后看见这个混蛋一定记得离远点,”哈皮被摸得舒爽,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似懂非懂的样子萌得不行,周小小抱住它的脑袋面贴着面,“我好爱你啊!哈皮!”
陆越廷冷眼看着周小小蠢态毕露,心里是既不屑又……有种说不上道不明的嫉妒,蠢狗哪里值得人爱了?只会摇尾乞怜!
这天晚饭过后,陆越廷在书房处理未完的工作,梦兰在花房侍花弄草,客厅里除了佣人只有周小小,当佣人说冯登登来探望时,周小小不知是怀孕变傻了还是记忆力减退了,总之是想了好半天才记起这么个人来。
前世她还去他坟前瞧过他呢!
周小小眯着眼看向来人,“好久不见。”
冯登登讪讪,“是啊,很久不见,表嫂还是那么美,风采依旧,不像我,呃……”
周小小饭饱神虚,感慨人生苦短,叹道:“灰飞烟灭。”
冯登登吓得一个激灵,周小小原来那么记仇吗?他现在回到两个月前还来不来得及?
冯登登不经吓,尤其周小小身上还自带表哥光环,想到他犹如案板上的鱼肉,只觉得人生昏天暗地。
突然回记起谁和他说过再跋扈的女孩做了妈妈,心也会变得柔软一些,灵机一动,谄媚道:“表嫂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一定能继承您国色天香的美貌和表哥无与伦比的智商,它就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宝宝。”
怀孕?她……对啊!她怀孕了!周小小精神一振,现在不是前世,那么……她看向冯登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就是个只知道趋吉避凶,明哲保身的墙头草,现实!势力!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就是这个人销声匿迹,让她独木难支,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周小小的目光恶狠狠的,透着杀意,有点像男版陆越廷,冯登登浑身一抖,不知道他明明是在溜须拍马讨好人,怎么好像周小小的气更大了。
回忆了他刚刚的话,是了,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她自己的,可不一定是她丈夫的,而周小小肚子里的孩子百分百是别人的,他之前那话还真是拍到马腿上了,刺激人啊!
赶紧描补道:“不过不管孩子多漂亮多聪明都是您的功劳更大。”
周小小冷笑。
“冤家宜解不宜结,表嫂您又怀着孕,千万不能因为我当初做过的一些错事耿耿于怀,郁结于心,您要打要骂,我都受着,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周小小笑得温婉:“诚意呢?”
冯登登却被笑得毛骨悚然,暗叹女人果然是危险的生物,幸亏他喜欢的是男人,他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真诚,说道:“但凡我能做到,您尽管吩咐。”
周小小笑得越发温柔,“我孩子的满月礼得是六位数。”前世她和儿子们在他坟上也花费了不下千万,要他这点也只还了个零头。
冯登登头晕脑胀,一个要他加班加点的熬夜,一个直接要他的命,可他……还不得不给,他紧咬牙关,说得艰难,“……好。”
看着冯登登摇摇欲坠,像要晕倒的样子,周小小满意地笑了,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她的确算是好本事,而铁公鸡能掉毛,也确实为难他了。
施舍一般地说道:“坐吧!”
冯登登一直是站着的,听见周小小喊他坐,他才战战兢兢地坐下,心里却担心周小小再坑他。
不过之后,周小小并没有再揪着他的小辫子,而冯登登也放开了许多,聊了几句后,他问道:“你生完这胎,什么时候和表哥要二胎啊?”
二胎?和陆越廷?下辈子也没可能!周小小说道:“我只打算生这一个。”
冯登登全身僵住,“我表哥他知道吗?”
周小小满不在乎道:“他当然知道。”生完这个,就离婚了。
冯登登呆住,眼睛都不会眨了,他想,表哥大概是宰相的祖宗,肚子里能撑起一搜航空母舰!
又一想,原来给人打工的不只他一个,他表哥也在给人卖命,公司真正的幕后赢家是那个小实习生,真正的大boss还是个小胚胎,摸了摸脸,不禁感叹,他真是弱爆了。
饱餐一顿的哈皮撒着欢地狂奔到客厅,望见来的人它不认识,也热情不减,后腿一蹬飞扑到冯登登身上,涮着尾巴摇头晃脑,一副见了亲人的样子,冯登登就是一年富力强的成年人,也架不住被这庞然大物猝不及防的一扑,他狼狈地躺倒在沙发上,死死抱住身上“高兴”疯了的家伙,艰难地问道:“这哪来的?”
周小小笑得见牙不见眼,拍了拍狗头让它边上玩,“你倒是合它眼缘,我还从来没见过它对谁那么热情呢!这是我老师家养的狗,我帮忙照顾两个星期。”
冯登登难以置信,“我表哥他不是不喜欢狗吗?”
周小小嗤笑:“由得他?”
冯登登肃然起敬。得到表嫂的庇护,一只狗都能活得滋润。他如果也有表嫂做靠山,以后也不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冯登登暗搓搓地说道:“表嫂,我可以帮你。”
周小小纳闷地看着冯登登。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冯登登凑到周小小耳朵边上,低声道:“我可以随时跟你报告表哥的行程,包括见了什么人。”
冯登登说这话的时候,眉毛一抖一抖的,周小小分神想着,汉奸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我还可以帮你把他身边所有的狂蜂浪蝶赶走,让你独占圣宠。”
“这就……”周小小原本想阻止,可又没说下去,作为一个曾经深受其害的人,在明知嫁给他有多煎熬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同胞们再步她的后尘?于是她说道:“多谢了。”
冯登登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期待地看着周小小:“那表弟我这么贴心,表嫂是不是在表哥面前也多说说我的好话,咱们同气连枝,应该互帮互助。”
周小小笑得意味深长,“好啊!”
冯登登喜不自胜,“表嫂,我今天才发现,表哥是假的,表嫂才是亲的,我以后一定记好亲疏远近,事事以你为先,助力您把表哥培养成‘世界第一忠犬’,再……”
“行了行了。”周小小抚着胸,顺着气,觉得自己快被恶心吐了,偏看在冯登登眼里就成了妊娠反应,快速说道:“表嫂,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表哥的清白,只让您一人独享,我基友还在家等着我,我就不多呆了,带给你的血燕记得吃啊!”
等冯登登离开,周小小胃里的呕意才慢慢散去,这时哈皮一跃纵到沙发上,转个方向,尾巴朝里,挪着身子坐到周小小身旁,大脑袋后仰,直往周小小怀里噌。
看着那双懵懂的黑眸,周小小爱怜不已,心道:还是哈皮好,无论是唯利是图的陆越廷还是看菜下碟的冯登登都比不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