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虞娘送回踏月坊已临近黑夜,赵子吟走出踏月坊门口,便看到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沉静冷冽的脸来。
赵子吟微微挑眉,走近马车旁施礼道:“三殿下好兴致,日影西落,临近黑夜,来这路边驻足。”
“我在等人。”秦子陌道,一身黑衣幽暗至极。
“哦?在等谁?”赵子吟微笑。
“你”声音沉静,微垂着眸子,仿若万年不变的寒潭。
赵子吟眸子微微一暗,哈哈大笑起来,一手已撩起另一半的车帘,欺身靠近秦子陌,妖冶的眸子泛起点点亮光,“三殿下临近黑夜在这踏月坊门口等子吟,可是想与子吟一同试试这“踏月”的欢乐。”
秦子陌闻言缓缓抬眸,睫毛剪影下,深潭似的眸子似有无尽的漩涡,对于赵子吟的欺近却不闪不避,“你若想,我亦可。”
“咳...”赵子吟看着这张虽俊美异常但却透着幽深若寒谭的脸,忍不住咳嗽一下,收回自己前倾的身子,“看不出三殿下也有这等雅好。”
秦子陌不语,放下车帘道:“流云斋,跟上.”那通体乌黑的马车已调转马头向前缓缓驶去。
赵子吟一挑眉,“嘿,这人!”。遂即跳上自家的马车,跟在那乌黑马车之后,向流云斋驶去。
待到流云斋,两人一下车便直奔二楼雅间而去。
雅间内,赵子吟看着对面从坐下到至今已有一盏茶功夫,而未有一言的秦子陌,终是忍不住道:“虽说三殿下俊美异常,让子吟看着便已觉美满,但这腹中终是未进一粒,已觉饥肠辘辘。”
秦子陌闻言未动,一挥手,身边侍卫已出门唤了小二进来。
“客官,要点些什么。”小二躬身道。
赵子吟勾唇一笑:“新鲜的、拿手的菜品都上一份,今天三殿下请客,照最好的来。”
“是”小二了然应道,躬身退下。
不多时,便有小二托着食盘陆续进入,依次将盘中菜品放下,待最后一个小二退下后,赵子吟面前已赫然摆了满满一桌的菜碟。
秦子陌抬眸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肴,极为淡定的说了一句:“小王爷好胃口。”
赵子吟咧嘴一笑,弯弯的眸子,晃的旁边侍卫睁不开眼,“于子吟而言,这世上最美妙的事,食、色便是其中之最,但是王爷叫我来不会为了说这个把。”
说着,那纤长的手指已持筷夹起了一块糕点,目光瞟到众多菜品中央有一盘雪白晶莹,上有一抹赤色点缀的糕点时,眉毛微微一挑。
秦子陌却是未答,手轻轻扣着桌面,面容如玉,轮廓分明,幽暗如谭的眸子却是缓缓上移,瞟向赵子吟:“南怀王很有闲情。”
“此话怎讲?”赵子吟依旧笑意盈盈。
“前段日子,我刚回晋都那日,楼上观望之人是你吧。”
赵子吟轻笑,“我只是仰慕三殿下与九殿下的风采,便去凑了份热闹。”
秦子陌淡淡看他一眼又道,“几日前,有几拨到西凉查访我的人马,其中有一拨未知名的。”
赵子吟眼皮一跳,“三殿下说的什么,子吟不懂。”
秦子陌幽深的眸子转而正视赵子吟,一身沉静冷冽,让人只能仰望,倍感压迫,“不懂无碍,我自会确认。”
“哦,那现如今,三殿下确认了?”赵子吟斜倚着椅背,垂着眸子,仍是笑意盈盈。
秦子陌端坐在那里,一身幽暗沉静,却让人无端感觉到冰天彻骨的寒意,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四股力量,我却只放了一股探得究竟,就是为了看看这尾巴后的人。”
“呵呵,”赵子吟轻笑,握着筷子的手却是有些紧“照三殿下这样讲,便是确认喽。”
秦子陌不语,只是原本扣着桌面的手拿起茶盏,慢慢摸索起来。
良久,终于道:“我今日来此,是让你知道,我无意阻你,你要做的与我无关,我的事情你也干涉不了,我只是好奇,这晋都无人察觉的一股暗力是何人而已。”
“呵呵,既然殿下已经确信,那恕子吟冒昧,王爷所谓的其他三股力量便不知吗?”
“该知知,不该知便不知。”
“那三殿下就这般放心我。”
秦子陌一双眸子幽暗至极,面容沉静,却带着无尽孤绝“你,讲不出口。”
赵子吟眼睛眯了眯:“哦?”
是不会讲,还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讲出口,呵呵。
“那四股力量,若其一为四王、其二为九殿下、其三为南怀王府、那其四又为谁?”赵子吟问。
“你知道。”秦子陌答。
呵呵,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吧,怪不得敢放心让其在大晋站稳脚跟,原来是未真正探得他的可怕。
秦子陌淡淡看向兀自轻笑的赵子吟,又道,“其三不为南怀王府,为你。”
“哦?”赵子吟微一挑眉,夹了中间那碟雪白糕点送入口中。
秦子陌见他不无所动,也夹起一块那雪白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回味无穷,他微微眯眼,原本冷冽沉静的面容竟少了几分冰寒,“这糕点可有名字?”
“应是新品,并无名字”。赵子吟答。
秦子陌微微沉吟,复又抬头望向赵子吟那带着赤色的眸子,“不如,就叫雪中吟。”
赵子吟微微诧异。
秦子陌道:“这雪中一点赤色,倒极像你。”
赵子吟淡笑不语,一双眸子幽幽暗暗。
秦子陌仍是扣着桌面:“这流云斋倒是个好地方,只是可惜,到底只是个酒楼。”他声音低沉无波,转而又道:“今日已晚,改日有缘再邀王爷共食。”语罢便撩袍起身,出了流云斋。
赵子吟望着秦子陌离去的方向,目光落在刚才秦子陌落座的地方,这赫然就是赵子吟平日的专属座位。
雪中吟?俗气不堪,吟是谁?我是谁?不如叫无名。
回到府中已是夜半十分,赵子吟揉着有些头疼的脑袋,脑中不住的回想起秦子陌那句话:“不如,就叫雪中吟。”“这雪中一点赤色,倒极像你。”
去你的像我,这该死的千年深潭,竟然有一双“狐狸”似的眼睛!
窗外,南况于黑暗处轻轻扣了扣,赵子吟揉着脑袋,“进来。”
南况应声竟未推开房门,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主子。”他弯腰拱手,一脸恭敬。
“李书玉如何了?”赵子吟懒懒道。
“今夜李大人归家,发现李二公子的荒唐事已将他上了家法,二十六鞭,现于祠堂罚跪,面壁十日,三月内不得出府。”
“啧啧,李大人够狠的。”赵子吟微微咋舌,“那现在伤势如何?”
“伤势略重,虽不致命,但一月内怕下不得床。”南况略微皱眉。
“哦~你将我的雪钰膏给他送去,嘱咐他好生养伤,做好他的二公子既好。”
“是”南况应声退下,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子吟看向南况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头,“出来吧!”
一个粉嫩的小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
“主子~”净儿拖长着尾音,不情愿的从门后走了出来。
“几天不教训,当小尾巴的本事见长啊。”赵子吟坐在塌上,手拿起茶壶给自己甄了一杯。
净儿立马堆起甜腻腻的笑容,蹲到赵子吟腿边,狗腿的帮赵子吟捶着腿肚。
“您这几天又是神出鬼没,早晚不见人影,人家好想您嘛~”说着,那粉嘟嘟的脸便在赵子吟腿腹衣衫处蹭来蹭去。
赵子吟看着像只小狗的净儿,无奈笑了笑,“这几日宴会多,流艳欢好之地岂是你能去的。”说着眸子一眨,又放出妖冶光芒,“或者,你想本王给你找一个俊美公子试试先?”
净儿脸突地一红,愤愤仰视赵子吟,“主子就会欺负净儿。”
“哈哈…”赵子吟放肆大笑起来,揉着净儿肉嘟嘟的脸,玩的不亦乐乎。
待赵子吟终于累的趴在塌上沉睡而去,净儿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欲哭无泪。
她轻轻将锦被拿出,盖在赵子吟身上,忍不住嘟囔:“主子就是小妖魔,惯只会欺压纯洁无良的小白花。”这般说着,愤愤的脚步在看到赵子吟绝美如女的睡颜时,还是忍不住停了停,凑近前去,“啧啧,主子真美。”
然后昂起头颅,一脸骄傲,“要说我家主子,那绝对是天下第一美!”说完,便一脸骄傲,轻手轻脚推出房门,往偏屋自己的睡房而去。
沉睡的赵子吟在塌上微微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