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叶得知孟初的死讯,是在艾儿昨天前来调查之后,当时她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下午还通了电话的,当晚就阴阳两隔。
说到孟初这个人,曲叶露出迷茫的神色,缓缓道:“孟初绝对是一个好人,我很感谢他帮助孩子们。但是他的好里面,也隐含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无奈和忧伤,这点在平日与他的谈话中可以看得出来,我感觉那是一种包含了忏悔与罪责的复杂情感,一直压在他的心头。有几次,我曾试图打探详细,不过他隐藏的极深,一提到私人的事情往往言语凌乱,不知所云。我知道他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再也没问。不过,我知道,如果他心中的结解不开,且越绷越紧,迟早一天整个人都会崩溃掉的。”
山猫思忖着,从曲叶的话语来看,她显然不知道孟初的女儿在十多年前被奸杀一事,此事不宜再提,于是他话锋一转:“你们和童爱海、严易中又是如何认识的?”
曲叶点点头:“我是通过孟初认识他们的。那天,孟初给我电话,说有两位社会名流也非常热衷慈善事业,不过他们不肯把钱花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捐款上,他们要看到真实的受助人,而我们孤儿院正好符合条件。我一听自然高兴啦,于是就和两人见面。他们对孤儿院也是熟悉的,没问几句就确定了以后援助的事情。此后,他们三人就常常约好了来孤儿院看望孩子们,有时候,也会单个人来。”
此时,儿童导师院媛也走了过来,接了话头道:“叶儿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好人,即便没空也会打电话过来询问孩子的近况。但是,在与他们的接触中,我们发现他们不像普通人那样的坦荡,似乎心中都隐藏着什么,我们毕竟是外人,也不便多问。”
山猫转头一看,这院媛和曲叶年龄相仿,虽然脸型不同,但却梳了同样的发型,就连衣服的风格也属于同一类,看得出来二人好到莫逆。对于她们提供的线索,山猫仔细进行了分析。首先,曲叶说孟初心头有一个结,让他变得极为压抑,这点与妻女死去后,孟初营造虚拟的家庭、书写悔过书、收藏女儿衣服等行为一致,可以成为孟初自杀的有力佐证;其次,关于孟初、童爱海和严易中的关系,曲叶等人显然只知道一点皮毛,弄清楚这点,是解开孟初是不是死于自杀的关键环节。
想到这里,山猫决定换一下思路,正面接触童爱海,他说当晚打电话仅仅是为了约孟初喝茶,这让人难以置信。
从孤儿院出来,山猫等人直奔石潭大学。童爱海四十五岁,是化学系教授,享受政府补贴的知名学者。与他接触,山猫很注意方式方法。他选择了石潭大学的电教室,平时那里没有人,以免引起外界的猜测。童爱海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戴一副黑边眼镜,镜片的厚度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在学术上所消耗的精力。看到山猫坐在电教室里看着他,童海爱并未打招呼,而是快速走到山猫面前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开始擦眼镜。
“童教授,我们是罪案科的调查人员,昨天我们的科员王小果已经和你见了一面,今天尚有些事情需要问问,能否配合一下?”山猫开门见山。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童爱海反应迟钝了一下,慢慢吐出八个文绉绉的字。
山猫点燃一根烟,道:“你和孟初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童爱海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然后从山猫手中拿过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说:“大约十个月前吧,在一次酒会上。”说完,他又着重朝山猫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话。山猫微微一笑,将打火机放进口袋,道:“当时你们为何交往,有共同爱好?”童爱海一愣:“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一定需要理由吗?我倒觉得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童爱海如此傲慢,艾儿按捺不住,上前道:“童爱海,你固然有权利坚守你的隐私,但现在你是作为一个公民在接受警方质询,我们恳请你给予配合。而且,你也是名学者,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有着很高的思想觉悟和社会责任感,这句话不像从你口中你说出来的!”
山猫连忙朝小果一摆手,说:“童教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现在是在选择问题进行回答,我们要尊重他。这样吧,我也不问了,你自己随便说说,关于你或者孟初,你觉得你能提供给我们的信息有哪些?”
童爱海咳嗽了一声,冷冷的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偶尔在一起聊聊罢了。”
“但据我们所知,你和孟初,还有严易中,关系绝非普通君子之交可比。我由衷表示敬佩的是,你们共同热衷于慈善事业,一起为孤儿院的孩子做了许多善事,试问三个普普通通的朋友,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你们在当天晚上还有过通话,虽然你说是为了约孟初喝茶,但喝茶总要谈点什么,能否以实相告?”山猫的话直指要害。
“也许我认为平平淡淡的交往,在你们看来就是密切的,这是每个个体对事物的看法不同所造成的。再说,我只是说我与孟初交往平淡,但并没有说严易中和他也是这样的,他们的关系要复杂得多。我觉得你们此行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我。那天晚上我确实想和孟初聊聊,但事先并没有计划,大家闲聊而已。”童爱海还是水泼不进。
“哦?你为什么说孟初和严易中关系复杂?”山猫顺水推舟。
“他们都是生意场上的精英,在一起自然话多。不过,据我观察,最近严易中明显对孟初有点成见,有时候言语之中多有锋芒。我曾经问过孟初,他说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严易中对他怀恨在心。我问他什么事,他没说。不过我相信孟初的话,严易中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人,他的秘密肯定不止一个,每一个知道太详细的人,或许都要面临打击。”
童爱海的一番话,像扔进池塘的石头,使案件忽然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