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辈子,奢望自己一生大富大贵者有之,但脱离实际的幻想,无疑于“痴人做梦”,因此多数人祈盼的还是平安、健康和顺心。于是,在日常生活当中,便有了许多“忌讳”。这“忌讳”反映了大众心理,也因了地域和生活习惯的不同,显示出各自的特色。
蓬莱、龙口和莱州三市毗连,因民风的差异,老辈即有“莱州鬼子,龙口嘴子,蓬莱腿子”之说。所闻“莱州鬼子”,是指莱州人精明,心眼儿多;而“龙口嘴子”,是说龙口人善言谈,死的能说成活的;到了“蓬莱腿子”,那意思便不言而喻了,蓬莱人既无心眼儿又不会说话,只配“跑腿干活出苦力”。笔者在此“旧话重提”,绝无讥讽莱州、龙口人之意,事实上蓬莱人的性格特征也就多了一点朴实厚道,因此蓬莱人的“忌讳”便有了一是一、二是二的直率。
仔细琢磨,蓬莱的“忌讳”大体上可以划分为节日和生活两大类别。至于各自家庭甚或家族的“忌讳”,可谓多而杂,因其囿于本家本族,多数人便采取了不屑一顾的态度。
节日类的“忌讳”多集中在春节,最典型的一句话是“冬不推,腊不轧,大年五更少说话”。意思是冬至不推磨(磨面粉),腊八不碾米,春节忌说不吉利的话。“辞灶”(腊月二十三)和过年的饺子,煮碎了要说:“挣了”,过年的饽饽蒸裂了要说“笑了”,哪个毛头孩子如果顺嘴说成“碎了”和“裂了”,是要挨父母巴掌的,外人也要笑话其父母“教子无方”。而春节的其它“忌讳”则更多更细,可谓“条条框框讲规矩”。譬如大年初一息扫炕、扫地、往屋外倒水及杂物,那是怕过年的“福禄财寿”随着条帚和水“溜走”了呢。再譬如春节期间忌打骂孩子、忌借钱借物,戴重孝的人(父母亡故未满三年者)不能到外人家拜年等,意思很明显,从新春刚开始就打骂孩子和借钱借物,那这一年365天还能过上安稳消停的日子吗?重孝之人到外人家拜年,跨门槛,进院子,一路走来,似有将晦气四下传播之嫌。而已婚妇女忌在娘家过春节和元宵节,忌在娘家生孩子等,则有些轻视妇女的味道,然而这一“忌讳”却顽强地延续至今,就有了“女人出嫁随了外姓人,只能把娘家当亲戚走动”的古蕴。至于婚丧嫁娶和其它节日的“忌讳”,因地而异,因时而变,虽然没有统一规定,但也必须“循规蹈矩”。譬如老人过生日,蓬莱西部有些村庄庆寿时主食为包子,取包子能紧紧裹住一切之意,当然包括老人的健康和寿命;而在其它地方则必须吃面条儿,即所谓的“长寿面”,若吃包子,那一定要遭到亲朋好友“口诛笔伐”的。
生活类的“忌讳”比较繁杂。譬如吃饭,忌翻扣碗、盘,忌反手添水、盛饭,客人忌翻鱼等,此类“忌讳”大约取自“没反没正”之意,倘若做人也“没反没正”,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笔者在上初一时有一次做值日,忙乱中给一个同学反手盛了莱,竟惹得那个同学好几天不理我,并指责我“没反没正”,这个教训我至今刻骨铭心。譬如乡下盖房,多户“连脊房”必须保持相同的水平高度,如果哪家高出一点,是犯“大忌”的,处理不好便要大动干戈,这叫“居家过日子要同等相处,不能压着别人一头皮”。院内东侧忌建平房,西侧忌搭“厦子”,据说这种格局犯“克”,究竟“克”着了什么?谁也讲不明白,但都说老辈子传下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因此便有了“东不平,西不厦”之说。再譬如探望病人时,最“忌讳”下午和晚上,理由是上午阳光灿烂,此时探望预示着病人会很快地好起来,而下午和晚上“阴气”重,此时探望要给病人带来病情加重的厄运。如果哪位冒失鬼忘了“规矩”。就是所带的礼物再丰富再贵重,病人的家属也是不肯领情的。
蓬莱沿海一带和山里人家的“忌讳”有所区别,此谓“十里俗不同”,就是同一个村子里因了姓氏的不同,“忌讳”亦有差异。改革开放以来,许多带有封建迷信的“忌讳”渐废,但一些新的“忌讳”却应运而生。譬如酒席间年青人忌喝“瓶底酒”,即使再舍不得酒,瓶底也要留下那么几滴,理由是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把酒喝到了“头”呢?而上了岁数的人却乐而为之,此谓“喝福根”。再譬如夫妻之间不能分吃梨和蒜,因其清音为“离”和“散”,这不就有了“各奔前程”的含意了吗?
蓬莱“忌讳”之多,涉及到衣食住行,确非本文所能囊括尽的,随手拈来的几个例子,实属“九牛一毛”。但透过“忌讳”看其本质,蓬莱人追求的那种平安、健康、顺心的生活,不就是天底下人人向往的美好和幸福吗?如此看来,“忌讳”还是有其定积极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