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父亲冰冷的尸体，韩嫣终于忍不住的大哭了出来，之前的故做坚强到这一刻才开始释放。周俊杰抱住她，任她在怀里恣意的痛哭。
人啊，有时候哭出来，总比藏在心里要好。
尸体还得存放在警察局里一个礼拜，以备法医根据后面可能找到的证据随时调查，这是警察的说辞。
尽管警察自己也知道，要调查这起案子，恐怕是非常困难了。没有证物，没有证人，根据动机查访的几个嫌疑人，全都有不在场证明。况且他们哪需要亲自动手呢。
但是被害人又是天心城的名人，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
警察局长为难地跟在他们身后，一个劲的安慰他们道：节哀，韩小姐，我们正在侦办，很快就能找到凶手的。一直到他们出了警察局，局长才重新蹙起了眉头。
他们在车上时没怎么说话，韩嫣坐在那一动不动，周俊杰知道她难受，所以不想打扰她。
但是韩嫣在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韩嫣似乎被一件什么事逗乐了。
“怎么了？”周俊杰被她这么一个无来由的笑搞得不知所措。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世俗的问题，你别笑话我。”
“你说。”周俊杰一边开车，一边听她说话。
“要是有一天，我和你爸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
“当然是救你！”男人的本能让他这样脱口而出。但周俊杰稍微迟疑了半秒，他被韩嫣这个莫名而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懵，他马上想，韩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那你爸呢？”
“他会游泳。”这也不是机智的回答。周俊杰为了显得自然些，尽量让自己回答的没有拖延。毕竟，韩嫣似乎才刚接受他。
“你爸听到这个回答可能会很失望的哦。”韩嫣笑着跟他说。
周俊杰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她怀疑韩伯父的死跟父亲有关，他心想，这简直不敢想象。
假如要是真有一天面临到这个局面，他该如何选择呢。
韩嫣知道周俊杰是个心思重的人，想着不该问他这么傻的问题，看着他不说话了，也就跟着沉默了起来，侧过头去，眼睛望着窗外。
一路上，两个人都各有心事，车子慢慢沿着路边向前走。到了公司楼下，周俊杰把车停好，韩嫣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韩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周俊杰对她说。
“你别多想了。”韩嫣冲他笑道。
一直看着韩嫣进了公司大门，周俊杰才把车开走。
………………
韩嫣站在陈洁仪的办公桌对面，让她打开父亲办公室的门。陈洁仪不敢说话，但也不敢去开门，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公司有规定，外人不让进老师的办公室。”但陈洁仪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补充道：“就是雷师兄也不让单独进去。”
“你给雷振国打电话。”
听见韩嫣这副生气的语气，陈洁仪赶紧给雷振国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那边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同意了。
陈洁仪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办公桌最下面一排的抽屉，拿出一片银色的钥匙片。
“跟我来吧。”陈洁仪说。
她们走到这一层的最靠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陈洁仪拿出钥匙把门打开。然后手摸着墙面打开灯，把韩嫣请进去，自己站在门口。
“除了警察昨天来看过外，这个办公室还没人进来过。东西还跟老师走之前一样摆放着，你看一下，不要弄乱了，警察可能还要回来看的。”
韩嫣看了一下周围，确实跟父亲之前的摆放一样的。这儿的每一个物件都是父亲用过的，都是一些老物件，虽然说不值钱，现在市场上有的可不多了。
韩嫣拿起桌上的搪瓷杯，上面画着三十多年前流行过的图案。这个搪瓷杯从她记事起，父亲就在用，现在都用了二十多年了。仔细看杯底还有修补过留下的痕迹。
坏了的东西，补补就好用了。父亲常这样对她说。
韩嫣站在里面，又有点想念起父亲了，每次来公司看父亲时，父亲都独自一人坐在这昏暗的小房间里。
出去，出去，别乱动。父亲把她推出门外，仿佛这就是她的禁地。
韩嫣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仔细看了一圈，陈洁仪就静静地在外面等待着她看完。
“这是什么。”
韩嫣指着角落里的微小的陶瓷碎片，陈洁仪走进来，俯身仔细瞧了瞧。
“您眼可真尖，这么小都被你看见了。警察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陈洁仪由衷的赞叹。小声地说道：“上次跟你说了的事你还记得没，董事长前几天和老师在这个房间里吵了一架。”
“记得。”
“董事长发起疯来，把老师的风雨兰给砸了。可能事后老师打扫时，留下了这么一点残渣。”
韩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看了看周围，再没发现什么。
“我能去看看实验室吗？”
“这……”陈洁仪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雷振国？”
陈洁仪小声应道，再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似乎有些不耐烦，把她给骂了一顿。
“怎么，不同意？”
韩嫣假装有些生气，掏出手机来做势要亲自打给雷振国。
“没有，哪有呢，师哥说，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陈洁仪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卡片。实验室在地下五层，她们坐电梯下去，到负三层以下是要刷卡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同事，看到韩嫣，知道她是雷振国女儿的，都用眼神对她表示慰问。主动给她让出了位置。那些不认识的，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看旁边的陈助都对她毕恭毕敬的，也不敢靠得太近。
韩嫣默默地站在那里。
电梯到达负二层的时间不算太长，可是到达负五层却感觉过了很久。
差不多走了一分多钟，韩嫣一度以为是电梯坏了，可看见陈洁仪在旁边没表现出异常，也不敢乱说话。
来到地下五层，首先进入的是一个隔离房。
“需要先穿上隔离服。”
陈洁仪打开墙上的消毒柜，先戴上手套，再递过一副给韩嫣，然后再拿出衣服，一件递给韩嫣。
“实验室里需要在无菌的情况下才可进入。”
韩嫣依样穿上，然后在出门前，站在一个金属架上，两边的喷嘴里喷了不少气雾。待雾气散尽，陈洁仪推开隔离门，韩嫣紧跟着陈洁仪，一出电梯就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没想到公司有这么一个地方，她之前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回旋圆柱体设备高耸入顶，旁边大大小小摆了不少仪器设备，有些也类似于那座大圆柱设备，只是看上去小了不少，都是韩嫣没见过的。可能是父亲刚去世，或者是新药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现在诺大的实验室没有一个人。
走进场子中央，发现不止这一座巨大的实验设备，前方还有另外一座，同样的大小，看上去仿佛身处在电影里的科幻片现场，这个场面，让韩嫣有些目瞪口呆。光是这两个大家伙，估计得花不少钱吧，韩嫣心想。
陈洁仪看她盯着那些实验设备看，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往另一边走。
一边走，陈洁仪一边介绍。
“这些都是雷师哥这几年建的，师父说他需要更精确的细胞粒子来进行研究，雷师哥就建了这座实验室，花了整整三年才完工。”
虽然听她说得轻松，但是想到建这么大的实验室，一定得排除不少阻力，云正的资金流其实不像外界想的那么多，要不是雷振国的能力，估计也支撑不了这么庞大的项目。想到这里，韩嫣不由得佩服起雷振国的魄力。
“刚才下来的时候你没注意到走了很久吗？其实大部分还是泥土层，负三楼和负四楼都是普通的实验区，关键在于负五层，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实验室。看到这柱子没？”
韩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十几根诺大的柱子朝天而建，约摸有五六十米高，直到上面的混泥土层。
“这些都是用来支撑整个中空层的。”
韩嫣直到看到实验室才知道雷振国的不易，他为了父亲的研究做好了所有的后勤保障。
来到一个玻璃房间，外面是一层毛玻璃，在外面看到不里面的东西，陈洁仪走上前去，把眼睛凑到扫描仪上，玻璃门慢慢往旁边打开了。
“进吧，这就是老师的实验室了。”
韩嫣小心翼翼地跨进去，里面的东西其实不多，主要是一些实验药剂，和一些实验容器，和普通的实验室并没多大两样，一般大型的实验都在外面的实验区做完了，在这里只要进行最后的验证和收尾工作。
韩嫣之前从没来过这里，对于这些东西的用处其实并不知道，假装看了会，冲陈洁仪点点头。
“我爸的实验数据一般是存放在哪里？”
陈洁仪示意她让开一些，指着地下的一米见方的地面。
“就在这里，需要老师的钥匙才能看到。钥匙插进去后，电脑会自动升起来。”
韩嫣仔细看了看地面，确实是有一处类似于暗门一样的缝隙。
“钥匙呢？”
“我不知道，只有老师才有。”
“这个电脑能不能拆走？”
陈洁仪以为韩嫣要把电脑拆下来，赶忙摇了摇头。
“拆不下来的，这个电脑底下有暗扣，如果要拆下来的话除非把整个地面拆掉。”
“那数据能不能拷走呢？”
“有老师的密码是可以的。”
陈洁仪听完这些，狐疑地看着她，以为韩嫣需要拷贝数据，如果她有钥匙，又有密码，自己该让不让她做呢！
“我们先上去吧。”等韩嫣看得差不多了，她赶紧说道。这里是没有信号的，如果她真要这么做，到时打不通电话，她自己该如何处理。
直到看着韩嫣出了玻璃门，她才松了一口气。
“公司监控在哪里看？”坐上电梯，韩嫣继续问道。
“保安室，你是想看昨天的监控吧？”
“是的。”
“警察昨天已经把所有监控调走了。但是也没什么好看的，师兄在昨天一直看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雷振国昨天看过监控了？”
“是的！”陈洁仪轻松的说道，电梯已经过了一层。
“哦！”韩嫣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回到办公室，已经将近12点了。
韩嫣邀请陈洁仪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陈洁仪生怕她再提什么要求，本想不去，但无奈韩嫣太过热情，便只好一起去了。
“你对雷振国怎么看？”她们走出陈洁仪的办公室，韩嫣便问道。
“雷师兄嘛，做事能力强，而且敢做。”
陈洁仪本想说比自己强多了，但是想想自己，比起雷振国差得太远了，便不敢往下说去。
“是嘛，以前还没注意到呢，只以为他是个呆瓜”
哈哈哈哈，两个人一起笑出声来。
“他怎么敢做呢？”
“比如说这个实验室，董事长就不敢做，前些年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敢投钱进去，这个实验室投资太大了，如果成不了功，公司就垮了。但是雷师兄就不一样，他就敢往里投钱。”
“这才是魄力，还有高瞻远瞩的能力！”
“真是。”
她们站在那里等电梯，韩嫣瞥了瞥旁边的陈洁仪，发现她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雷师兄做事沉稳大气，肯定有不少女孩……”
“刘董好！”话还没说完，陈洁仪弯腰冲着电梯鞠了一躬。电梯里上来一个老头，灰白的山羊胡，穿着一件新唐装，一副气派的模样。
那个刘董冲着她们笑笑，走了出来。看来他就是公司里新加入的姓刘的董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