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自然是陆溟找过来的。
陆溟见那几个讨债的汉子不对劲时,便定下计策,暗中用了传讯符,叫苏晴赶快过来。岛内巫师或多或少都配有特制的传讯符,魏索手里自然也有,虽然只有一枚,联系人还固定到了苏晴身上,看起来甚至相当珍重以至于贴身藏着,但这时候陆溟倒也不吝于使用。
见苏晴终于来了,陆溟便知道,今日过后,自己这身份和性格的问题,差不多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于是转头对魏颖说道:“姐,你先回避一下。”
魏颖兀自有些茫然,直到被陆溟拉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陆溟已经在堂屋里和苏晴交谈起来了。
懒洋洋坐在木椅上,陆溟笑了笑:“找苏师姐来,主要还是为了师姐你的事。”
苏晴先是有些惊异,看对方神情语气,居然已经彻底懒得伪装了,而且用师姐称呼星巫大人姬妾,也显得有些不合规矩。
紧接着想也对,昨夜都这么明显了,再装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于是她有些警惕地问:“我的什么事值得让你用传讯符?”
如今在她眼里,眼前这个曾经的书呆子,可绝不是什么善茬,想来不是小事。
陆溟只是笑眯眯地盯着苏晴,直盯得她眼皮一跳,才收敛起来。
然后他淡淡说道:“先不急。说说昨晚上的事吧,想必苏师姐心里已经有了数。”
说着顿了顿,看着她。
苏晴也不敢和以前一样装模作样拿大了,点了点头,认真道:“既然知道你们所图甚大,自然要把前因后果思量好,不敢怠慢。只是我有点想不通,昨夜你明明可以和我好好谈谈,为什么还要故作姿态,然后故意留下破绽,滑稽戏演得那么逼真?”
昨夜她回去不断揣摩,自问看得还是比较分明,唯独此处没想明白。
难不成对方是个心理变态?
不然为什么要用那种近乎自辱的方式,来玩弄自己?
陆溟自然不会告诉她,早就有心理学家研究过了,人通常都是固执的,总是对自己独立思考的结果深信不疑。要让人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与其给他正确的答案,不如给他一个明显错误,但有引导性的答案。
何况陆溟所知毕竟不够,要是真问他背后是谁,难免露出破绽,不如让苏晴自行脑补。
所以陆溟只是笑了笑,手指敲了敲桌,然后便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就是想不出才问你啊!
苏晴皱了皱眉,却也不敢这样反问回去,想了半天,还是看他一副悠然中带着一抹居高临下的模样,才心中一动,不确定道:“为了给我上眼药?”
“我段位太低,能被那种花招轻易戏耍一遍,那就有第二遍。所以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在你面前耍花样?”
陆溟差点拍手叫绝了,面上却是笑而不语。
“我懂了。”苏晴却当真了,低下头道:“那这次找我来又究竟是什么事?”
陆溟没直接回答,话锋一转,先问了一句:“师姐昨夜刚得妙法,想必还在发愁如何和星巫大人接触吧?我记得师姐应是已经有数月未和星巫有过接触了。”
苏晴一怔,这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昨夜虽然心里有了方向,但毕竟回得匆忙,哪来的时间细想该如何接触,甚至引诱星巫?
虽然奇怪这深不可测的家伙为什么会忽然提这一茬,但苏晴还是应道:“星巫大小姬妾有十好几个,平时又以修炼为重。我素来不得宠,已经很久没和他当面说过话了。要想和他共赴一次巫山,可不太容易。”
所谓独守空闺,寂寞斯人,陆溟自然理解,只是眼下苏晴提到的问题,在他看来,已经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能让你尽快和星巫见面,并获得他的赏识,想不想听一下?”
苏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陆溟笑了笑,便把今早上遇见的事和盘托出,只隐去了关于魏家祖宗祠牌一节。
重点说那些讨债人明知道自己把柄,却不敲诈自己一事。
陆溟耸耸肩:“既然他们经不起查,那就往死里查他们。你要没那个能力查,就直接请见星巫,相信若是这种事,星巫大人总不至于不见你。”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没有证据,万一那钱庄没问题呢?”关乎自己的前程,苏晴可比魏颖谨慎多了,没轻易相信陆溟的一面之词,反而有了质疑。
陆溟再次笑而不语。
隐去了祠牌,逻辑自然没那么通顺,苏晴有质疑再正常不过。
再说,真正的证据他可不能说。
苏晴见他神情,郁闷地跺了跺脚,又不敢反复追问,只好杵在那里胡思乱想。
只是刚呆了一会,她便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了,那钱庄和我们是一路人对吧?”
没等陆溟有所反应,苏晴便接着道:“或者他们甘愿牺牲,或者你和他们关系不好,于是卖了他们,就为了尽快换取星巫对我的信任?”
苏晴越说越肯定:“这就说得通了,你潜伏良久,就为了看我敢不敢冒星巫之不韪,欺上瞒下,套取利益。”
“一旦确认,便把那功法给我,甚至为了我不惜出卖同道,只为了将我这颗钉子彻底埋在星巫身边。”
“看样子你们所图果然不小啊。而且心也真大,居然敢把这么大注压在我身上,也不怕我反手把你们卖了。”
说到这里,见陆溟神色浮现出赞许之意,苏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殊不知……
这其实是陆溟在叹服苏晴的想象力。
这绿茶认真起来时,不去写书编故事简直可惜了。
不过她这样想也好,陆溟想了想,也不当即承认,只顺着她的话又加了一句:“所以还要对你再加一重保险,具体来说,就是我要走上前台,顺便也把我追求你几个月的把柄给摘了。”
“怎么摘?”
“就说是你偶然发现钱庄不对劲,然后你使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让我扮成舔狗专门去那大肆借钱呗。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再装成结巴的样子了,行事也方便些。”
“舔狗?”苏晴顿时明了道:“所以你后来的行为都是我指使的,目的就在做戏给外人看。”
“师姐果然聪慧。”陆溟眼中浮出笑意。
确认好了主体思路,两人便开始推敲细节,比如以后苏晴应该用什么态度和他相处,比如预想星巫的几种反应,比如应该怎样讨好星巫。尤其提起某些床上的花样时,一个靠着丰富的现代姿势经验,另一个靠着作为姬妾的合格修养,两人相谈甚欢,一时竟生出些相见恨晚的错觉来。
最后陆溟给了苏晴几个地址,又许诺了一些好处,苏晴一脸了然于胸,便急匆匆离去。
这时陆溟把屋内的魏颖拉了出来。
她的神色已经平静许多。
“小弟,所以你的结巴早就好了,这些天里那副神魂颠倒的模样,全都是和苏晴女巫的做戏?”
先前她反应过来后,心思焦急,便偷听了一路陆溟和苏晴的谈话,尽管一时震动不已,但总算理清了自家弟弟这些变化怎么来的。
她听到的,自然是陆溟想要她知道的所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