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永恒幻梦
启示录19：If I have the choice to beat them without being forced to kill their soldiers ，I would never do this like an evil.
“你打算让她上战场？她做的还不够多不够出色吗？”
“她拥有强大的战斗技能，而且近几次任务中体现了她出色的指挥才能。况且……”
“况且什么？”
“她拥有独自驾驶‘境神’的能力和经历。”
“什么……哪又怎样？她还是个孩子！”
刚刚走出电梯来到这一层的玄关，我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克雷琦亚先生，我不是个孩子。”我对那个我熟悉的面孔平静的说道。我路过正在争执的二位，头也不回的继续向着我的工作房间前进。那个给了我黑旗徽章的人，如今在和另外一名军官制服的人争论。
“……”
“名满上校，请留步。”站在克雷琦亚先生对面的人叫住我，接着说：“恐怕您已经知道了，在扎格罗斯山脉东边的战局十分不利，我们……”
不知道何时，我的军衔已经是上校了。虽然是因为“没有东西奖励所以就这么办吧”而获得的权力架空的军衔。
“如果是上战场的话，我愿意。”我转过身，直视军官的眼睛。
“说难听点，你有很大可能会死！那里现在是‘绞肉机’……”克雷琦亚先生试着吓退我的意志。
“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拼上性命战斗。”
“和以往的任务不同……不过既然你愿意了，那么你和米娅中校以及长崎中尉等一下一起到44层的会议室来，我会单独想你们说明具体情况。”
“了解。”敬了军礼之后，我目送着他离开玄关。
“唉~你和我来一下。”克雷琦亚先生对我说，然后带着我来到了第13区d机库。
“刚刚，我是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样子的。我真的不想把你送上战场。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得力战将。我不想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他叹了口气，推推眼镜，抬起头指着前方足足超过两层楼高度的巨大金属箱子。“这个，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今后的日子，你需要依靠你自己了。”
境神是指现代超生物领域和越世代战争领域交汇研制而成的一系列战争兵器——通俗点说，就是机甲。不过和传统观念的机器人有很大区别。由于肢体和神经负荷以及庞大的计算量的缘故，境神最少需要五个人借助摇杆和按键操作。目前的用的最广泛，最常见的是“强袭战神”以及“自由之主”。
他按下手中的操控器，金属箱子缓缓打开。纯白的机身，威严而又漂亮的外形……这台境神给了我一种十分亲昵的感觉。
“她叫‘银弧之月’，军团里一个不出名的机械师打造的人形机甲。如今，她属于你了。”说罢，他又叹了口气，离开了机库。
叹气。他在叹气。什么事情令他如此无奈？
我走上前，抚摸着光滑的机壳。突然间，她的眼睛亮起了湛蓝的光芒。单膝跪地的机甲低下头看着我。驾驶舱从机身中下降，我走了进去。
“名满七玥，授权。”
“授权完毕。正在建立从属关系。”平静而又温柔的AI女声响起，银月缓慢的站了起来，似乎是不想让我感到不适。
我突然发现，与以往不同地，我站在驾驶舱的中间而不是坐在位子上推动摇杆。
“从属关系建立完成。神经独立性（unique）链接校准完成。”
“第一原则：系统将绝对服从名满七玥的指令。允许其动用所有火力、防御、计算、协助装备设施。”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原本黑暗的四周变成了机库的样子。机体内部传来全息投影，将我的身体完全包裹。
我抬起了左臂，视野中她也抬起了左臂。没有延迟。
没错，此刻，我们融为一体。仿佛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第二原则：系统会自动感知周围环境并作出计算，同时进行危险评测，意在保护您和您的同伴。在不违背第一原则情况下，允许您对具有友方生体识别标记的单位动用武力。”
“第三原则：我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在此原则下，允许违背第一第二原则。”
我轻轻闭上双眼，微微笑了起来。
“那么，今后请多多关照了。”没有说“系统”，而是自称“我”，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会是我很好的朋友。
“嗯，请多多关照。”在意料之中，像一个朋友一样，她回应了我。
……
“4公里后接近目标地点，请各单位做好准备。”战舰的机库里传来广播。
“米娅。”我看着在我对面的机甲。
“我会带队在北方接应你们。”
“收到，谢谢。”我回应这这个可爱的小姐姐，同时对另外一个女孩说：“惠子，等一下和我走。”
“第二中队收到。”长崎惠子在我身旁的境神里用通讯回应。
“敌袭！（incoming！）”广播里传来嘶吼，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和强大的冲击力向我们袭来。“正在坠落，正在坠落！”
“所有境神解开机锚，迅速进入加速轨道启程出战。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即使是现在，我依然保持着镇静。
“a01号就位，发射！”强袭战神在加速轨道上疾驰，舱门打开，第一架机甲成功升空。
“下一个，快快快！”米娅的小组帮助另外一架境神解开锚定，同时催促各位战将升空。“空！”一声巨响，我被撞向后方。就在刚才，一发光子炮击穿机库，重创了我们的战舰。
“先驱者中队！报告损伤情况！报告损伤情况！”惠子的声音在通讯器里面回荡。我们还没来得及站稳，战舰开始旋转下坠。
第二架境神升空了，紧接着第三架境神准备升空时，由于战舰的旋转，他们和第四架机甲一同，借助加速轨道像炮弹一样从冲向地面的机库口砸入地面。数十吨重的巨大战甲从万米高空冲向地面后瞬间粉身碎骨。
“该死！”米娅说道。
终于，在那一次炮击中活下来的六成人有百分之八十成功出战。我想要去救驾驶员，于是借助银月的引力锚将脚面固定在地板上，向着舰桥跑去。同时，在我的控制下银月肩上弹出炮管，发射了两发战钢炮。然而，就在我轰碎机库入口，准备冲向驾驶室时，一道耀眼的光流吞噬了我前方几米外的一切。
辉光和火花散去之后，眼前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天空。肉眼可见的巨大炮弹群在两方战阵中交错，火焰、光束、以及惊雷般的闪电扫荡着战场。
不用借助加速轨道，银月的聚焦脉冲式矢量推进器让我瞬间升空，离开了下坠的残骸。未等我校准螺旋仪，一发加农炮直冲面门。在机库已经熟悉了武器系统的我瞬间抽出了武器进行防御。猩红色的如同晶片般的能量集中在一起，构成了这把帮我挡开炮击的“冷兵器”。我刚刚准备放下架起的刀刃，一架自由之主按住了我的身体将我向着地面压去。我用操纵机甲的膝盖向前顶了出去，同时抽出左手。机甲左臂下面伸出激流炮，零距离对着敌方连射。在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的时候，我挥刀斩开了这个境神。
神经链接不仅将我与银弧之月融合，同时连通了我的感觉。膝盖上微微残留痛觉，以及握住刀柄的右臂传来明显的阻力变化——我越来越觉得银月就是我的一部分。
“显示战略目标，更改作战设置。第二第四中队西北方向迂回，惠子，你和我留在突击线。米娅，拜托你标记地方指挥舰。”
“收到。”
“了解，交给我吧。”
“首要目标，突破战略防守线，摧毁地面部队防空火力。”
银弧之月的各个关节处微微展开，露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缝隙。缝隙里面亮起若干湛蓝的光点，下一瞬间，银月破开音爆，以每秒近千米的速度飞了出去。
……
“展开防御力场，切换主动防御！”一发明晃的光束从敌方旗舰发出来，在我方战阵中从天而降。如同抛入湖中的巨石，震荡波瞬间袭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战术通讯里面惨叫一片。我被压在了地上翻了数圈，然后用机甲手臂上的战刀插在了地上稳住了机身。
“米娅，你还好吗？”
“没问题。”
“秃鹫编队报告伤亡情况！欧米卡沃编队重组阵型，从东北方向突破！”惠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和频道中同时传来。“小心！”我飞了过去，抬起双手接住砸下来的异物。
“啧。”神经压迫让我吃力地撑住这个巨大的金属物体，银月的双脚在地面上摩擦扬起刺眼的火花和飞溅的尘土。
“这是……启示号的……舰首残骸！？”灰尘和烟雾散去后，我看清了手里的东西。“碰！轰隆隆……”
“警告！警告！奈米装甲有效防御完整度降低到百分之七十七。莱茨缦神经突触强化效果被迫性下降百分之二十一。”我遭受了火力的袭击。轻微的冲击感频繁的击打着我的我的身体，我用力将启示号的残骸往前方的地板上砸去，当做防御。同时从天而降的攻击者让我无法防御，我被扑倒在地，近距离被近十发导弹打在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了，我没有任何的恐惧。它的巨大的炙光剑插向了银月的身体，捅穿了一部分装甲直接插入了我的驾驶舱。可怖的剑身足足有我半个人那么大，就在我的左腰旁边半米处。炙热的能量脉冲涂层轻度烫伤了穿着密闭式接线服的我。
我右拳重击压在身上的强袭战神，同时抬腿一脚将它踢开。我拔出了插在银月里的剑刃，将境神的驾驶舱一刀两断。
“被动防御破损，”AI的声音响起。“第三原则：保护驾驶员。主动城装型加固防御自律性启动。矢量扭曲力场启动，光电磁护盾启动，光路扭曲现象生成器启动。能源回收弧径全功率运作。能量消耗计算：完全防御模式剩下两小时二十七分钟。”
“相信我，我们能挺过去的！”解决了危机之后，我转过身，抬起手伸向那个倒下的机甲。“嗯，我们会的。”惠子他们驾驶的境神拉住我的手站了起来，继续加入战斗。
“重组阵型，我方旗舰“启示”已经坠毁，重复，我方旗舰坠毁！”
正当我们陷入苦战的时候，米娅的声音传来了。“复仇”编队抵达并进行支援。“坐标AH30T412，AH30T412！所有单位听令，贯通长矛发射！”
“冈格尼尔长枪”线性狙杀型穿甲炮从米娅带领的枪骑兵支援队伍中射出，敌方空域的两艘炮击驱逐舰被生狠的击落。
就在“漂亮”二次到了嘴边的时候，敌方空域的硝烟中出现了蓝色的光影。敌方旗舰“圣痕卫城”在蓝色的空间漩涡中出现了。“天……天啊……”这艘战舰遮天蔽日，足足有半个城市那么巨大。
从HUD上看见了战舰主炮的位置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我开启了了所有的火器并向着米娅的方向加速飞去。
“米娅，小心！离开那个地方！”迫击炮、电浆炮、电磁炮，如同暴雨般的导弹、还有两挺激流机炮对着那个主炮的位置疯狂开火。
“该死！”那空舰的护盾每一次接触我的攻击，都会凭空闪现出来。“米娅，快……”我话还没说完，银月不受控制的停用了推进器，向前一个空翻落地。“所有远程武器弹药耗尽。”AI提示响起。
“怎……怎么回事？”
【第三原则：我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在此原则下，允许违背第一第二原则。】
“不要，快动起来啊！”我用力的踏着驾驶空间的地面，渴望有一点回应。
【第三原则：我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在此原则下，允许违背第一第二原则。】
AI这句话刚刚说完，圣痕卫城的主炮爆发出浓郁的黑紫色狂流，铺天盖地，吞噬一切的对着米娅的队伍扫了过去。
那台机甲准备迈步，刚刚对着我伸出了手，然后被吞噬在无边的黑暗中。
“米娅！！！！！”
“虚空……虚空破碎……”
狂流消散，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东西了。被虚空破碎吞噬的地方，无论是战舰，还是编队，以及土地……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了。一道巨大的、笔直的弧形陷凹延伸到远方。空间被撕碎了，空间里的东西随着空间的碎片消失了。
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啊啊啊啊！”一架敌方的机甲正在攻击惠子的小队的另一台境神。“接招！”惠子他们冲了过去，用武器摧毁了敌方。但是没等这台强袭战神站稳，他的身后落下了一台境神，一把扯起强袭战神的颈部，另一只手掏向了驾驶室。
其他的人死在了舱室里。它扔掉了手中的三个人，随意的踩了一脚，然后继续进攻下一个单位。
“惠子！！！！！不！！！”HUD放大了图像。惠子的眼睛没有闭上，平静的躺在战争的废墟之中。然而，只是“平静。”她的腰部以下被一脚踩得稀烂，没有任何的形态功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
我能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我的临界神经第一次，第一次在非理性状态下不受控制的启动了。
无意识的，临界神经就已经启动了。
【报告近时战况。魔音号护卫舰被击沉，卡克拉玛号战列舰被击沉……】AI的声音在耳边频繁响起，然而我已经听不清了。
“……”
“七玥。”
“父亲……是你吗？”我似乎产生了幻听。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无论何时，目光都要平视前方。”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
“保持冷静。”
“无论何时，”
“目光都要平视前方。”
脑中的声音响个不停。
我突然惊醒，发现我已经拔出了两把赤晶刀，“雷动”瞬时性超音速推注器的开口已经打开了。
“无论何时。”
“撤退。”我向我的队伍下令。
……
残酷的战争打了一段时间，敌方突然全军撤退了。不明白为何我军突然取得巨大优势的我被编入了一只名为“清剿部队”的战斗队伍，前往撒哈拉战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原来是建立在沙漠之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金属都市。
我们沿途清扫，我发现，我正在做的事是我最痛恨的。
我无法原谅自己。
那些残兵败将，那些投降的人们，那些负伤呻吟的人们，那些医疗敌人的人们，只要拒绝投降，就会死在我们的“清剿部队”的手下。
If I have the choice to beat them without being force to kill their soldiers ，I would never do this like an evil.
抵达撒哈拉战区，是2212年七月26日。
这里……遍地死尸。尸臭似乎能隔着密闭的附层装甲蔓延进驾驶室，进入我的鼻腔。这里是真正的地狱。这里没有生命，有的只是“生命”曾经存在过的形式。
战争就是这样。仅仅只是战斗过的话，觉得一个人的死似乎是大事。但是，战争告诉你，你太天真了。可能刚刚和你打过招呼的人下一瞬间就被打爆了头颅，血液洒在了你的身上；可能约好一起喝酒吃饭小聚一下的人们如同蚂蚁一批一批死在了战争的脚下；可能苦训十年的士兵准备战斗的时候被一炮打死在了运兵仓里。
屠杀生灵，淹没光芒，吞噬……希望。
无休无止，无时无刻。
这就是战争。
“这是……什么？”HUD传来生体信号，我赶紧查看。
“！！！”是生还者。是一个孩子，似乎和我同龄。
我立刻控制驾驶舱下降，没等到落地我就跳了出来。这里弥散着恶臭的气体，不止何物组成的霾让视野变得过分的狭窄。
HUD上的信号越来越近，我翻开血肉模糊的尸骸，甩去爬行的蛆虫。
找到了。
我扶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他静静的坐在尸体堆中，双目无神的看着我。HUD上没有显示友方生体识别信号。
“也不是敌人……”我看着他，开心的说道：“没关系。我们已经胜利了，我们也没必要互相拼命战斗了。”
“你还能走吧？回去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我笑了。眼泪也流了出来。那是激动地泪水。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麻木的心如同复燃的死灰，重新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没有人看见，没事的。”我取下挂在锁骨前方的链坠，帮他带好。“这是父亲给我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这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希望它能保佑你免受战争的迫害。”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笑容有多灿烂。如果有镜子，可能我自己也会惊呆。
我从机甲中拿出了饮用水和应急药品盒，放在他身边。“我不能带你走，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了。或许靠自己离开的希望很渺茫，但是请永远不要放弃哦。”
“武器，防御，支援系统自检完毕。导航路径返回主舰队。”AI的声音亲切的响起，我启动引擎，准备归队。
“碰！”
“刚刚那是什么？枪声？”我好像微微听到了一声枪响。
“无所谓了。可能是我听错了。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希望，也知道了今后该如何走下去。”
“谢谢你。”
我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