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垠之暗
启示录6：这条孤寂之路，我会自己走完。——侍衡战
我回到了甲板上，没有发现她的影子。我飞一般的冲向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长廊，厨房前面那个诡异的地方。
我看见了她。她被数名持械男子抓住，押往底层。我举枪射击，借助改制的mk23手枪击毙了其中两名敌人。开枪过程中我仍然在飞速接近几人。其中一名男子转身朝我开枪，另外两人从腰带中拔出了镭射刀。我重心下移，弯腰准备起跑的同时躲过了两发手枪子弹。下一刻，借助战靴的引力锚所产生的巨大摩擦力，我在产生的音爆云中消失了踪影。我来到他们站的位置，一个鞭腿抽了过去——同样，在音爆云散去之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似乎是一脚把他们踢没了。
现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而我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我拉着她躲入长廊边上的一个暗间内，关上门。
已经可以听到，由上层传来的尖叫声，恸哭声，哀求声，呼喊声连成了一片。
这一次的尝试，正式开始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按下了她的颈动脉窦，她晕了过去。我知道人在极度惊惧的状态下十分碍事。
我们现在在离大陆两百多公里的北冰洋上，而这现代科技感十足的船不久就会沉没。我们没有交通工具可以借助。我的任务是保障她们一家的生命安全，所以，等一下要先回6层接她的父母。不过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根据我的记忆，FI的“神威级”炮击型空域战列舰和两条巡洋舰即将在两小时四十二分之后抵达空域。
“不去做的话，就绝不可能。”
这句名言是我从一个人那里听来的。她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这个荒谬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理之一。我受益匪浅。接下来要做的，是向她说明——我看向地上的女孩。
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害怕的。所以我要现换回“人”的生理机制。
心脏开始跳动，大脑开始运转。剧烈的疼痛与疲惫感袭向全身，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不知道眼泪喷涌是因为我的悲伤，或是其他的东西。
突然间，胸口在剧烈的抽搐，我的手臂和小腿开始出现时段性僵直。
“……给我听话。”我左手手腕上的NLDPS（与民用NS不同，依兰雅为我定制的NS在腕表型的基础之上加了许多的功能。）的左轮型试剂槽向内转动，里面的那个不足半个指甲大的试剂罐内的高浓度混合激素被推入了我的血液之中。
温暖的血液无声的流动着。
生命，真是一个神奇、神圣的东西。
我开始对它产生眷恋之情了。
她醒了。看着我，意外的平静，不知道是我的功劳，还是其他的原因。但是一般人应该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一个陌生人就安心了吧。
“徐小姐，”看着她缓缓地坐了起来，我组织好言语准备开口。
“我在听。”她的声音意外的平静。意外的平静。很平静。刚刚“入世”不到两年的我无法探知她内心的感情，也就无法理解现在她的状态。
“还记得我们曾经看到的东西吗？比如外面那条长廊地毯下的金属凹槽？”见她点点头，我接着说：“那是机甲的滑道。这艘船的托运费贵的原因在于它没有过多的位置安放行李。原本用来放置行李的地方用来装载机甲了。这首一艘武装船，并非私人所有，而是隶属于PCR。”
“那个没落的企业？”
“是的，虽然吃了败仗，遭受了国际社会的谴责，但是它并未一蹶不振。这艘船，是用来抢夺神能原晶的工具。有了神能原晶，它就有崛起的希望。那个国际社会强烈谴责而被强行中断的‘造神计划’，FI，PCR地底下依然在进行着，进行着这个反人道的实验。计划的核心步骤就是植入神能原晶。与普通成品相比，靠着植入原晶成功的个体往往会强大上百倍。”
“像洛娜·冯·卡尔斯坦·莉迪亚那样？”看来她也知道洛娜的传说。“先不说这个了。现在的我意外的‘吸收’了风神‘伊恩特尔格’的原晶。我认为我有力量保护你与你父母的安全。我会尽一切可能带着你们回到安全地带。你愿意相信我吗？”
“这个有疑问吗？”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认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什么？”我问道。
“将性命交给你，和你一起面对……即使是失败。”
不过，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拥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
我后来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意味着那麻木、扭曲的心灵，已经准备好了去执行那不计任何后果，不带任何奢望的孤注一掷。
……
“呸。”我吐掉口中的血，转向那个女孩。披着我给的那件咒韧纤维做的长袍的她，放下了手中的手枪。
已经没有子弹了。我身上的枪支已经没有用处，战钢暗器也用完了。我向她说明了情况，包括她父母的死。
她靠着墙壁，面无表情。“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去餐厅。”
“？？？”
看着她吃着高热量的食物，我有些恍然。想起了“等恢复了你的身体之后带你去吃烤肉”这个诺言。现在想想，虽然flag感十足，但是也不能不遵守呢。真是辛苦伊兰雅了。
“要是平时都吃这些，还吃这么多，现在一定不是一个漂亮的淑女了。”她居然开玩笑，抬起头来看向我。
人类的感情，真的是难懂的东西呢。
“听了你接下来的计划，完全感觉就像是在私奔，嘻嘻。”
“有吗？”
我们来到了甲板后缘的角落。
“方向确定好了吗？”她问我。
“确定好了。”我有些担心。“再次确认一下下面的计划。离我们最近大陆的是东南方向，213公里外。我会将你用肢体或者道具固定在我的身上，带着你从冰冷的海水，或是海中，飞快的游向大陆。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避开沿路FI公司的侦查。在必要的时候使用风神神能‘绝对空间’，保证你的生命体征。不过为了避开神能检测，操作时要在比较深的地方。”
“那么，出发吧。”
我将机械背包卸下来，然后把它卡在前胸的位置。几条尼龙带将她固定在我的后背上。彼此确认状态之后，我翻身跳进了海中。
“冷冷冷……”
“不要去想。在水面上时候可以聊聊天。下潜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在海里如果没有氧气了，你就挠我以下，我补给你。”
“嗯。”
我排出了体内的气体，用神律压缩了我们正上方20米以上的氧气，以非气态的形式摄入体内。
我不能转化生体模式。那样的话，只靠她自己身体的产热不足以维持生命体征。
在我们出发1小时左右之后，身后的游轮已经是斑点大小。它忽然燃起火光，爆炸了。在它的上方与周围，发生了激烈的空战和海战。
用几千人的性命来换取崛起的可能，人类真是可怕呢。就算是地球上人口超负荷了，也不能这样挥霍吧。
“FI的水上舰队，注意20秒后下潜。”“嗯。”
我们在水下疾行，时不时我还要用嘴给她输送氧气。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和羞耻，不过七玥反而认为这“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甚至没有触觉的嘴对嘴不能算是‘接吻’”
嗯……她居然是这样想的……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用神律——“绝对空间”来保证她的生命体征。
那是FI的搜索舰。我绕了过去之后，缓缓地浮上水面。
糟糕。
刚刚太专注于周旋，忘记了开启神律。背上的女孩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绝对空间不能挽回消逝的生命。她面带幸福的微笑，将小巧的脑袋盖在了我的肩膀上。
好吧。
第1209次尝试失败。
我再次想起那个提示准备法力虚空的老将军的话。那句话就是一个暗示，因为在那之前我从未尝试过。
我不管那么多，借助神能离开了水面。我放下了女孩的尸体。
我抽出战钢剑，随手，唤醒了沉睡在内心深处的那股无情的黑暗。胸前，那个七玥在撒哈拉战场遗迹给我的吊坠——达摩克利斯之剑发出夺目的红光。
战钢剑上缠绕着黑色的，散发着死亡诱惑的黑芒。
我手起刀落，斩开了我前方的空间。那是被非常理强制扭曲的4维空间。
我走了进去。
“警告！警告！东南方向上空1200米出现高浓度的神能反应和空间扭曲。能量制式与密度匹配——为已经被宣告死亡的战神滨郄岚。匹配程度百分之百。”FI和PCR的军队中，空舰里、海上军舰里、飞行着的机甲里传来了AI的警报。
不过，他们已经找不到这个能量反应的源头了。
我睁开眼睛，看向花床旁边的时钟。
2213年12月22日。晚上9点半。
……
我失败了。我尝试过无数种办法，包括上船第一天就带着她做救生艇逃走或者游走，包括直接和她们一家说明情况，包括在带着她遇到大批军队时直接用神能开打……结局无一例外。
那个女孩没有活下来。
有一次，我回到了10月份，发现时间没有控制好，于是用相同的办法来到了12月22日。虽然是成功了，但是，我也知晓了一个恶毒的真相。
我没有办法改变命运。
能回到过去，能穿越到未来，但是穿越未来发生相同事件（被委托保护魔晶）证明——即使知道未来，做出了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因为未来已经知道你知道了未来并作出了行动。
为了抗争这一事实，我甚至有一次在游回岸上的途中和她说明了一切，在她接受后再次开启了黑杀神的神能。我冒着最大的风险，用羽翼包裹她不被空间扭曲所伤，成功的带着拥有上一次记忆的她一同回到了过去。
但是还是失败了。
旧纪元2213年12月23日。第4022次尝试。与其说是尝试，不如说是更改决策。我成功的让这条属于我的世界线变动了。我脱离了我的工作，直接杀向舱室，找到了这艘船的所有者。
“哟~来了吗？”这个恶心的胖子叼着雪茄，坐在豪华的桌子后面，双手抱在一起。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左眼是赤红的，右眼却是漆黑的。我不知道有哪一个国家的人瞳孔是赤红的，也没听过可以染色这一说。我的风神神律发动时，右眼会冒出纯白的类似蒸汽凝结之后的水雾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也不知道哪一个神的神律会让眼睛变成红色。
我想起了那个年轻军官在撒哈拉战役之前给我的“礼物”。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了吧？你在那三天里面过了多少年呢？估计有三十年有余了吧？如今你终于来到了这里，”胖子从抽屉了拿出一把手枪，笑嘻嘻的解开了保险。
那把手枪里面装的，应该是水银震爆弹。
我明白了。那个眼睛，是莫得赛之瞳。根据所有者的能力，能够预知不同时长的未来。他不需要有多大能力，他只需要预知我下一个动作就足以杀死我了。
“明白了吗？你自刎的话或许会更加痛快呢。”
现在的我依然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自己说出的话却不愿意接着说下去，也不明白这个人是用什么手段或是算法推算出我没有胜算的。
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不会使用神能进行战斗。
奇怪的的人。
不过，将死之人的事情，无需细细斟酌。
“是吗？”我从后背拔出战钢剑。现在并不需要用肌肉和血管的假动作来骗取对手的预测招数能力，因为他这个武学外行完全做不到，也不需要。但是——
我用剑将他钉在地上。
我把剑拔出来，甩掉血液，收好，转身准备出房间的门。临走时，我和他说了这些话。虽然他知道了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我却依然说出口，只是为了给这个奇怪的人一个……
一个……
一个教训？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就在走出房间的一刹那，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是啊，这个世界真是荒谬呢。
不过，她还是相信世界上的美好。
所以，让我换种方式吧。
我走回了房间，来到了痛苦死亡的胖子旁边，弯腰，用手指伸向了他的那只莫得赛之瞳。
我相信神之躯体的同化能力。
我露出了可怖的笑容。
从现在开始，兑现我的诺言这条路，我要自己走下去，我要自己走完，这条孤寂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