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守卫们举起了火把,围着地面一个小黑球议论纷纷。
“刚才响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这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好像是那些外人带进来的武器。”
“看来我们被摆了一道,让他们逃掉了。”
“你举着这条鱼干什么,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吃鱼?”
“啊,对不起,路上意外捡的。别说了,我们赶紧回部落向亚兰特汇报吧。”
“没错,尼迪可能趁我们离开的时机回去偷袭部落,我们快点赶回去吧。”
一名守卫捡起小黑球,和其他人急匆匆原路折返。
在两公里外的一个隐蔽山洞,尼迪缓缓睁开了眼睛。
火堆将山洞的洞壁照得通红,正燃烧的树枝在火苗上劈啪作响,他感觉有东西正在磨蹭着自己,在身体留下一条冰凉顺滑的触觉。
这种感觉慢慢移到腰间,尼迪费力地抬起头,看见肚皮上正盘旋着一条带着乌黑斑点的蟒蛇。蟒蛇不停吐着信子,高举蛇头做出攻击的准备。
尼迪太累了,累得连反抗它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他僵在那里,心想这条蛇要么干脆点把他咬死,要么赶紧消失。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闪光从尼迪头顶上方快速掠过,随后将那条蛇击飞。尼迪坐了起来,看见一支箭把蛇头钉在了地上,蛇尾仍在不停地扭动。
“醒了?”高佰奇抱着一把柴枝走了进来,腾出手给尼迪丢了一壶水,然后去处理那条蟒蛇了。
“我这是在哪里,”尼迪拧开水壶仰头痛饮,但没喝两口他就喷了出来,嘴里全是黄色的泥浆:“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有泥巴。”
“你刚才无意间被蝎子蛰了,所以才晕了过去,泥浆可以中和你身体里的毒素。”高佰奇将蛇头割下,开始剥蛇皮:“你在森林里长大,要想服众,得学会怎么和森林打交道。”
尼迪皱着眉又灌下几口泥浆,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不认为我是指使猕猴的凶手吗?”
“我不知道,但这不符合逻辑。就算是你做的,你也完全没必要暴露身份,在交接仪式上当众杀人。这可能是一个阴谋,真凶想以这样的方式诬陷并除掉你,他刚刚在众人面前杀死了族长,既然你是他下一个目标,那部落里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说话的间隙,高佰奇将蛇肉缠在一根树枝上,架在火堆上面烤。
尼迪想起了什么,急问:“如果按你这样说,我哥哥莱卡岂不是很危险?”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在我这里,你还没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仅仅是你一个人倒也好对付,别想着逃跑,我有的是办法制服你。”
“你可以严密监视我,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我不是真凶,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尼迪看着他:“所以呢,你会把我放弃,扔在森林里走掉吗?”
高佰奇笑了起来:“我不想你看轻自己,也不想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根据凶手的作案手法,如果这是一场复仇,他应该早就达成了目的。但如果这是为了控制整个部落,那么你族长继承人的身份还有点用处。”
尼迪疑惑地问:“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你离开了同伴不担心他们吗?”
“我昨晚有说过,我也有过他这样的痴心妄想,所以比你们更想看到他的失败,”高佰奇把烤好的蛇肉端到尼迪面前:“我和这些同伴认识的时间不比你长很多,不要被感情扰乱理智的判断,我们有自己的麻烦要解决。把蛇肉吞下去,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努力在森林里活下去。”
莱卡在灯火明亮的居所里来回踱步,亚兰特则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个守卫走了进来,将一个小黑球放在了地面:“报告,我们找不到尼迪和那个外人。森林里有人放了一个响炮,我们赶过去只发现这个小黑球。”
莱卡凑了上来,守卫将小黑球捧到他手里。莱卡将小黑球拎到了一张桌子上,上面摆放着几个大小完全一致的小白球。
亚兰特的声音响起:“白色的会喷出烟雾,黑色的应该是用声音震响的,我们的护卫被那个外人引开了。我说过了,他很狡猾。”
莱卡抬头对守卫说:“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守卫想起亚兰特说过放跑尼迪就要问责,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斜头看了一眼亚兰特。后者像没事一样,正眼也没看他一眼,催促说:“退下吧。”
这名守卫如获大赦,迅速离开了居所。
“少主人,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亚兰特缓缓说:“你的父亲遇害了,弟弟又是逃犯,部落乱成一团,你应该尽快出任新族长,将局势平定下来。”
“这还用得着你说?”莱卡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可恶,我真没想到要以这种形式当上族长!”
莱卡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剩下那几个外人呢,他们在做什么?”
亚兰特回答:“我们的人把他们全关了起来,盘问过了但他们不肯合作,领头的似乎受了重伤,恐怕活不过今晚。”
“好好看守,那个外人可能会回来救他们,我要用他们换回我的弟弟,”莱卡想了想,补充说:“无论如何,不准伤害我的弟弟。我要捉活的,我要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是的,族长。”亚兰特行完礼,离开了居所,径直奔向关押几名外人的地方。
鲍吉躺在床上,胸口缠着被血染红的纱布,他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艾凡坐在床边抽泣着,雷诺克则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而隔着门对外面的护卫破口大骂。
“看来进了科罗亚的调查员都逃不过诅咒,”鲍吉用苍白的嘴唇惨笑:“早知道就不带你们来了,而应该带批专业的医生护士来这里盖一所医院。”
艾凡带着哭腔说:“别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要一起从这里出去。”
“我没多少时间了……他们找到高佰奇了吗?”
雷诺克凑到床前说:“要是找到,外面那两个护卫早就把他押过来耀武扬威了,现在还没有动静,那家伙应该是趁机逃出去了。”
鲍吉又剧烈咳嗽了起来,雷诺克一脸忧心忡忡。刚才猕猴出现的时候,高佰奇抛了几枚烟雾弹就冲了过去,鲍吉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等雷诺克在白雾中找到鲍吉,他正被一只成年猕猴压制得不能动弹,雷诺克当即扭断那只猕猴的脖子,但已经太迟了。
雷诺克脸上青筋暴起,狠狠地说:“要不我们杀出去吧,以我和艾小姐的身手,没准能突围出去。”
“不要冲动,只要高佰奇还没被抓住,我们就还有希望,他一定会回来救所有人的。”鲍吉握紧艾凡的手:“不要放弃,不要恨所有人,我和威廉在天堂会祝福你们的。”
鲍吉说完,没多久就咽气了。艾凡痛哭失声,雷诺克疯狂地拍着门,骂骂咧咧要部落为鲍吉的死负责任。
不久,门打开了。几名守卫带着武器进来,一起将鲍吉的尸体抬走。等他们离开后,亚兰特带着两名守卫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平静地说:“请你们节哀,我们会安置好他的尸体,到时交还给你们的人,就像我们交还威廉一样。”
艾凡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们要和外界联系,告诉他们鲍吉的死讯。”
“抱歉,不可以,”亚兰特说:“在找到尼迪和你的同伴之前,不能放你们走。关于那个叫高佰奇的,你们对他有多少了解?”
艾凡答道:“我们认识没几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如果你把我们关起来,他可能不会再出现了。”
“他对尼迪这个素味平生的人都这么上心,我想他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亚兰特转头看向雷诺克:“这位先生,你对他了解吗?”
“你问对人了,”雷诺克瞪着他说:“高佰奇这个人技术高超,胆量过人,心狠手辣。他擅长伪装、潜行、刺杀,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如果你冒犯了这个人,不用去找他,他自会来找你。”
亚兰特听完沉默了,良久才说:“我知道了。如果我找到他们的下落,会过来通知你们的。外面有二十多名守卫,请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企图做无谓的抵抗。”
亚兰特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守卫迅速关上门并锁好,随后外面传来他严厉的声音。
“给我好好看着这两个人,他们要是跑了,你们全部都要治罪。”
众守卫异口同声地说:“属下遵命。”
艾凡无奈地和雷诺克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空荡荡的床铺,神情哀伤起来……